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曲秋扇的笑容，金银感到不自在极了，她甚至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曲秋扇本身的容貌极为出色，可是殊色艳丽的皮囊掩盖不住糜烂的腐臭。置之死地的恸楚与从心底里钻出来的阴冷讥笑相互攀附，她掉下悬崖时她看到过她的眼睛。深深的。深深地。
在她挣扎的伸出手求救时。
她的眼睛里是一片死寂的海，呈满无数被活生生尸解而痛啸的绝望。
然后她睁开眼看见她，那些碎片凝聚成一个很小的小光点。里面是她。小小的她。
于是金银决定救下她。
她现在这样笑着，或者说是这样皮笑肉不笑时，便只会凝聚出一股幽深的冷。她的笑容像森林中的荧蝎，看着美丽无比，却暗藏危机。这是妖兽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
金银不敢去问为什么，于是只能堪堪止住嘴里说了半截的话。
“这和英雄问我为什么想娶山寨夫人有原因吗？”
她的话题转的突兀。但曲秋扇却像是毫无反应似的。
“记得我说的无忧谷吗？那里不仅有奇宝灵药，或许也可以帮我治好眼睛。”
“我想拜托你一路护送。”
“事成，我替你寻来各色美人，帮你娶得山寨夫人。”
“如何？”
她想妖怪应该会欣然同意。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举两得。
曲秋扇想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她不喜欢总被这样称谓。英雄这个字眼太遥远。何况她本身便不是什么英雄。这样的字眼镶嵌在她的头上，常常让她有割裂记忆与现实的撕扯感。她没有想好该怎样让金银重新对她称谓。
“那自然是不错的。”
金银的反应不出意料。
最后曲秋扇只喝了半碗汤，鸡肉则大半都进了妖怪的肚子里。
“不喜欢喝吗？”金银问。
“胃口不大。”曲秋扇答。
鸡汤是好喝的，鲜甜可口。可是等到预料中的回答后，曲秋扇反而没了兴致。方才胸口中那种微妙的感觉在这会终于恢复正常，鼻尖是飘香四溢的汤味，曲秋扇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幸好如此。
夜晚，妖怪提出带她去泡山林间的温泉。曲秋扇应了。她已经在箱子里的衣服里找出适合自己的衣裳，夜晚穿着一身嫁衣到处晃荡也实在诡异，能够换上新衣服与清洗身体自然是最好不过。
去往温泉的路上荆棘丛生，金银让曲秋扇抓住自己的衣裳跟在身后。月光莹莹，落在妖怪的身上像是踱了一层光。曲秋扇在半路时便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她静静地看着妖怪的背影，一言不发。
金银的体型偏小，比她还要矮上那么一些，因为站在前面，反而容易被各类针刺叶划到。她努力地扒开一条路，可仍然避免不了旁侧的枝叶扯挂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穿过一片浓翠得足以蔽日的密林，又穿过一片茂密的足有半人身高的草丛，一个看起来几乎要被杂草堆掩埋的山洞终于出现。而金银由于在半路的时候试图说话结果无意间吸进一朵飞来的蒲公英，结果一半的路程都在不停的“呸呸呸——”和“咳咳咳——”到甚至忍不住地干呕。
曲秋扇搭着前头肢体夸张的金银陷入了沉默。她本来想抽开手，但是妖怪不肯，说是自己好不容易开了路，要再往旁的地方走只会把衣服弄得更脏。
曲秋扇看着身上几乎扎了自己一半衣袖的苍耳和鬼针草陷入了沉思。
而一路呸到门口的金银扭过头，“咱们到了。”
感情她这一路开路和没开一样。她心虚地别开视线，“对不住啊英雄。我都没注意到你。”
于是曲秋扇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无妨”。
看得出来妖怪应该常来这里，她熟练的在两个墙壁豁口处安放上两颗夜明珠，原本显得有些暗淡的山洞很快便亮堂起来。
“英雄，你先洗。”
金银很自觉，“换下来的衣服我来挑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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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纱般的雾气飘散在洞穴之中，带着温度的水雾如浪潮翻滚，曲秋扇仅仅撩起了小腿处的裙摆坐在温泉池边。浓密如垂瀑般的黑发被她挽住披在一侧的肩膀上，微弱的荧光洒落在白玉般的面庞上，葱白般的时节略过发间，曲秋扇微微扬起头。
金银背对着她向着墙壁，挑拣着自己衣服上的苍耳。
“为什么想要娶个山寨夫人呢？”
她的声音从后传来。
“想娶就娶啦。”
妖怪不假思索地答道。
曲秋扇挑挑眉，表示不是很能理解。
“那你对山寨夫人的要求呢？”
“好看？”
“能伺候人？”
“听话？懂事？”
她连连说了几个词语。
但金银只摇摇头，“说不太准。但总归相处要舒服。如果貌美，那就更合适不过了。”
“可你说的好看又是怎样的好看呢？”
她将身体浸入水中，白皙的肌肤从水面上露出展露，她撑着世岸，一手玩昧似的勾绕起鬓间的发丝。
“若是与我相比呢？”
“你觉得我如何？”
这是道送命题。
“嗯.......”金银手中的动作止住，山洞中热气腾腾，她拍了拍自己被熏得有些泛红的面颊，“英雄自然人间殊色、倾国倾城。”
妖怪夸她，总是张口就来。曲秋扇注视着金银的后背，似乎在思考着金银话中的真假。
金银听着一声轻笑。半晌身后才又再次传来声音。
“你离得太远，坐近与我说说话吧。”
金银没有回头。她当然是感受到曲秋扇的目光，这会正心里发毛，连说话都谨慎不少。于是她决定背着移动。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手撑着身体往后挪。
曲秋扇看着乌龟移动似的金银，细长的指节撑在下颌，雾气将她的眉眼熏染得更加多情与艳色。手背摩挲过下巴带来细微的痒。她微微垂眼。
妖怪就是这样。但凡与她近些，便处处拘谨。看似与自己玩闹笑话，其实胆子怂得比谁还快。但优点是足够的听话。可她怕她，又该如何喜欢她呢？
等到离水池有一定距离后，手指因为靠近岸边而染上一层薄薄的湿润，金银停下了移动。
“英雄今天心情很好吗？”
“尚可。”
“我看您今儿个笑得比寻常多。”
“很奇怪？”曲秋扇反问。
“不不......”金银连忙反驳，“不奇怪。”
其实是非常奇怪的。是那种一直萦绕在心头不对劲的古怪。
“是吗？”
曲秋扇的声音不冷不淡，像是一层薄薄的纱，透过雾气时有一层挠人心弦的痒。
是因为温泉吗？
金银后知后觉的想。
盈润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而似乎每一声回响，都能掀起波浪。从一卷浪花，一排水浪，再到铺天盖地的巨浪，将她心头震得发颤，震得她喉咙发涩，不得不以唾液润喉。她费力却也小心地喘了一口气。
可只听一阵水声“哗啦”，一道带着湿意的热气从她的身后逼近。有什么轻轻地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被夜明珠照的发亮的壁岩上错落出一道交叠的影子。
“你在怕我。”
玫瑰的吐息咄咄逼人，落在脖颈上时却不是利刺，而是蛊媚的花香。曲秋扇伸出手，将金银耳边的鬓发撩至而后。她的手指因为浸泡而变得软热而湿润，触过耳尖时带出一抹水渍。她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谓叹一般轻轻叹气。
背后的衣裳因为水雾凝湿。曲秋扇与她保持了距离。可她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脖颈上的热意。
此时，金银想的却不是该及时解释。
她想。
她在想。
她该是以怎样的姿势攀附在她的肩膀上呢？
幸好如此的补充句
应该妖怪也如其他人一般。否则她会因为她的独特真的对她感到在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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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lv.13交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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