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光照大地,虫鸟齐鸣。
沈俱怀一身清爽地侧卧在安乐身边,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
许是视线太过炙热,安乐在睡梦中似有感应,微皱着眉头,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心上人就在身边,真好!
“公主醒了,我让春桃进来服侍。”沈俱怀的嗓音压得很低,有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又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听在安乐耳中,就格外动听,瞬间在她心田激起层层涟漪。
“不要~我还不想起!”
安乐软软地撒娇着,原地滚了滚,又觉得不满足,伸出双臂作势要扑到对方怀里。刚一动作,余光就察觉到了白皙的身体,此刻殷红点点,格外刺眼,小脸一红,又急急缩了回去。
不想,竟被沈俱怀死死抱住,一时间进退维谷,顿时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呵气,惹的安乐不住地想逃,脸上满是溢出的幸福和初为人妇的羞涩。
“我……我……我要起床了!”安乐唯恐驸马又要动手动脚,强烈要求起床!
两人腻腻歪歪地磨蹭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府里还有个病号需要查探,赶紧收拾齐整,一同去了前院偏殿。
林一清前脚刚走,他想起一副解毒药方,或可将这毒解个七七八八,府内差了一味药,得回太医院去取。
琉璃满是血污的脸已经洗净,此刻唇色乌青地躺在那里,听见动静,艰难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你醒了?”沈俱怀和安乐一同走近。
“小……小翠,你出去。”琉璃喘着气下令。
门被带上,殿内转眼间只剩下三人。
“多谢……两位搭救,琉璃这条……贱命今生已无法报答,若有来世,必当……结草衔环!”琉璃勉强说完整句话,便不停地大喘气,像是要将这周遭的气全吸走,又好像这口气上不来,人就要过去了。
“我……我不便在府内久留,还要劳烦……送我回司音坊。”
安乐刚要出声劝阻,却看到沈俱怀冲她摇了摇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好,一会儿我派马车送你回去。”说完拉着安乐就走。
琉璃一阵咳嗽,对着他们的背影急急吼出声,声音带着尖锐和沙哑,“你就……不想知道,我……听命于谁?”
安乐侧身刚要回头,却看到身侧的沈俱怀嘴角扯了一抹了然于胸的笑。
“我知道。”她转过身,神色漠然地望着琉璃。
“什……什么……你,你居然知道?”琉璃终于忍不住喉头的痒意,猛烈地咳了一阵,“你是大皇子的人?”
沈俱怀就这么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三皇子的人,那个蠢材,怎么可能被你看中!”琉璃低声喃喃。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这个对你来说必死的局,你要如何破?”沈俱怀冷静地开口,将琉璃的关注点拉回。
琉璃身怀武功,又心机颇深,几次想要和自己扯上关系。
这里头必定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受什么人的指示,而那人的目的就是对她下手。花萼楼的火油就是导火索,如今这把火已经越烧越旺,有了燎原之势。
昨晚他们的计划泡汤和她毒发说不定存在什么关联。
而选择救人,是她的良心,她的善意驱使,她不想看到有人在她眼前生生丧命,哪怕对方可能陷害过自己。
善良不仅能救它,也能自救。
将人带回公主府,是沈俱怀的心机,救人可以,但不能白救。
让本人知道是她救的,是为一个人情,让别人知道是她救的,是为将这水搅浑。
也许会有人把这个消息带给她的上峰,若是她安然无恙回去,那要面对的什么,恐怕只有琉璃自己清楚。
“不如,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琉璃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静静地听着,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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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音坊
一辆马车在后门停稳,车帘掀开,车上的人匆匆下车进了门,马车扬长而去。
司音坊正门此刻却格外热闹,已围观了不少人,和昨天开业的情形可谓是不分伯仲。
门口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拉拉扯扯,那女子跌坐在地上,抱着男子的腿,不肯让他离去,哭声婉转,格外惹人怜爱,“公子昨晚不顾奴家死活,强/占了奴家身子,才过了一夜,竟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大家对男子指指点点,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男子一手举着外衫,堪堪遮住脸,又不停地将女子抱住他大腿的手拨开,压低声音急急辩解,“你在胡说什么,快放开!”
这时,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这个男子。
“哎,这不是赵尚书家的公子吗?”
“真假?不会吧,他家公子不是刚定了亲,怎么会做这种败坏名声的事。”
围观的群众议论声渐大。
而那男子,正是赵睿,听到赵尚书三个字,他如遭雷劈,整个人木在原地。
有好事者上前,一把抢走了他遮脸的外衫,让他避无可避。
赵睿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左躲右闪。
“还真是他!”
“真不是东西,还没成亲,就急着出来找女人!”
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场面快失控,赵睿忙将地上女子拉起,大力冲开人群,一瘸一拐地跑回府去。
“姑娘,柳娘跟赵公子走了。”小翠压低声音说道。
“嗯……让她待命吧……今晚……我要出去。”
“姑娘你这身子,都站不稳,怎么能出去!”小翠急了。
“站不稳才好……”
城外树林
“属下,办事不利,未……未能设计驸马,还请主上责罚。”琉璃一席夜行衣,跪在那人身前,她忍者剧痛,连跪都跪得摇摇欲坠。
“废物!一个小小的驸马都搞不定!”说着一脚踹在琉璃肩头,竟是踹得琉璃喷出好大一口血,可她不敢倒下,连忙用尽全力爬起来,继续跪好。
“不过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让那驸马将你救回了府?”那人低下腰,捏着琉璃下巴,迫使她抬头,“不若,你亲去勾引驸马,说不定能成。”
说完,桀桀桀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昏暗的树林间回荡,格外恐怖。
“琉璃一心侍奉主上,不敢有二心。”
“少拿主上压我,办不好事,你也不过是一条随时可以舍掉的走狗罢了!真以为主上多看你几眼,你就是碟子菜了!我劝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
“琉璃不敢……”琉璃跪在那里,额头已全是汗,她眼前的景象已开始模糊,只能咬牙坚持。
“可惜,主上要留你一命,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一个黑色的瓶子扔到琉璃面前,“这三个月先按兵不动,有事我会莺歌传信。”
琉璃低着头,直到听不到任何走动的声响,才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药瓶,将药吞服下去。
公主府
安乐坐在梳妆台前魂不守舍地梳着青丝,脸上显露着不解。
昨晚,明明和驸马同房了,却未见落红。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宫里的教习嬷嬷在她出宫前教导过,哪里出错了?
日间她处理铁鹰的事务,无暇顾忌,眼下夜深人静,她又忍不住细细思索起来。不自觉扯痛了头发,痛呼出声,赶紧回神,却见沈俱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已经伸手接过了梳子,为她梳发。
沈俱怀显然刚沐浴结束,身上还有好闻的皂角香味,她虽手上轻柔地梳头,可眼里满是复杂。
昨夜她失态了。
中了催/情的迷/香,竟轻易让**控制了自己,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被药控制了,还是她内心深处就生出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同为女子,她怎么能不顾伦理纲常,甚至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骗取对方的信任,有了肌肤之亲……
今后若是坦白,公主又该如何自处?自己又要怎么面对她?
是被药迷了心智?还是要将那见不得人的心事告知?
荒唐,如此荒唐!
或许,别再等今后了,眼下坦白,把真相都告诉她,要和离要休夫,要杀要剐她都认了。
可,一想到要和安乐做了断,她的心就满是不舍,心间满是苦涩,胸口竟抽得生疼!可不可以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不奢求别的,能再陪陪公主,哪怕片刻也好。
理智和情感疯狂拉扯着她,这条路终究还是她输了,输给了自己。
“我……”
“我……”
两人齐齐出声,视线交汇,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害怕。
安乐急急抢在前面,“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但你一定要信我,我真的……”话未说完,豆大的泪珠汹涌而出,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是清白的。
沈俱怀连忙揽过她的肩膀,满脸心疼与痛惜,她的公主还在为昨晚自己龌龊的举动自责,她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段骗来的感情?!
摘掉驸马这个面具,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有哪一点能配得上公主?那不堪一击的才华,在满朝文武面前,又能有多少看头,不仅保护不好她,眼下还借她的力才能有所作为。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安乐哭了半晌,却未见沈俱怀出声,擦了擦眼泪抬头,却见对方满脸自责,眼中竟噙满了泪,当即慌了神。
“我……我没有怪你。”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么私密的事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你没有不对,是我不好,害你胡思乱想。当初明明说好要保护你,却一次次让你陷入危险,甚至险些丧命;明明说要给你选择的机会,却又食言抢走,让你深陷其中。我不好,没能力为江山社稷献计又不甘心只做驸马享乐,还要借你的势用你的力,成我的名!”
说着说着,沈俱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嘴角挂着苦笑,望向虚无,脸上是不甘是嘲讽也是无奈,状元之名让人膨胀,可朝堂之路却使人消沉。
没有人脉,没有靠山,区区一个状元,又能走多远多高。曾经的豪言壮语,如今看来竟是可笑,这波诡云谲的朝局,她只配身为一个棋子,这就是现实,是血淋淋的现实。
一双娇嫩的手轻轻拂过沈俱怀的脸颊,泪水一一拭去。
“你……你别哭啊……我……我……”安乐看她掉眼泪,一时慌了神,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看,就算是眼下,你也只会让她为难……
“公主,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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