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见周忠明的声音,季殊荣就一阵心烦。
季殊荣偏过头去,直接走开,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
自从和铭恩观沾上关系后,似乎一件好事都没有发生。
祗候十分有眼力见地挡在两人中间:“周管事,的确是有这么回事,还都是你们铭恩观的人,铭恩观管理如此疏松吗?”
周忠明连忙为自己辩解:“大人,您这话可就真的冤枉我了!这这这……我们也是为了这些工人好啊!”
季殊荣侧耳听着他那些毫无用处的废话,铭恩观分明就是他们的管辖范围,每次到了问话的时候,那些工人总是欲言又止。
不多时,祗候们便汇聚过来,汇报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其中一名祗候说道:“季大人,四周并无凶器,但有些痕迹,还请大人移步。”
季殊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忠明。
看祗候的意思,这话不能当着周忠明的面说。
季殊荣跟着祗候来到一处尸体发现的地方,祗候蹲下身,指着其中一处痕迹。
“大人,您看这里。”
祗候捡起一枚石子,上面有被利器挫伤的痕迹,石头表面泛着白痕。
“这痕迹是刀劈斧砍才会有,所以当时应当有人正在追杀他。”祗候给出了结论。
“追杀?”季殊荣意外,“追杀铭恩观的力工做什么?”
祗候摇了摇头:“况且……铭恩观的力工不是常年都待在铭恩观内吗?就算有时会归家,那也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和他人起冲突才对。”
也就是说,会追杀力工的人,应该也是铭恩观的人。
季殊荣回身看向周忠明,他还没有离开,甚至十分关注这边的动向,季殊荣刚一回头,周忠明就立刻发现了她,并且对着她做出一副点头哈腰的姿态来。
风吹过耳边,燥热的气息敌不过周身的凉意。
“让人去铭恩观,把力工带回大理寺,一个个审,审过的和没审过的要记得分开关押,人也不必多,二三十个就好。”
祗候点了头,忽而又担忧起来:“他们不说怎么办?”
“随便放几个回去就好,不论说的是真是假。”季殊荣望向远处,“当着他们的面放,只要能看见就行,总会有人说的。”
季殊荣下了令,祗候的行动很快,有人回去叫人,剩下的人不经周忠明的同意,直接从铭恩观开始带人离开。
严豪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力工被捆了起来,整个铭恩观大呼小叫。
周忠明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也想不明白季殊荣怎么这么大胆!
“季大人!季大人!真的不能带走啊!您这把人带走了,小的怎么向楚王殿下交代啊!”
周忠明一副老胳膊老腿也不敢真的去抓季殊荣的衣衫,只能拍着大腿在一旁哭天喊地。
也不敢去碰那些年轻力壮的祗候,他们要是动一下手,他这身子骨还真不一定扛得住。
力工们一个个面如死灰,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么一天,被祗候捆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反抗,哪怕周忠明就在旁边,这群人也没有一丁点要挣扎的意思。
季殊荣把力工们的反应收入眼底,这不像是没有犯罪的人的态度。
除非他们在铭恩观里经历了什么。
“周管事,我们这也是依法办事,就算是楚王殿下,那也得遵大宇律!”
季殊荣一句话掷地有声,硬生生把周忠明还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全给堵了回去。
楚王再怎么厉害,那也不敢当众和大宇律作对。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眼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祗候押着三十多个力工往城门的方向去。
三十多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开口说了,那他可就完了!
季殊荣一行人前脚刚走,周忠明后脚就奔回了楚王府。
两人一前一后,城门口不少人都看见了,当即就把两个人联系在了一块,一时间楚王知法犯法的传闻甚嚣尘上。
大理寺原本空荡荡的大牢,顿时被三十几人填满,这还是头一次。
毕竟大理寺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这里只是临时关押,一旦案子落定,这里关押的犯人都要被转移到别的地方,等候行刑。
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力工,哪里见过这场面?
牢房里的稻草堆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没有打扫过的地方更是臭不可闻,土槽被围了起来,这就是犯人们平时上厕所的地方,和睡觉的地方相隔不远。
牢房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每间牢房里关上四五个犯人,按照季殊荣的吩咐,这些人全都被关押在大牢深处,每次叫出一个来审,审也是单独拎到一旁去审,保证每个人都不知道别人说了什么,审完了就关在入口处,隔三差五放两个出去。
前面的牢房里关了三四个人,轮到第五个的时候,祗候觉得差不多了,便把他放了出去。
那几个刚被关回去的人一看见有人出去了,立刻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其中一人扑在牢房的栏杆上,指着出去的那个人大声质问:“凭什么他能出去我们不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同在一个牢房里的人也纷纷抱怨起来。
“对啊!凭什么他能出去啊!”
其中一人甚至跪了下来:“官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出了事,他们真的会活不下去的啊!”
这样的场面祗候不知看了多少,甚至有些麻木了。
“喊什么喊什么!他招了就能出去,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祗候拿着刀鞘敲了敲栏杆,将他们震慑回去,“你们招了也能出去啊!”
“这……这让我们招什么啊……”
“官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几人的声音很快传遍整个大牢,那些还没被审到的人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浮想联翩,各种可怕的审讯手段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只有祗候知道,放出去的那个人和他们一样,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没被审到的力工听到前面的动静,互相看了看彼此,小声交谈起来。
“这……这是用刑了吗?”
“听着不像啊……”
“到底是为什么把我们抓过来啊?”
“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不是有人去找周管事了吗?那几个人都死了!”
“啊!?”
“官爷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然呢?”
“又不是我们干的!”
“招吧,招了就能走了。”
听到这蠢话,有人笑了一声:“你招,招完了就能出去,然后那个姓周的就会问,为什么其他人都还被关着,你为什么能出来。”
话语声传遍了几个牢房,他们声音不大,前面的人听不到,可附近的这几个牢房里听的却是一清二楚。
众人沉默下去,留在这里未必会死,出去了却很有可能会死。
“他大爷的……早知道昨晚还不如跟着他们干,说不定多我一个就把那姓周的弄死了!”
“你就不好奇?昨晚四个人去了,有三个都是年轻力壮的,那姓周的一个酒囊饭袋,怎么活下来的?”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躁动起来的力工又蔫了下去。
其中一人却惊慌失措地抓住牢房门:“四个?!可是……死了五个啊!”
一时间,所有人背后都冒起冷汗。
有一个人没有参与,却一样死了,他们也未必就能幸免。
真碰上心狠手辣的,管你招没招,命都得留下。
牢房里没人再说话,审讯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楚王府里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上好的白玉茶杯砰地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你说那个季殊荣当真把人都抓走了?!”楚王阴着一张脸,几乎要把面前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周忠明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避无可避。
“是啊!那季殊荣嚣张得很,说什么……就算是您,那也大不过大宇律!”周忠明愁眉苦脸地看着楚王,“小的也只是个小人物,哪里敢跟大理寺的人对着干啊!您是不知道,大理寺足足来了二十多个人,小的又唤不动那些力工,那可不就只能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楚王眉头紧锁,这事他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如果秦观林在,那他还可以动动关系,可现在秦观林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接连几天称病没有上朝。
他也不过就是个五品官,站得远,皇帝也不曾问起。
但对于他们这些正在办事的人来说,这可就够麻烦的了。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秦观林刚走,他就被季殊荣这个小鬼给缠上了。
想着,楚王的目光落在周忠明身上。
他没接周忠明的话,反倒是换了个话题:“这事容后再议,等那个季殊荣查出点什么再说。倒是本王让你找秦观林的下落,你找到了吗?”
周忠明立刻摇了摇头:“小的无能。”
侍女将新的茶杯递到楚王手边,楚王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继而吩咐道:“该藏的东西要藏好,只要能翻身,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的明白。”
大理寺这边审着,季殊荣转身出门就去了钱府。
管事的一开门看见是季殊荣,下意识看向了身边的小厮,一看是个生面孔,无可奈何地朝着季殊荣施了一礼。
管事的语气不善:“季大人,您今日来是又为了什么事啊?”
钱宗先的案子钱府已经给了态度,希望季殊荣不要再追查下去。
钱七郎也发了话,如果看见是季殊荣,那就别说他在。
管事的也是打好了主意,偏偏府上换了几个人,守门的小厮是新来的,不知道其中缘故,这才把他喊了过来。
季殊荣也不介意,反倒直接挑明了话。
“劳管事地去问问钱七郎,铭恩观的事情不知钱七郎是否有兴趣,若是没有,某这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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