下午,巡诊的任务正式结束,回到府上后,江远潼就开始考虑起家规的事来。
周知昭知道了,也没说不赞成,端着一碗酸梅汤坐在江远潼身边,好奇地问了几句家规的事:“江公子怎么忽然想起立家规了?”
江远潼没好气道:“问你哥去。”
不用问了,只听这语气,定是兄长惹江公子生气了。
周知昭立即会意,点头附和道:“江公子,你做得对!就该管管我哥!多给他立几条规矩才是。”
毕竟在这个家里,也只有江远潼能管得了他。
江远潼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少看热闹,你也有份。”
周知昭瞬间噤声。
这会儿夕阳西下,晚风送来些许凉意,炎热的气温散了不少,但空气仍是干燥的,已经好几天没下过雨了。
一碗冰凉酸甜的酸梅汤下肚,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周知昭趴在一边看了会儿江远潼的笔记,瞧见周与舒回来了,立即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溜出去了。
周与舒走近一瞧,桌子上铺满了写着家规的草稿,他心中好笑,抬手揉了揉江远潼的发顶:“家规写完了?”
江远潼故作高冷地板着脸不发一言。
周与舒继续问:“今晚街上有花灯会,江大夫可否想去?”
江远潼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想。”
“今日过节,街上还摆了好些小吃,江大夫也不想去尝尝?”
江远潼嘟囔:“我现在没胃口……”
周与舒思忖一瞬,开口道:“听说济世堂在南街摆了摊子,专卖什么药膳……好像有不少人都去买了。”
此言一出,江远潼猛地抬起头来:“什么药膳?”
周与舒唇角微扬:“不清楚,江大夫要去看看吗?”
今日七夕节,街上景色热闹,济世堂定是又想借着“美容养颜”的功效去诓骗那些小姑娘。
江远潼立即丢了笔,语气坚决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
夜幕降临。
已过戌时,爆竹箫鼓之声仍响彻于整条大街,绚烂的花灯高高悬挂,远望过去,像是用灯火铺了一条长长的路。
今天月色极美,空中繁星密布,月亮高高悬挂于枝头之上,屋内点了灯,隐隐透着点细碎的烛火光亮,穿过窗户悄悄映在了石板路上。
今晚睡得有些迟了,舒归念沐浴过后,抱着两本书爬上床,倚着床柱看起了书来。
空气寂静了一会儿,他忽地出声:“滚出来。”
不过一瞬,秦渊就从屏风后嬉皮笑脸地走了出来:“舒大人怎知是我。”
舒归念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沉声开口:“滚出去。”
秦渊不疾不徐地朝床榻走去:“舒大人叫我滚出来,又叫我滚出去,那我到底是该往哪儿滚?”
他目光一转,竟瞧见床上放着一盘点心,于是趁其不备,眼疾手快夺了过来,笑盈盈地问:“舒大人不是最干净了?怎么能把吃食放在床上呢?”
舒归念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世上又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还不允许他懒惰一会儿吗?再说了,他吃得那么小心,又没有把床弄脏!
舒归念忍耐着开口:“你要怎样?”
秦渊捻起一块点心扔进口中,语气散漫道:“我不想怎样,只是今日七夕,舒大人怎不去街上游玩?”
舒归念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后,平静道:“与你无关,点心放下,出去。”
秦渊把点心递了过去:“你想吃啊?”
舒归念刚伸出手,怎料,秦渊又迅速将胳膊收了回去:“哎,不给~”
舒归念愣了一下,火气已窜上心头,抬起头怒瞪着他,漂亮的眼睛几乎要淬出火来:“你——”
“怎么,想打我?”秦渊偏头将左脸伸了过去,又在舒归念抬起手臂的一瞬间,反应迅速地缩了回去:“哎~打不着~”
“秦、渊!”
一贯清冷的声音、一贯带着浓浓的怒气,放在秦将军眼里,他动手就跟小野猫张牙舞爪似的,毫不费力的就将人两只手腕都攥住了。
秦渊叹气道:“诶,舒大人,您这脾气真得改改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交不到朋友的,您瞧,今儿个七夕是不是没人来找?”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很愿意跟人交朋友,仿佛他真的在为舒大人考虑。
舒归念:“不用你……唔!”
秦渊倏地捂住他的嘴,又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幸好,本将军还惦记着你,这不,一得空我就赶过来了。”
舒归念怒目而视:“唔唔唔!唔!”
秦渊:“又叫我滚是不是?可惜了,本将军原打算带舒大人去赏赏这京城夜景的。”
他失落地低头叹了口气,似乎真被舒归念的态度给伤到了,但下一刻他又展颜笑道:“没关系,咱们舒大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本将军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松了手后,秦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换身衣服,本将军带你出去玩玩。”
舒府不在城中心,周围多民居,而且地处偏僻,每每被黑夜笼罩之时,静寂得只能听到蝉鸣和鸟叫声。
舒府的规矩颇多,门禁非常严格,舒归念这算是偷跑出来的,不能被人发现,于是,秦渊就带着他去了院墙底下。
他指着草丛说:“你知道你家这儿有个狗洞吗?扒开草就能看到。”
舒归念拧了拧眉,脸色不大好看:“你每次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秦渊:“本将军怎会钻狗洞?舒大人抬头瞧瞧,这么矮的墙,一跃就翻过去了。”
舒归念:“……”
路程有些远,但为了不引人注目,秦渊没带马车,翻过墙后,舒归念嫌弃地拍了拍衣角蹭到的灰:“有车吗?没车我可不去。”
秦渊笑盈盈地看着他:“本将军给你当车行不行?”
他今年正二十六岁,容貌俊朗凌冽,往常,他们二人每见面时总是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可今晚,秦渊只是换了身衣服,恍惚之间,舒归念却觉得,这人与平常相比竟诡异的多了几分温柔,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舒归念迟疑开口:“你——”
秦渊拍了拍手掌,朝他敞开怀抱:“来,选个姿势。”
舒归念目光一怔,再抬头时已染上了几分无措:“你要做什么?”
秦渊坦然道:“本将军会轻功啊,难不成你真要一路走过去?”
舒归念:“……”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那你转过去。”
秦渊:“哦。”
他了然地转过身在舒归念面前蹲下:“抓紧了啊,别掉下去。”
舒归念其实不怕高的,但秦渊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天又太黑,他什么都看不清,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心里就平白多了几分恐慌的情绪来。
舒归念附在秦渊耳边艰难开口:“慢、慢一点……”
不知是不是风太大的缘故,将他的声音都飘散了,秦渊没有任何反应,舒归念忍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将脸埋进他的后背,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巴掌甩了下去:“慢一点!你耳聋了吗?!”
秦渊骤然放慢了速度。
没有耳聋,当然是故意的,秦渊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这会儿被甩了一巴掌他也不恼,似笑非笑道:“舒大人,您看我们现在,像不像在私奔?”
速度慢下来,呼吸也通畅了,听见他的问话,舒归念冷哼一声,回答:“你私奔什么东西都不带?”
秦渊却笑着颠了颠背上的他:“这不是带了你?”
舒归念:“……”
到达和青街,秦渊将人放了下来,这个时辰,街上还很热闹,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秦渊环视了一圈,瞧见那些小姑娘手里都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想起舒归念很爱吃甜食,于是道:“你想吃糖葫芦不?我去给你买。”
舒归念想吃,但他当然不会说出口,自然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不吃。”
秦渊“啧”了一声:“给你买你就吃,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刚走两步,他又转过身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别四处乱跑,知道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也不要跟陌生人走……”
舒归念不耐的一眼瞪过去:“啰嗦,赶紧走。”
秦渊:“记住了啊。”
结果刚走两步,他又折回来往舒归念手里塞了个东西,这才转身走远,舒归念摊开手一看,手里竟放着三颗糖块。
他目光微微愣住了。
在满是水粉花香的空气中,似乎有一股甜腻的气息飘进了鼻子里。
这人真是……
还当他是小孩子吗?
舒归念怔怔地望着掌心好一会儿,才沉默地将糖块收了回去。
在原地稍微等了片刻,舒归念在面前的人流中终于看到了秦渊的身影。
与去时不同,他脸上带着点尴尬、窘迫和几分不自在,眼睛也心虚地瞥到了一边。
舒归念低头望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手,问:“怎么。”
“那个……”
秦渊揩了揩鼻,讪讪开口:“你有带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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