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惜隐舟一同离去的还有惜岫白。
出了承乾殿。
惜隐舟理了理衣摆,也不看他,只道,“怎的四弟也出来了?皇爷爷没留你一同叙旧?”
惜岫白缓声道,“人多烦乱,难免扰了皇爷爷清净。况且有二哥侍奉在侧,皇爷爷也能舒心。”
‘这小子什么意思?是说他在一旁就让人闹心吗?’
惜隐舟忍住白他一眼的冲动,又道,“四弟这句话,可是将自己也给算进去了。”
“人多嘴杂,皇爷爷又是龙体带恙,岫白只是实言而已。”惜岫白道。
惜隐舟:“……”
对他这个看似木讷实则滴水不漏的性子,惜隐舟适应了这么多年也勉强算是习惯了。
昨日终究非昨日。时至今日,他竟已不敢回想幼时他们四兄弟一同在御书房读书的日子了。
‘真是不知道,惜泊禹那个憨货摊上这么个弟弟是好是坏。’
思毕。
惜隐舟随意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说话一点趣也没,我回自个儿宫里去,省得又憋一肚子火。”
惜岫白站在原地拱手送他,“二哥慢走。”
惜隐舟没依他,走的飞快。
与惜岫白分别后,惜隐舟就往自己从前在宫里的居所走去。
只是将一入内,他便遣退左右,说是一路上舟车劳顿,要好好睡上一觉,不准人来打扰。
由于宫里的侍人早不知换了几波,如今刚刚被调到惜隐舟宫里的人也都不了解他的习性,听他说让“退下”,便也退了个干干净净。
四下无人,说要休息的惜隐舟却不休息,他换了身常服跳出窗,脚下运使着轻功,竟是往宫外而去。
此次回盛京,本是为惜东溟的病来的,惜东溟能病到急召他们来京,那必是不小的病。虽然老东西掩饰的很好,但依旧压不住那面上的病气。
更何况,此次进京可以说是懂得都懂。老皇帝的日子不长了,拖了这么久的储君之位也是时候定下来了。
惜东溟的妃嫔不多,子嗣自然也不多,皇子公主加起来一共才六个,只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属意自己的几个儿子,反倒是带了几个孙儿在身边教养。日久天长,几位皇孙逐渐成年,朝臣的目光自然也都从皇子的身上移到了皇孙那里。而诸位皇孙中,犹以四个被惜东溟带到身边教养的皇孙最惹人注目,其余的皇孙不是年龄太小,就是与惜东溟太过生疏。
更遑论此次惜东溟病重,也只召了四个皇孙来盛京,连那几个皇子公主都没召回来,就更不必说其余存在感不大的皇孙了。
思及此,惜隐舟加快脚步往宫外赶去。
在老东西出事之前,他必然是要时刻侍奉在宫里的,就算不在惜东溟眼前,人也一定要在宫里。那他就必须尽早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善了,否则往后几日宫里的戒备必然更加森严。
与此同时。
两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一前一后抵达了盛京。
在不知名的小巷中。
早早就等在那里的仆童瞧见来人,连忙让人将马车牵走,自己则引着几人往身后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道,“诸位这边请,我家大人已等在里面了。”
萧临羿微微颔首,他四下瞧着,似乎在打量这处宅院。
“这里面是谁?”戚鸿御忽然开口。
这句话是在问萧临羿。
萧临羿道,“或许师叔这句话不应该问我,此前掌门人也未曾告知我此人是谁。”
能与匡义门合谋,人又在盛京,单凭这两点,此人的身份就不会低了去。
言罢,两人没再交谈,倒是前面引路的仆童开口,“诸位见到了便知了。”
“这不是句废话吗?”朝阳小声嘀咕。
萧临羿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他赞同道,“确实。”
朝阳没想到自己随口嘀咕一声竟然被他听见了,不免尴尬的闭上了嘴。
过了一条石径,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湾湖泊,湖泊旁的亭子中立着一个藏青常服的人,此人背影略显佝偻,想是年龄也不小了。
似是听到来人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一双混浊中透露着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几人。
随即,他的目光落到萧临羿身上,笑容出乎意料的和蔼,“想必这位就是覆公子了吧?”
萧临羿与他对视片刻,随即笑道,“不才之姓能闻于御史大人之耳,是不才之幸。”
那人定睛看了他片刻,似是观察,随即道,“哦?你就这么肯定我的身份?”
“非是肯定,只是大人未曾掩饰罢了。”萧临羿自若道,“来此路上,观四周房舍左右皆刻有鱼雕。又闻朝中御史大人颇爱鱼,此前掌门人也多有嘱咐,故才作此猜测。”
“哈哈,年纪轻轻,倒是观察入微机敏异常,不愧为覆玄苍之徒。”他继续道,“不错,老夫正是御史台宋垣。”
萧临羿道,“大人认得家师?”
那人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哈哈笑道,“昔年尊师之名盛于朝野,时人不识覆氏之覆,却无人不识定济之覆。”
当年,前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受令率兵镇守边关,一次交战大败,被蛮人围困于济州城中,眼瞧着即将弹尽粮绝,城中一片哀戚之时,是覆玄苍一支奇兵天降打了蛮人一个措手不及,定下了这场战争的胜负,更定下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战胜之后,济州城中的百姓便以‘定济君’来称呼覆玄苍,这也便是“定济之覆”的由来。
萧临羿挑了挑眉,“看来大人是与家师有旧。”
“也许有,也许没有。那应该是一个对老夫来说有旧,对你师父而言无旧的旧。”他似乎有些感慨,却也只是感慨了一瞬间,便收敛起情绪,“罢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那些了。”
语毕,他也不看其他人,又背过身去,从亭子向下看湖,似乎被湖中的几尾黑色鱼影迷了神。
宋垣慢声道,“一路上舟车劳顿,你们且去修整些时候,午后再随老夫进宫,小皇孙先与诸位兄弟熟悉熟悉,时候不长,明日戌时,便可恭请陛下殡天。”
他话说的不紧不慢,甚至十分闲散,语气中毫无对皇权的敬重,也全然没有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该有的反应。
‘应鹿南这都找的是什么人?’
戚鸿御暗自皱眉,深觉宋垣这个人十分不靠谱,“为何不能等老皇帝死了再去?”
左右不过一日的功夫,早入宫一日便让朝阳多陷入危险一日,晚这一日也没什么差别。
“早一日晚一日,这中间终究是隔了一日。早去一日便少些争议,晚去一日便多些争议,若明日戌时再去,那便太巧了。”
说的跟早这一日不巧似的!
戚鸿御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学会老狐狸们的想法,但只要是对朝阳有利的,他多数都会选择采纳。
“没异议了?那便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好与宫里吃人的兽搏上几手啊。”宋垣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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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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