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讲正骨，因此，学习的第一堂课，石老先生着重讲述了人体的骨骼和肌肉结构，但既然是在医馆学习，时不时就有病人过来，让人并不能很专心地投入进去。
两个时辰学下来，江远潼听得云里雾里的，好在他基础打得不错，石老先生提问时，江远潼勉强也能答上来一二。
第二天，趁着中午吃过饭的时间，江远潼提着阿婆送的蔬菜去了趟郑府。
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做的，那东西也没有他独吞的道理，除此之外，他还送了乐言一对玉佩。
乐言：“嗐，咱们俩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江大夫也太与我生分了。”
江远潼说：“那你就别当这是谢礼，做了好事，自然要有奖赏的。”
乐言便笑嘻嘻地收下了：“那我就多谢江大夫的嘉奖啦~”
说到这里时，他眼睛一转，心底忽然涌出了一个想法，随即靠近江远潼耳边，掌心微拢，神神秘秘地低语道：“潼儿，正好我昨天听说了一个传言……”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江远潼就冷酷地吐出一句话：“不听、不想、没兴趣。”
乐言：“……”
“别拒绝这么快嘛，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远潼对他了如指掌：“你能说什么？不是恐怖故事就是惊悚谣言，来来回回还总套用同一种说法，我听得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乐言：“……”
他软弱无力地为自己辩解：“话不能说得太绝……我承认以前讲的事情是有几分编造的色彩，但这回绝对是真的。”
江远潼丝毫不感兴趣，面无表情道：“哦，所以你这是想到新的说法了？”
乐言再次被噎：“……”
他据理力争：“我以前是编过不少故事，但哪回你不是真的被我吓到了？所以不管怎么说，你的反应都足以证明我讲得故事十分真实精彩，能给人带来很强的画面感，这不也就从侧面反应了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很突出吗？”
“和我这样优秀的人说话，时间久了，你也可以做到能言善辩的。”
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江远潼现在就能看出来他挺能言善辩的。
乐言轻咳两声，将话题引了回来：“话说偏了，但这回我讲的事，确确实实是前两天才发生的，而且就在城南郊外……”
他略作停顿，忽然叹了口气：“唉……反正说了你也不信，还是算了吧。”
本来是不信也不想听的，但他来这么一出，很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啊。
江远潼就忍不住道了一句：“那你先说说嘛。”
乐言偏过头倒了杯茶：“你又不信，我还跟你说什么？省得到时候你又说我在讲故事了。”
他闭口不谈，江远潼索性也道：“好吧，那你别说了，反正我听不听都无所谓。”
这下可就换乐言难受了，立即拉住他的胳膊道：“别，我讲就是了。”
江远潼：“我不听了。”
乐言急了：“别呀，我好好跟你讲，你别不听。”
“不听不听就不听。”江远潼头摇如拨浪鼓。
“你得听！”
“就不听！”
“你听一下嘛！”
“……”
二人闹了一会儿，终于回归正题，为了营造出氛围感，乐言还故意放低了声音：“听说前几天城南郊外来了个赶尸人，一到晚上就能听到林子里的小路上有铃铛声在响……”
江远潼半信半疑：“赶尸人？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了！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僵尸！”乐言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悄声道，“据说是真的僵尸，有人不信邪去看了，一掀脑袋上的符纸，结果他的胳膊当场就被僵尸咬出两个血淋淋的大洞，幸好那赶尸人就在旁边，不然还真保不住性命……”
他声音放得更低了些，附在江远潼耳侧道：“这件事还闹到朝廷去了，昨天郑大人下朝回来告诉我的。”
闹到朝廷去了？？？
皇帝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去管民间的事，这样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乐言问：“潼儿，看你这反应，你家周将军没告诉你啊？”
江远潼摇头。
别说这种事了，平常周与舒出门办事或者在书房处理公务，也不曾向他报备过，他自己也从不过问。
但很快江远潼就察觉出话里的不对劲，立即反驳：“什么我家的，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乐言打了个哈哈：“你现在住在周家，不也算半个周家人吗，周将军平日里那么忙，还得抽出空来照料你，我看你也别总管你那医馆的事儿了，有时间多陪陪周将军，为他排忧解难啊。”
许是他的神色太过认真，江远潼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当真以为他是在给自己提建议，于是点头道：“也对，我回去试试。”
话音未落，他又不解地问：“可他们做的一般不都是些朝廷大事吗？能告诉我么……”
更何况，周与舒还是个将军，即便现在不用上战场了，那在朝廷上与其他官员商讨的，也都是些军事上的事吧？
乐言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我们只是听一听提提意见，又没做什么坏事，再说了，咱们又不在皇宫里，说什么做什么还能被人听去？”
江远潼虚心请教：“那你和郑大人平常都是怎么聊的？”
怎么聊的……
“呃……”乐言忽然卡壳。
怎么聊的呢……
乐言抬手挠了挠头发，沉默片刻，又挠了挠头发。
他是非常喜欢听各种琐闻趣事，因此，每回郑止下朝回来时，他总要缠着问东问西，次数多了，即便他不开口，郑止也会主动告诉他。
但朝廷上能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今天不是这个城闹水灾了，就是明天那个地方官贪污了钱财，唯一能听进去的还得是秦将军和舒大人那针锋相对的唇舌之战。
因此，乐言不耐烦了就会说：“你是左相还是我是左相啊，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
可当郑止什么都不说了后，他又问：“怎么，咱们郑大人这是心里有秘密了？什么都不告诉我，是有什么心事吗？”
想到这儿，乐言视线有些心虚地瞥向江远潼，见对方仍是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心中顿时更不自在了。
“那个……”他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继续说僵尸的事儿。”
江远潼：“好，你说。”
乐言的神色便严肃了几分：“我听郑大人说，皇上猜测此事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想借僵尸在中元节恐吓民众，威胁皇室。”
江远潼问：“但你刚才不是说，僵尸是真的存在吗，而且还伤了人？”
乐言：“奇怪的点就在这里啊，赶尸人一般都是赶四五个，数量不会太多，可这位不同，他每回都是固定的七。”
江远潼：“七？有什么说法吗？”
“七的说法可多了。”乐言掰着手指说，“这人有七情、天有七星、乐有七音、诗有七律，人呢，还有一个七窍。”
“而且在民间看来，七是个吉祥的数字，七月便是吉祥月，七的周期数也都有着非凡的意义，所以中元节才会被定在七月半这天。”
只是有人觉得中元节这天鬼门大开，众鬼夜行，不论是髯翁老妪还是黄口稚孺，撞见了都不吉利，因此，他们又将七月定为一个“诸事不宜”的月份。
历朝历代重视敬祖尽孝，清明、中元、寒衣，每到这三天，上到天子下到百姓，无一不注重礼节，虔诚且庄重地祭奠祖先，祭奠天地万物。
乐言道：“其实中元节算是道教的说法，民间叫鬼节，在佛教看来，中元又被称作‘盂兰盆节’，是最吉祥的一天。”
有原先在寻隐寺的经历，江远潼对佛教的印象不大好，故而问：“为什么？”
乐言便解释：“道教素来看重孝道，经常强调孝道文化，但佛教不同啊，他是着重为那些从阴间放出来的孤魂野鬼做普度，拯救苦难的。”
“咱们皇上又是个重视道教的，一些节日上的称呼，自然要以道教的说法为先。”
乐言继续说：“其实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不稀奇，我也觉得那赶尸人挺奇怪的，白天找他找不到人影，晚上呢，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带着七个僵尸，能不古怪吗？”
江远潼又问：“那皇上是怎么想的？”
乐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缓声道：“皇上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百姓之间有一个说法，我觉得挺可信的。”
“那赶尸人是想利用僵尸复活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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