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元节,来医馆的病人莫名多了起来。
“张嘴看看。”
医馆内,江远潼正低头在病案上写着什么,顺口问:“你平时是不是比较焦虑,还有头痛的症状?”
病人回答:“是啊大夫,我都失眠好几天了。”
江远潼:“肝气郁结,你这得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了,少生点气,也别太记仇。”
病人:“大夫,为啥这么说?”
江远潼:“你脾气挺易怒的,怒伤肝啊,就是因为长期郁愤才导致你现在的症状。”
病人面无表情地“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会啊大夫,我这个人很宽容的。”
江远潼瞥了他一眼,淡定回答:“你现在就在生气。”
病人:“……”
江远潼开完方子,朗声道:“来,下一位。”
话音未落,一位姑娘搀扶着个公子匆匆落座,神色焦急道:“大夫,您快帮他看看怎么回事?方才在街上还好好的,忽然就晕过去了!”
那公子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出声:“月儿,我无碍,只是有些头晕。”
姑娘心急如焚,声音都变了调儿:“头晕还说没事!你闭嘴,我只听大夫怎么说!”
江远潼搭上他的脉,摸了会儿后,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姑娘以为江远潼把出了问题,忐忑开口:“大夫……严重吗?”
江远潼在心中直纳闷,怀疑是自己的手出了问题,这脉象平稳得都能跑马了,哪儿有什么毛病?
但他抬头时瞥见公子略显心虚的目光,瞬间了然。
那公子说:“月儿,我真没事,就是晒得头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姑娘又心疼又生气,眼圈都有些发红:“活该!谁让你站在太阳底下晒了!叫你走你也不走!”
公子虚弱地扯住她的衣袖:“月儿不原谅我,我哪里敢走?”
“你!”姑娘气得直跺脚,“那你就不怕我心疼嘛!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公子眼睛一亮:“月儿的意思,现在已经原谅我了?”
姑娘“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娇声道:“下不为例!”
公子赶紧搂过她柔声哄:“月儿,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下次定不会这样了。”
江远潼:“……”
那姑娘还没忘记正事,立即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江远潼:“大夫,他头晕是中暑吗?严不严重?”
江远潼公事公办地回答:“噢,不严重,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公子说:“月儿,既然都来了,不如让大夫给你瞧瞧,你每次来月事时不是总喊着小肚子疼吗?”
姑娘立即娇羞起来:“你……荣郎,你真讨厌!干嘛说这种话!”
公子:“就让大夫帮你看看嘛,痛在你身,也伤在我心啊。”
于是,二人换了个位置。
…………
疲惫的一天结束,从次日起,石老先生的课就要开始讲授“正骨”了。
原先从周与舒那里听了点太医署的事情,江远潼回去自己也查了查相关典籍,大抵能猜出来,师父的教学规划和太医署是大不相同的。
但他心中并未怀疑什么,他既相信周与舒,也相信师父,同时,他也对自己有信心,只要跟着师父一步一步来,日后,他也能成为一个有正式行医资格的大夫。
才学了没一会儿,门口又有人喊,但这次不是病人,而是从柏山来的一个阿婆。
江远潼瞧见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阿婆?您怎么来了?”
老妇人脸上笑纹舒展:“我是来特意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多亏了您的药方,救了我们家老头子一命。”
江远潼耳根微红,回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您怎么还专门跑一趟啊。”
“诶,我可不是只为了这个。”老妇人继续笑蔼蔼道,“我们家房子的事也解决了,官府前两天叫人来,和那些少爷公子沟通过了,昨天晚上就全搬走了,还赔偿了我们一大笔钱。”
说着说着,她垂下眼睛,声音带了点哽咽:“江大夫,您可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您说,这可让我们如何做才能偿还您的恩情?”
江远潼连忙扶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臂,温声道:“阿婆言重了,行医济世本就是我的本分,还谈什么谢不谢,本来我也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之辈。”
“而且……”
今日她要是不来,江远潼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不管怎么说,当初是乐言帮的忙,他什么事也没做。
江远潼如实告知:“而且,这件事全靠我朋友的功劳,我本身也没做什么。”
老妇人握紧了手中的篮子,眨着盈满泪水的眼睛道:“江大夫,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但您也知我们家的情况,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是昨日官府补偿的,我拿了一部分……”
江远潼见状,忙推辞道:“阿婆,用不着这样的!您把钱拿回去……”
“不行!这个钱有你的份!你要是不收下,叫我们以后如何能心安?”老妇人执拗地将银子塞进他掌心,又递过来一只沉甸甸的竹篮,“这是自家地里长的,不值几个钱,但是吃得放心,还望江大夫别觉得寒酸……”
老妇人的态度很坚决,她说完,立即将银子装进篮子里,往医馆里头一掷,迅速转身离开,江远潼连忙将篮子拾起来,再追出门外时,已经看不到老妇人的身影了。
银子虽然少,但总归代表着一份真诚的心意,江远潼叹了口气,将银子收好放进了医馆收钱的柜子里。
回到帘子后,江远潼听见石老先生打趣了他一声:“我这徒儿,虽然性子懒散,功课不认真,但心地善良,为师也深感欣慰啊。”
江远潼撇了撇嘴,有些不大开心:“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何时懒散了?又哪里不认真了?”
“哦?”石老先生不疾不徐道,“那潼儿为何今日早上没来?”
江远潼瞬间哑口无声。
石老先生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忽然切换成语重心长的语气,道:“潼儿,这学医的路,是走不完的。书,不可一日不读;功,不可一日不练;医,不可一日不学。你往后要走的路啊,还长着呢,万万不可觉着自己已掌握几分本事,就开始得过且过、偷闲躲静。”
江远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师父。”
石老先生轻轻一叹,目光投向远方,视线开始涣散,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唉……还记得当年父亲叫我与阿游一同去山上采黄芩,大概是……**岁时吧,正是贪玩的年纪,山路走到一半时,阿游忽然闹着要去抓虾……”
眼瞅着师父越扯越远,江远潼赶紧道:“师父,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讲吧,您刚刚不是讲到颅骨了吗?”
石老先生飘散的思绪凝聚了些:“噢……对,话说远了,那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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