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逼仄的环境本就让人喘不上气,更别提眼前这一幕对时卷的冲击力。
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了,时卷重重吸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看着远方的人拨下电话。
提示音循环几声,安静靠在树边的岑琢贤感受到振动开始掏兜,看了眼来电显示,仰头和时卷一样做了吐息的动作。
“下飞机了?”许是刚呕吐过,岑琢贤嗓音带有破损后的颗粒感。
“嗯。”紧着嗓子发出单独的音节,时卷喉结翻滚,好不容易才凑出完整的话,“你呢?怎么没报平安?”
“刚下车就被喊去吃饭,忙忘了,怎么?才分开一会就想我了?”电话里调笑的语气异常轻松,如若不是时卷此刻正在马路对面看着他,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眉心皱巴巴的,换作往常他会笑嗔回怼,但此刻面对这样满是辛楚的场景,时卷瘪嘴憋声,“嗯,想你了。”
树干边接听电话的青年显然顿了顿,随即轻笑:“等我手头事情谈完,就去南城找你好不好?”
“行。”时卷下唇抖了抖,声线隐约暴露出真实情绪。
对面很快捕捉到一丝不对劲,问他:“时卷?怎么了?”
努力把堵在喉腔的不适咽回肚里,时卷抬头稳住阵脚,故意放大声线抱怨:“你说还能怎么了?我屁股痛!”
“……呵。”倚在树边的人约莫觉得站着头晕,姿势转为下蹲。
岑琢贤也在尽力扯着思绪跟他聊天,免得流露醉态:“我的锅,让太子爷受累了,改天我给太子爷锥腿捏肩。”
“行,我原谅你了,”看他站在街边的样子,心口霎时融化,时卷转移话题,“我快到家门口了,先挂了。”
“好好休息。”
“你也是。”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凝望马路对面那个用手撑着树干蹲着和他聊天的人,眼头刺痛再次覆上水膜。
挂断电话,主驾驶的人为他抽了两张纸,时卷把它推回去没要。
“不用。”
“少爷,不下去找他吗?”
“不去。”目光锁定的那个人慢慢撑着树干起立拿出矿泉水瓶漱口,时卷口吻坚定,“他要的不是我的可怜和心疼。”
“傻瓜,”食指往玻璃镜片框住的那小人像戳了几下,时卷喃喃自语,“明明可以不用这么拼命的……”
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景象,时卷并未留意后方阿森欲言又止的复杂神色。
后者的口开了又闭,眼底充满纠结。
“少爷。”阿森还是决定开口。
“怎么了?”时卷依旧看着对面正在打车的人。
“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眸底划过疑惑,但听阿森的语气不难听出是大事,时卷转头和他对视。
对方眼神里的心虚太过明显,时卷翘起二郎腿,斜觑他的视线在人脸上来回扫射:“说吧,你又背着我替我爸干了什么破事,说出来饶你不死。”
“少爷,”不敢直视他犀利的眼睛,阿森垂眸,语气飘忽,“之前,董事长找过他。”
“他?”时卷正色,立即顿悟,“岑琢贤?”
阿森低头承认:“是。”
“什么时候?”仔细将回忆倒带,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在一起拍戏,有机会也就各自回去想清楚的那一周,“最近?”
男人摇头,冒着被打的风险坦白:“在您官宣身份回剧组后,星映工坊和您的经济公司请吃饭的那天晚上。”
“……”记忆瞬间拉回阿森描述的那个夜晚,时卷一切都想了起来!
难怪当时他吃完饭出来,岑琢贤不仅一声不吭,在电梯看他的眼神还那么奇怪。
“猴年马月的事,你到现在才说!”双眸迸射怒意,时卷侧身正对他咬牙低吼,“阿森,你现在是真有本事了。”
触到他的逆鳞,阿森低着头不敢喘气。
转头等人打车离开,时卷发了条消息给对方,收好手机语气森冷:“他找岑琢贤都说了什么?”
阿森摇头:“董事长没让我进去,我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阿森。”时卷牵唇浅笑,语气里有不可泯灭的寒意,“你跟了我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生气,再有下次我会换个更听话的。”
“……是。”后者小心翼翼掀开眼帘,看到马路对面空无一人,问道,“需要查他下榻的酒店吗?”
“不用,”正在气头上,时卷暂时不想看见阿森的脸,偏头用后脑勺对着主驾驶座,“回酒店放行李,这几天就跟着他,观察他在做什么。”
“是。”
岑琢贤在这待了四天,这四天时卷都悄悄地跟踪他,探查他的行程。
青年抛弃了他平日钟爱的休闲装,时卷远远望见他打扮成熟面面俱到地和各方握手交谈,夜间还要重复陪这些人喝酒应酬,最后倚在马路上吐。
对方眼底的疲惫分明一天比一天明显,却在看见那些合作方的时候换上谦卑恭敬的面具。
“帮我买张票,去隰荷市。”
“少爷,”坐在他身后,阿森把着方向盘缄口结舌,“这些天董事长的电话您一个没接。”
时卷淡漠地朝后看了眼,拿出停留在他和岑琢贤聊天页面的手机,拨打文沢昱的电话。
“你还知道给我回电话?时卷,你在外面心玩野了是吧?”等了这么些天都没等他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文沢昱劈头盖脸就是严厉的批评。
时卷闭眼吸了口气,什么话也没回怼。
平日父子俩吵吵闹闹,今天时卷不正常的反应倒让人觉得奇怪,文沢昱拧眉质问:“说话,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爸,”他放稳语调,好声好气地说,“我只是想看看我的男朋友怎么工作的?你多给我点时间,可以吗?”
“……”文沢昱默了一阵子,反问,“你是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我,害怕我给他使绊子?”
“不是。”时卷靠在座椅上,“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做了多少努力而已,再过几天我就回去。”
“你这几天又几天的,讲话都没准数,谁信啊。”男人气急败坏挂掉电话。
在后头听完他们斗嘴全程,阿森悬着的心下落:“我还以为您会跟董事长说……”
“别多想,我可不是为了你,票定好了吗?”
“定好了。”
“那就出发吧。”
“是。”
撑着下巴探向窗外轮番向后的树影,时卷思绪飘得很远。
他的确不止是为了阿森,只是这几天瞧见岑琢贤拼搏的模样,恍惚想起小时候他也曾多次看到文沢昱在厕所干呕的样子。
站在各方的角度,他没资格审判任何人,因为他是这场博弈里唯一的既得利益者。
—
连着让酒熏了四天,哪怕洗过衣服,岑琢贤也觉得身体由内而外都散发出酒气。
他不想让时卷发觉,因此找借口说要先回隰荷市的家里一趟,再去南城找他。
对方和以前一样,没有觉出异样。
回去自然不需要多加打扮,未免引人注意,岑琢贤换上自己惯穿的卫衣,用卫衣帽将黑框假眼镜和戴口罩的脸盖住。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当他疲惫不堪提前取出钥匙准备开门时,自家门前那个毫无形象坐在拉杆行李箱上玩轮滑的人摄得他心魂抽离,成串的钥匙直接掉在瓷砖地面,发出泠泠响声。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啊?”从出电梯开始就听见他的脚步声,时卷拨动双腿滑至他跟前,仰头朝他调笑。
“你怎么……”眼里分明流露出惊喜,可担忧酒气熏到他,岑琢贤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时卷佯装不高兴,从行李箱上起立:“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我,那我回去好了。”
说完拉着拉杆就要走,岑琢贤看他这架势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往左挪了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把人拥进怀里,啄吻他的发丝,青年哑声:“我想,天天都在想。”
“那你还不快开门,我在外面等那么久都要热死了。”埋在他怀里,时卷依稀嗅到酒味却避而不谈。
“开,现在就开,”胸口如溏心蛋般源源不绝地流出爱意,岑琢贤语气宠溺,“今晚想吃什么?点外卖还是想吃我做的菜?”
其实想吃岑琢贤做的菜,但这些天近距离观察他紧锣密鼓的行程,时卷口不对心:“吃外卖吧,隰荷市是不是很多好吃的?”
“是挺多特色菜的,进门你挑挑看。”
常年单身居住的人取出新的备用拖鞋给他,时卷丢掉行李箱好奇地观望:“你这客厅好像跟我南城租的一样大。”
“拿来落脚的,没必要租太好。”为他开启中央空调,岑琢贤抽纸帮忙擦汗。
时卷好奇四处张望,瞥见圆形木桌边上放置灵位的供桌,目光便移不开了。
“怎么了?”青年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时卷扇动眼睫:“我能拜一拜吗?”
“当然。”展颜牵过他的手,岑琢贤拿出三根香点燃蜡烛,抬眼对供桌上的两张照片介绍,“爸妈,这是你们未来儿媳妇,之前扫墓的时候见过一次,还记得吗?”
当着两位老人,时卷不留情面笑骂:“谁是你未来媳妇?你怎么不说你是赘婿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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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既得利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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