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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赢一并没有像一般谋杀案一样,停尸在顺天府里,反而很快就举办葬礼了。
林与闻问薛大人,薛大人只是苦着脸,他哪管得了这些贵人。
“所以他其实并不在乎凶手是谁吧?”林与闻问。
薛大人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李大人觉得尸检已经做完,应该让李公子下葬了。”
“尸检做完了,你们那边是什么结果?”
“被勒死的。”
上吊,那可不是被勒死的。
林与闻深感薛大人不易,他这个位置真是受夹板气,他与薛大人点点头,两个人一起拿着帛金准备进李府。
可刚一要迈进这门,就听见李冬生嗷嗷喊着要杀人偿命。
这样一看,对方是任平。
薛大人马上捂住了眼睛。
“薛大人,这样没用的。”林与闻提醒他。
薛大人叹口气,只好伸着两手,往前走去,“两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啊!”
林与闻站得老远,抱着个手臂在那看热闹,他这次绝不掺和。
李冬生看着咋咋呼呼,但是好像真打不过任平,他闹起来的事情,反而让任平给了他两拳。
薛大人拉偏架比自己专业得多,站在一边只拉着李冬生的胳膊,本来就没什么还手之力的李冬生,被这一通打得十分均匀。
“我好心来,你竟然还倒打一耙!”
“我不用你可怜,如果不是你那个女儿迷了赢一心智他怎么会离家出走!我告诉你,我迟早要让你家血债血偿!”
“你自己的儿子你管不住,还赖上我女儿了!”
“当然怪你女儿,和她那个娘一样,不知羞耻!”
得,薛大人直接放手了。
阎王还不救要死的鬼呢,真是活该被打。
任平骑在李冬生身上,一拳一拳打得着实,“要不是我夫人一定要我过来,我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刻薄寡情,老师为什么看不上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任平大吼,
“你儿子会死就是因为摊上了你这样一个爹!”
这话刺激到李冬生,他的眼神猛地变得凌厉,使劲把自己和任平的位置掉了个个,见状林与闻赶紧扒拉一边的陈嵩,“快去,快去拉开他们。”
陈嵩还没反应过来,李冬生就已经被身后人用小臂钳住了脖子。
袁宇牵得李冬生后退几步,“李大人,今天是您府里白事,不要动气,免得惊扰逝者!”
林与闻知道,袁宇定是用了不少力气,那李冬生脸都被勒青了,由不得他不听劝。
“我,我知道了,指挥使,放,放开。”李冬生拍拍袁宇手臂。
袁宇撒开李冬生,林与闻也上前,揽着任平的胳膊,“任主事,消消气,您反正礼也到了,先回去吧。”
任平眼里都是恨意,“林大人,你最知道我能来这有多不易了。”
他咬着牙说。
林与闻也好奇,李赢一侵犯任诺的事情应当已经告诉给任平了,“是尊夫人?”
“是小诺,”任平垂眼,“夫人说她一定要我来吊唁。”
林与闻叹一声气,这女儿被教得太懂事也不是一件好事,明明对方伤害过自己,还要装得礼数周到。
“明白了,回头我再到府上拜访。”
“林大人,不是我,”任平忽然说了一句。
林与闻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任平的意思,“他以为是我杀的他儿子,”任平继续解释,“但是我那天一整天都在户部。”
“虽然我确实想亲手杀了这个小兔崽子。”
这话林与闻相信。
听刚刚薛大人的意思,李冬生一开始就让他去查任平,他心里任平是最有可能害死他儿子的事情。
那么……
林与闻捻捻手指,他现在要是和李冬生谈谈,对方肯定很抵触,但如果是,“李夫人,节哀啊。”
李夫人面无表情的,眼里空空荡荡的,听到林与闻的话只是点了下头。
林与闻又靠近她,试探道,“夫人,我有些问题,你愿意?”
李夫人抬头看着林与闻,“你是大理寺的林大人?”
看来林与闻在贵妇圈里还是有些口碑的。
“你能查出谁杀了我的儿子?”
林与闻平常是不敢做保证的,但没什么比这样一个绝望的母亲更需要承诺的了。
“我可以。”
“好,你跟我来。”
“欸,夫人?”李冬生看到这处,连忙想要上前,却一把被袁宇拉住,“李大人,这是我们锦衣卫的一些同僚,也对李公子的英年早逝感到遗憾……”
李夫人带着林与闻找了间空着的堂屋,“大人,您想问什么?”
“李公子,是不是曾经有意求娶任小姐?”
“是。”李夫人点头,“这件事情他已经跟我和他父亲说了有半年多了,我其实也找了媒婆,甚至找人算过他们的八字。”
“但是……”
“他不同意,他说任家家风不正,但我想应该是他与任家一直有仇,所以不想自己的儿子娶仇家的女儿。”
所谓结仇,应该是说当年李冬生上折参他们的恩师席昀的事情。
“真是太可笑了,”李夫人冷笑一声,“他们的仇怨到底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那之前李公子所谓的离家出走是?”
“大约是三个月前,”李赢一搬到好来客栈的时候,“他和他爹彻底吵了一家,他爹叫人把他的东西都扔到了大街上,说着就当他死了,他就这样离开了。”
有这样一个爹真是令人窒息。
林与闻又问,“那一个月前——”
“林大人怎么知道?”
“嗯?”
“一个月前,他又回来,要李冬生同意提亲的事情。”李夫人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这一次,闹得更大,他说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了,如果他爹不同意,他就要带着那个任诺私奔。”
“李大人的意思是……”
“他骂的很难听,奸夫□□那样的话他都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了。”
“所以李公子就又离开了?”
“嗯。”李夫人点头,“这次就没再,没再回来了。”她的眼泪落下来,林与闻也知道自己只能问到这么多了。
他又说了一遍节哀,却也知道,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女人是没办法节哀的。
……
林与闻回到衙门,有点烦躁,要是有遗书就好了,证明这个李赢一是自杀,这样大家都能安下心来,可偏偏就不见了这遗书。
“大人,我和黑子却确认了。”杨子壬也回来了,先问了几句李府的白事办得怎么样,“您把我的帛金带到了吧?”
“嗯,”做刑名的就是这点不好,老碰上死人的事情,一碰上就难免要上帛金,上了帛金后面的一个月就要吃土了,“还问到了些线索,你们呢?”
“许学礼应该不是凶手,”杨子壬说,“乐声坊说他那一晚都在……”
林与闻翻了个白眼,这个许学生算是要不得了,大概等事情稍微平息点,苑景就会把他劝退吧。
“还有别的吗?”
“有,”杨子壬和黑子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俩都觉得这是个重大突破,“住在李公子旁边屋的也是个监生,他摔断了腿,一直待在屋里读书,不分白天黑夜的,他说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李公子在屋里和人吵架。”
“什么人?”
“男人,应该上了年纪,说只说了几句话,就使李公子尖叫起来,后来他用拐杖敲了敲墙,旁边屋就静了下来。”
“然后呢?”
“他就又睡着了,而且因着不和什么人交往,现在才知道李公子的事情,所以刚告诉给咱们。”
林与闻吸了口气,上了年纪的男人啊。
“林大人,”衙门外有人说话。
林与闻一看,是穿着布衣的黄明光,“黄大人?”
“不要这样叫我了,”黄明光沉稳道,“我是来自首的。”
“什么?”林与闻没反应过来,“自首什么?”
“李赢一的死,”他一直就这么淡定,“是我做的。”
杨子壬没憋住,倒吸了一口气,“黄大人,你肯定吗?”
“嗯。”他因为郡主的关系和杨子壬见过一面,把对方视作前途无量的后辈,因此笑了下,“总不会有人把这种事情弄混吧。”
林与闻眯起眼,问,“黄大人是怎么杀的人呢?”
“我先是用白绫将他勒死,然后把他挂到了房梁上面。”
和李赢一的死征倒是对得上。
“那你的动机是?”
“大人心里清楚的,我视任诺为亲生女儿,因此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愤怒,去找了李赢一,就这样杀了他。”
他这个样子,怎么也不像因为愤怒就杀人的啊。
可是更不会有人主动承认自己杀人啊。
林与闻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对杨子壬说,“先请黄大人进去吧。”
他们的小衙门没有监牢,只有一间带床铺的小屋,作为监禁和审讯用。
“大人,黄大人绝不可能——”
“我知道,”林与闻打断杨子壬,因为他看到程悦从任府回来,“大人,任夫人想见你一面。”
“任夫人?”
“她说她有话想对你说。”
“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悦摇头,“我也还不清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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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女子之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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