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颈而眠至隔日早晨,蒋樵来了一通电话喊他起床,在酒店退房前,岑琢贤又抱着他啃了许久。
额头与对方相抵,岑琢贤噙住他的唇瓣,念叨:“到家和我发短信。”
“好。”
“每天都要和我联系。”
“好好。”
“三个小时内必须回我消息。”
“好好好。”
“在这期间不许跟任何野男人见面!”
好声好气应答的男人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脑门,放大音量:“不会不会不会,你满意了吗?满意了没!”
“嗯,”握住他伸长的食指,放到唇边啄吻,岑琢贤笑道,“现在满意了。”
“你现在管得真严。”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指,时卷靠在墙上笑吟吟地说。
岑琢贤不动声色挑眉:“我看你也挺享受的,就默认你喜欢我玩这套了。”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看他一脸认真较劲的模样实在太有趣,时卷捧着他的脸踮脚凑过去。
“时卷,我和阿森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出发了吗?”门外落下谨慎的敲门与询问,蒋樵添了一句,“再不出发来不及了。”
“好,马上。”急切亲过他,时卷刚搭上把手,那人又从背后拥住他。
“要记得想我。”
“这个你不用说,我一定会的。”
埋进他的脖颈深嗅,岑琢贤牵过他的手开门:“走吧。”
整个车程,岑琢贤都握着他的手不放。
蒋樵偶尔往后视镜瞥,看见他们无法割舍十指相扣的手,匆匆移目至窗外,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回到南城,时卷先是去公司处理了几份工作合约,紧接着就跟蒋樵打了声招呼回自己家。
桌上饭菜刚热过一遍,文沢昱恰好听见路过门口的保姆欣然欢呼:“小少爷回来了?董事长等您好久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好的陈阿姨,辛苦了。”阿森帮他把行李箱提进屋,和文沢昱颔首招呼后退场。
长方形的大理石桌上,唯有时卷和他各自坐在距离最远的两头。
对这种距离早就习以为常,文沢昱等他坐好,拿起筷子先碰了一道菜,时卷紧跟着下筷。
“拍完戏准备休息多久?”男人问。
“大概三四个月吧?”劲道的牛肉嚼得他支吾难言,时卷简洁回复。
“那你这三四个月就打算什么事也不做?”
“谁说我什么事都不做?”拿出工具兴致勃勃地开挖蟹肉,时卷掀开眼帘看他,“我这不是在家啃老了吗?”
“啧,吃没吃相,讲话也这么不像话。”男人对他的话流露出极大的不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再给我一点私人时间吧,反正两年半都给了,也不差几个月。”
眼见说不动他,文沢昱换了个话题:“你那个男朋友打算就这样谈下去?”
“爸。”说到岑琢贤的事,时卷放下手里的螃蟹,拿高温消毒过的棉布擦手,正儿八经地对他说,“我觉得你要提前做好他成为我丈夫的心理准备。”
“……”鹰隼般尖利的眸子划过时卷,男人眯眼不怒自威,“时卷,你现在不是在给我打商量,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对吧?”
“对。”空气变得稀薄,剑拔弩张的氛围丝毫不影响他的决断,时卷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人从头到脚方方面面我都很喜欢,所以我不打算放弃他,请您尽快接受他。”
“方方面面?”听他这样说,自然也食不下咽,文沢昱放下碗筷板着脸反问,“我如果没记错他今年才22岁吧?你有从方方面面考察过他吗?了解他真正的脾气秉性吗?你喜欢年纪比你小的没问题,但他和你差了将近五岁,将来他能帮衬你吗?”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衬我。”时卷目光如炬,语调铿锵有力,“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需要倚靠任何人就能撑起一切。”
文沢昱眉头紧锁,眼神松动:“你可以嘴硬,但你知道一个人撑起这些有多累吗?”
时卷答:“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
餐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男人凝视眼前那个挺直腰杆和他叫板的人,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哼,”不知想到什么,文沢昱突然推了推眼前的餐盘,抱臂倨傲道,“我要是死活不同意呢?”
“那我们俩就像这样一直僵持着,直到你让步为止。”
“为什么不是你让步?”
“我不可能让步。”
“时卷,”男人轻轻扫过他,面上不自觉带着嘲讽,“你那个22岁的男朋友要投资一款新的科技手游,你应该不知道吧?我调查过了,那个公司才准备上市,CEO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背后什么靠山都没有……”
“哪又如何?”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感兴趣,时卷辩驳,“你自己不也是从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商业堆里爬出来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很欣赏他。”
“我当然欣赏,我非常欣赏这种有干劲的年轻人。”坦露出的赞许并不是假话,文沢昱摊手道,“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我同意你们交往的理由。”
“你不同意是你的事,你需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和我无关。”话不投机半句多,未免他们吵起来掀桌浪费菜肴,时卷起身预备离开。
稳坐在餐桌一头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话语跟了过去:“难道你就不怕我对他做点什么吗?”
行动的背影乍然停顿,时卷听见后头那人继续说:“像他这样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站稳脚跟的小公司,我只需要多出点钱,就能把他们的核心团队挖走。”
胸膛浮起的速度剧烈,时卷不为所动:“随你怎么威胁,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的。”
甩下这番话,时卷踏着地砖上楼,每走一步都震天响,仿若要把这片楼梯踩塌。
“呵!”把消毒餐巾往边上一丢,文沢昱瞠目欲裂骂道,“这狗脾气!”
一溜烟钻进自己的房间,时卷扑向抱枕打开手机,看到岑琢贤一小时前和他发的消息。
茶烧包:到家了
茶烧包:[图片]
茶烧包:之前一直在忙,没机会给你看,还记得吗?你送我的蜀葵种子。
图片上是曾几何时他送给对方的蜀葵种子,如今势头正好。
放大图片看着上头那叠呈浅紫色的花瓣,时卷心头暖意流动,动指发送。
卷卷:记得,只是没想到你还养着,而且养得这么好
茶烧包:因为喜欢
茶烧包:花和人都很喜欢
屏幕里弹出这句话的片刻间,时卷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捧着手机欢欣鼓舞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滚到双颊因喘不上气而泛红,又盯着屏幕看了好几遍,最后闭眼将手机放在心口。
夏季烈日如张牙舞爪的猫,将绵软的云层抓破,露出湛蓝肚皮供人观赏的同时,也让每一个仰头直视它的人眼花缭乱。
时卷也不例外,曝露于阳光下,他的视线被汗滴浊花。
但在模糊的视野里,缓慢走近了一个穿黑色束袖服的身影,那人朝他走来,一点一点将他的汗渍擦干。
他逐渐看清对方的脸——
“岑琢贤?你怎么在这?”时卷讶异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贝壳珍珠与藻荇相交的王座之上。
眼前之人单膝下跪,那双黑蓝色美瞳覆盖的瞳孔里透着无上的憧憬,欣然道:“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哥哥?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眼两边做喇叭样式的宽袖,以及垂坠的下尾摆和轻盈大袖衫,他不知所措地往边上看。
水镜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镶满珍珠的长发和透明耳挂。
后边的人走过来,从背后拥住他,吻了吻他的耳垂,赞扬道:“哥哥,你好美。”
“你是、阿什?”攒动眉毛,时卷看向镜子里那个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青年。
“是我。”将他掰过来,二话不说吻上他的唇。
青年将他抱到宽敞的贝壳王座,一层一层褪去他的外衫,直至剩下一片里衣,倏地将他一把拉开。
时卷错愕地看着他,须臾之间,面前那人温情的样貌不复存在,只余狰狞和痛苦。
“说!”骨节分明的双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青年看着吃痛蹙眉的时卷厉声质问,“万年灯里有你的气息,你究竟在万年灯里看见了什么?你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
唇瓣几次张开,时卷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你是、利什,我是……时卷?”
“不对!你是利汀,是我的利汀!”眼前束发的青年在说话间,束发发冠散落,发丝由长变短,黑蓝色的瞳孔聚焦变为纯粹的黑色。
他红着眼睑愤怒道:“利汀,你永远、永远也别想丢下我。”
“不对,错了。”冲对方摇头,时卷环住他的肩膀让面向镜子,“你不是利什,你是岑琢贤!我也不是利汀,是时卷!不信你——”
但当他望向镜子里的时候,浑身血液冲上脑门,后背冷汗频出。
他再次看了眼面前的人和自己,眼前的岑琢贤分明是短发,而自己分明是长发穿着古装,可镜子里那两个拥有他们同样的姿势的倒影,却是反着的。
镜子里的时卷穿着白衬衫留着短发,而扣住他肩膀的那个人,却是几分钟前扎发冠红色瞳孔的岑琢贤。
在他呼吸不畅太阳穴突突直跳的时候,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阿什,我不会再丢下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就在镜子里那个短头发的时卷说完,水镜突然出现裂痕,镜面裂痕越来越大,并发出滋啦滋啦的细微动静。
不等他反应过来,镜子突然全部碎裂,从镜子里飘来无数的红色枫叶。
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红色枫叶便落到他掌心。
还未仔细欣赏那片枫叶,时卷便被眼前骤变的景象震惊。
王座和水镜全部消散,他此刻正身处于火红的枫叶林里,坐在枫叶堆积的地面。
禁锢时卷的人不知何时消失,他心生疑窦站了起来,无措往跟前唯一一条路走。
枫叶林的尽头是一座长满紫色蜀葵的孤坟,上面情真意切地写着——
『爱人利汀之墓』
不等他有机会走近,一个白色长发的男子坐在墓碑旁拿出一把匕首,银光乍现闪过时卷的眼眸。
“不!不可以!”
白发男子恍若未闻,高举那把匕首要往脖子上刺。
他倒抽一口气,跑上前摁住那把匕首锋利的前端,不让他扎进青年细长的颈部。
“阿什,我就在这里!”眼泪打湿他的面庞和衣襟,时卷急切大喊,“你看看我,你摸摸我,我没有死!”
听见他的呼唤,利什徐徐抬眼,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露出苍凉的自嘲:“你不是他……”
利什喃喃:“哪怕你们再像,你也不是他,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我就是他,你相信我,我就是他。”
“你不是,”眼前人笃定,“不信的话,你看看自己吧。”
脚下的枫叶被风速度卷起,形成了一面镜子,时卷往下看,看到了和刚才镜子里一样的脸——那个短发穿白衬衫的自己。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什么,正要抬头,眼头血液飞溅至脚下的镜子,染红镜子里的那张脸。
他再抬头,枫叶林已如枯枝败叶凋残失去色泽,唯有那个脖颈冒血的白发利什。
时卷着急忙慌跪过去帮他捂住潺潺流出的鲜血,看着他泣不成声。
“别、再留我一个人。”被鲜血染红的白发如缩水般再次变短,在他眼前冒血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短发模样。
岑琢贤伸出那双浸染刺眼鲜血的手掌抚摸他,断断续续地说:“时卷、我……只有你了!”
“不要——”空荡黝黑的房间传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本就惊惧不安的人突然坐了起来,彻底清醒。
汗水打湿睡衣紧紧地扒在时卷身上,随着他胸腔和肩头颤抖的频率跌宕起伏。
空白的大脑让刚醒来的人觉得朦胧不清,时卷环顾周遭环境反应了半晌点亮手机,视线停于屏幕显示的【4:30】
男人长长叹了口气,擦掉脸上湿糊的泪水,抱膝蜷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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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戒断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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