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我柳家的敌人!”
殷安并非是一个傻子,他虽然体质弱,却极其有脑子。他知道自己是“至阴之血”,也在甄之钰的话音中明白了当年柳家覆灭是因为“至阴之血”。
那间接的他就是那个“引子”,只不过被藏了起来。
而门外的柳梧佘也愣住片刻,脑海中忆起一个喜穿红衣的亲人,是他姑姑柳轻絮。
甄之钰和阿慕依嘴中的阿絮,极大可能是他姑姑。
而当年也是他亲眼看着姑姑提剑杀人,将昏死过去的弟弟藏到了院内缸中。
可是在阴影中的男人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当时被奶娘塞进了厨房放菜的地窖,从缝隙中不仅看到穿了一身红衣的姑姑,还在姑姑身后看到了一个蒙着面却提剑的男人。
殷安虽然内心震撼不断,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已经被眼前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提剑就往甄之钰的脑袋上砍。
他赤红的双眸中是无尽的痛恨——倘若,倘若一开始没有这场“至阴之血”的杀戮!
那他是不是就会好好地长大,不会从小就颠沛流离,吃尽一切苦头才长大?
而大夫人和他姑姑又是好友,他总能在偶遇中见到殷毓,那时候他也将会是明媚的模样,真正的成为殷毓的表弟,喊他一声毓哥哥。
也绝不会因为血海深仇逼迫自己放弃他,让旁人抢走他!
殷安的恨太过于复杂,让他的心被仇恨完全笼罩。
甄之钰没有武功,因此殷安这一剑挥出来时,白了三个人的脸。
阿慕依没想到殷安这么沉不住气,眼看刀剑无眼,差一点就碰到甄之钰的脑袋,忙大喊:“阿安住手!”
虽然她一开始计划收养柳家两个孩子时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柳家的仇恨亲手落在甄之钰身上,以仇恨以报复,来报自己甄之钰杀夫之仇。
但是此时此刻,真相似乎在她心中也变得虚无起来,她竟然和她的孩子们一样,一直被蒙蔽在虚假之中。
甄剑自然时刻关注着自己的父亲,他才不放心自己父亲脑袋上那柄剑被殷安那样的疯子拿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殷安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出了手。
甄剑瞬间出手,将甄之钰拉到自己身后,动作迅速,那柄剑只来得及在甄之钰的脖子上留下一层卷过的风声。
两把剑□□撞到一起,发出铮鸣之声,甄剑用力压向殷安,刺啦一声,两把漂亮的剑竟划出火星。
殷安毕竟身子骨弱,刷子没有甄剑多,被甄剑用剑柄狠狠砸向胸口,受力跌出去,砸到身后的楼梯上,在灰尘中不断咳嗽。
甄剑把人打飞后,原本想骂两句神经病,话都不听完就动手。
但是他看着青年在灰尘里都遮不住的赤眼,胸口的怒骂便变成了叹气。
这神经病小子好歹还是他的表亲。
甄剑收剑回首,重新站回自己父亲面前,老老实实当保镖。
阿慕依在甄剑出手时就知道殷安讨不着什么好处,见状忙上前捞起不断咳嗽的殷安:“阿安,没事吧?”
殷安赤红的双眸从甄之钰身上,一寸一寸的挪到阿慕依身上,他伸手甩开阿慕依的手,言语中满是恨意:“少假惺惺!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阿慕依不妨,被他推的一个趔趄,腿边撞到桌子,疼的“嘶”了一声,却沉默着没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是罪人,得到这样的待遇是理所应当,她也并不因为这些而伤心,只是心疼这孩子。
为人母亲的,装了一辈子的冷血,难道就真的冷血吗。
殷安却不依不饶,捂着胸口爬起来,提剑又杀了过来。
甄剑没想到殷安还会再来,倔的跟殷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便也不得不提剑迎上去。
他皱眉提醒道:“你不要被仇恨所蒙蔽,等听我爹说完所有真相啊。”
“什么真相?”殷安却怒吼:“什么才算真相?”
“听到你们所有人的苦衷,知道你们所有人的不得已,就能把你们手上的血洗的干干净净吗?!”
甄剑被他说的哑言。
他眼睛便愈发的红,连剑都在颤抖,整个人脆弱的像是一个玉人,用指甲盖一弹就能碎似得:
“那我和我大哥所遭受的痛苦呢?我们柳家所有人的死呢?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咽进肚子里?!”
他手虽颤抖,却浑身散发着藏不住的恨意,这滔天恨意让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与甄剑打的不分上下。
甄之钰也被殷安的那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同样沉默的还有阿慕依。
甄之钰站在原地没有动,殷安的剑好几次都穿过甄剑,来到他跟前,他却八风不动,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洇出来的血染上了他的手,干涸后就粘在了手上,怎么搓都搓不掉。
确实如同这孩子所说,是洗不干净的。
他忽然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随手捞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上去,就在这腥风血雨中开口道:“你们柳家覆灭,并非是我和阿慕依做的,只是当年我们都太年轻不懂隐藏,从而招惹到了祸事。”
他看向阿慕依:“当年你在锦州山上毒发晕倒,撞了贵人马车,那车里有人发觉你是巫人。柳家从古至今一直有“至阴之血”的传说,而阿离和阿絮又是表亲,他们觉得你和柳家人亲近,便动了心思派了人跟着你。
““至阴之血”虽然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能够使人长生不老,却是真的能够续命。因此柳家一直在暗中养育纯血种的后人,然后让他们去生育孩子。但那么多年都没有一个“至阴之血”的孩子出生。
可偏偏“至阴之血”在一个血脉稀薄的旁支里出生了,那就是阿离。族中人为了保护他,死守秘密,连阿离本人都不知道。直到你昏迷体弱快不行了的那晚,阿离死马当活马医,偏要让我给你换血,他说他虽然不是“至阴之血”,但是将正常人的血换给你,你肯定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活。”
说到此处甄之钰停了片刻,他忽然动了动屁股,好似自己做的凳子上放满了钉子,压下眼皮,喘了口气。
阿慕依却仍旧呆在原地,眼睛里的泪水如同无根的水珠子,不断往地上砸。
殷安拿剑的手终于软了,被甄剑一步上前,用剑鞘把人压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小小的清风栈原本人头攒动,络绎不绝,此时却清冷孤寂,风扫过就是一阵寒颤。
门外柳梧佘攥紧了手中刀,也攥紧了手中的早餐。
而殷毓却早已泪流满面,被身后两位尽职尽责的暗卫死死按住肩膀。
“然后呢?!”被压在桌子上的殷安不服气,回首恶狠狠的瞪向甄之钰道:“你莫不是想说因为他换了血被发现是“至阴之血”,然后那所谓的贵人就是那该死的皇帝,他知晓了“至阴之血”不是假的,便要来杀我柳家要抢夺“至阴之血”来长生不老吧?!”
“俗不俗!!”他拼命挣扎起来,尖叫起来:“俗不俗!只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谣言和不知真假的血,他们就要来杀我柳家吗!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条人命!”
甄之钰闭了闭眼:“世界上最动人的是权力,最可怕的也是权力。”
“当年确实如你所说,阿离被发现是“至阴之血”,他们便认定柳家这几代血统纯正,正是“至阴之血”出生的时刻。于是便联合江湖人一起查,查到了柳家头上,也查到了柳家的孩子身上。”
他看着在桌子上如同案板上的鱼一样的殷安,苦笑一声:“你以为想要“至阴之血”,想要长生不老的人只有皇帝一个人吗?你错了。”
“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群人,是全天天人。”
“没有人在面对长生不老这个诱惑时,还能按耐住不心动。”
柳家面对的不只是皇族人,不止是朝廷,还有江湖人。
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不过是一口血。
假的无所谓,又不吃亏;可倘若是真的,那可是……与天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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