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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过愁城(一)

云疏风止,天光将尽。谢真独自穿过松林间那一道平展的青石路,两侧林梢如碧波绵延,被斜阳一梳,树影便泯入更深的幽暗中。

衡文于书院外遍栽松竹,似乎意图将故地的旧景移至此地,多年下来,已是蔚然成荫。叫延国中人来说,个个都觉得衡文从来就在这里,而那一片青松翠竹,更是古已有之,想必也会永远这样繁茂下去。

对谢真而言,这里确实和他以往拜访时没太大分别。多了些时令花木,少了那些陪同的衡文门人,没有了迎来送往的客套话,这条路愈显清静。

那时他多少有些疲于应付那些各怀心思的仙门同道,只想让他们赶紧说完,放他安静一下。到了此时,他倒盼望前面能跑出一群衡文弟子,哪怕是嚷着不放他进门也行,起码说明这些人还是活蹦乱跳的。

不过他也知道,眼下这情形,怎么也不像是平安无事。

片刻后,他已经出了松林,来到那巍峨耸立的山门之下。寻常书院不大会设立这样高大的院门,但衡文毕竟规模非凡,如此才能与其气度相衬,也有先声夺人的风采……当初修建这些的人,约莫是这么期盼的。

只是此刻,那一派仙家气象已然化作了不祥的死寂。

谢真在阶前停步,抬头望去。衡文的重重楼阁坐落在幽微日色中,放在平时,该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了,现在却只有一簇簇的灯光,像是胡乱涂抹般散落在各处,仿佛在这块夜色上信手戳了几个发亮的窟窿。

这点灯火非但没能把山门照亮,反而透着一股诡谲,映得此地暗影幢幢。

谢真能清楚感觉到面前这一片混乱至极的灵机。无形的灵气搅动甚至逐渐显兆,到了隐约可见的地步,使得整座书院都弥漫着一层非雨非雾的朦胧。

笼罩在这一切之上的,正是衡文的镇守大阵。这种各家压箱底的绝活,非紧要关头都不会拿出来示人,谢真昔日游历时,仙门诸派尚算太平,因而连他也没什么机会见识。

不曾亲眼见过,听闻还是有的,衡文这座传承下来的守阵,据说能将门中上下灵气交融贯通,令阵中的弟子发挥出数倍于己的修为,结阵援护,齐心御敌。

不得不说,这种融合灵气的用途,已经让谢真觉得大为不妙。何况这座阵法到底是谁开起来的还不好说,它里面裹着的那一团混沌到底是什么光景,就只有进去一探才能知道了。

朝着空旷的山门,谢真拱手一礼,拾阶而上。

像是有谁在院落深处点上了一尊倒流香炉,缕缕云气打着旋从低处漂游着淌过,不闻焚香气味,只有夜雾的湿冷。此景此地,孤身一人拜山的剑修涉过轻烟,仿佛正在登上云阶。

谢真自己的感受恰恰相反,越往里走,那灵气的粘滞沉重就越发明显,让他有种一头撞进泥塘的错觉。

如此混乱的灵机间,已经没有什么主客之分,他能感到处处受限,星仪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或许负担还要更甚。

一阵阵灵气的波澜拂过夜幕,让他眼中景象斑驳游移,并非幻象,而是洒落在神魂上的知觉。谢真走过衡文门中用于举办仪典的前庭,四下里空无一人,寂寥无声,但当他放任那无形的云气遮蔽过来时,千盏灯火陡然照亮了黑夜。

面前已不再是那座庄严空旷的庭园,人潮涌动,即使大多数人都没有吵嚷,只是虔诚地远望,喃喃自语,那股鲜活喧嚣的气息也随着四下里高燃的火烛,一路飘向亮似白昼的夜空之顶。

这里也有一场仪典正在进行,看这人山人海,自然不是衡文门中,但背景里隐约可见的书阁建筑,高台上衡文弟子的服饰,也不难看出原应在新宛一隅。

谢真打量着这有些陌生的城街,他也拜访过位于新宛的衡文书阁,只是没有经历过这么拥挤的人群。当他迈步从众人间穿过时,被他衣袖扫过的人还会瞪他一眼,神态栩栩如生,就如活生生的真人一般。

然而,倘若持定神念,摒除缭绕四周的无形影响,那熙攘的人群就不复存在,只有横斜树影,空对月光。

谢真站定,望着那无人的庭院,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要往哪边走?”

他衣襟里有一小团软蓬蓬的东西轻轻鼓动了两下,当他将手放在那里的时候,又摸不到动静了,只有那一缕暖意悄悄地贴着。谢真想了想,略一点头,继续向前。

随着他神念放开,周围那喧哗鼎沸再次清晰。细雪飘落,现世里夏夜的闷热仿佛也被一阵真切的寒风吹散了,这是延地一年中最盛大的节庆“天腊”,仪典已到尾声,十几名年少的衡文弟子正在维持场面,擦拭礼器,把装着红豆和香药、辟邪祛尘的绵纸袋发到众人手里。

谢真说着“抱歉”“借过”,一路分开人群,径直来到书阁门前。在他面前那名少年眉头一皱,正要斥责这不排队的捣乱者,及至看到了对方面貌,忽然愣住。

他脸上满是迷惘,但似乎既没有认出人而叫嚷起来,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谢真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大概明白了,越过他往上面看去。

那里站着的一名衡文弟子,虽然看着年纪尚轻,装束却是同门间最郑重的,一望可知是这座场子的主祭。他旁边还有一个身着延国官服的老者,两人并肩站在礼台上,低声交谈。

仙家弟子,王宫贵胄,在这样的庆贺时刻共同现身,向众人昭示仙门与国朝的深厚关联,算是延地独有的一种景观,新宛的居民也早就视之平常。

谢真抬头看着,只见通明的灯火下,那衡文弟子的颈侧浮现着一片焦褐色皮毛,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一时向上延展,一时又缩回到衣领里。

和他说话那人并未察觉,但这平静只维系了片刻,忽然间,那块附着的皮毛猛地扩散开来,一直顺着脸颊爬到了面孔上。衡文弟子浑身僵住,接着整只脑袋都化作了兽头,从口中发出了一声凶暴咆哮。

人群顿时大乱,惊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就在对方的妖相现身的那一刻,谢真已经踏过阶梯,掠上台前,海山跃空出鞘时,先往身后绕了一圈。

白练般的剑光越过众人头顶,这一剑的威势不似寻常收敛,而是全数发散开去,凛冽华光让见者无不震悚,不自觉地手脚僵硬,生不出逃跑的念头。混乱的人群由此被定住,免去了推搡挤迫之忧。

剑光横贯空中,谢真一手握回海山,走向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的衡文弟子。

他的模样不属于任何一种妖族,若是能把这一幕画下来,记入书中,读书者翻到此处绝不会觉得是认识了什么新的图鉴,而是会将其归结于画师的胡乱涂抹。

仅仅是外表的毛皮,他身上就集合了十数种特征,长短不一的毛发外,还有甲壳与鱼鳞,纵横交错遍布他的身躯。那只头颅更是拼合了不同的眼目口鼻,歪歪扭扭各长各的,呈现出异样的凌乱狰狞。

盯着面前的剑修,他迟疑了一下,但似乎理智已经无法盖过那股迷乱的思绪,他又震声长啸,嘶哑凄厉,刺破了灯火辉煌的夜幕。

从这道声音,和这副面貌中,谢真察觉了一种相似的意味。

那是深深的忧惧——不是对他这个外来人,而是对身为衡文弟子的自己,对世居延地的自己的门派,长久压抑着,难以诉诸于口的心焦。

兽形庞大的身躯一动,挥起手爪扑来,谢真将剑一横,剑气划过两人之间,把对方逼退回去。

即使神智全无,兽形终究还有本能,做不出迎头往剑上撞这样自寻死路的举动。谢真一步步在他四周绕行,对方稍有攻击举动,他便抬剑将其点回,并未伤到对方分毫,但兽形左冲右突,怎样都难以越过被剑气划下的无形牢笼。

礼台竖起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飘动,不知不觉间,周围那盛大的仪典场景已变了个模样。台下众人的身影消散,火光照亮了新宛的夜空,疾呼和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又有几只巨大的黑影飞翔在城区之上,吐出烟雾,在人群中肆虐。只是这些景象大半都闪烁模糊,即使是在这亦真亦幻的情景下,也显得有些粗糙,虚假得过了头。

谢真略一沉吟,旋即变幻剑势,不再意图围困,剑光直朝对方而去。他始终收着力,并未当真出手,但那寒光突现时,兽形也经受不住倏忽而来的杀气,来不及作何应对,已被剑指在了两眉之间,瞬间是毛也炸起,鳞也炸起,一动不敢稍动。

“你越惧怕,就越被这惧意夺去心智。”谢真对他说,“看看这情景,你当真想见到它发生吗?”

兽形那不对称的两眼颤颤巍巍地眨了眨,逐渐有向着斗鸡眼转变的趋势。虽然这一幕实属荒谬,谢真却不觉得这可笑,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绪。

当然不是靠读那双眼神,而是周围的景象,清清楚楚揭示了他在恐惧什么。

惧怕困于一地的衡文会守不住自家基业,惧怕这延地人人尊崇、鲜花着锦的局面会在哪一天遇到无法抵御的灾祸,如门派前身一般轰然崩塌。即使被师长看重,使他去主持城中仪典,他在维持着“仙师”的架子时,心里也总是战战兢兢,担心妖物忽然降临,毁去一切。

衡文门中排斥妖族,将其驱除在延地之外,视其为妖魔邪物,但修行日久,终究会了解到妖族并不是那么简单。且不说什么去理解妖族和人一样也有七情善恶,单就是知道他们中有的是修为精深、威势骇人之辈,就够让这些在延地长大的低辈弟子们担惊受怕的了。

所知不多,就会心中生畏。世间多数妖族既不是可以用扫帚轻易扫出去的灰土,也不是会一言不合就发狂的魔物,但距离太远,平日不敢提,又放任想象肆意酝酿,最后只会变成奇形怪状的心魔。

谢真多少在这副兽形上看到了当年肆虐延地那只野生虎妖的一些特征,看来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事件还是给衡文人留下了不少阴影。

“抱元守神,观定自身。”谢真将剑刃下移,沉声斥道,“你不长这副模样,若是始终克己慎行,也绝不会变成什么想象中的妖魔。”

兽形面色闪动,似乎正在经历挣扎。倘若这是一把寻常的剑,也许他正能在剑刃上见到自己的影子,从而像话本的大戏那样展开一段内心的思辨,但海山的锋刃是一片幽暗,若非剑气提振,丁点光芒都不会映出来,很难照出什么东西。

不过以他眼下的模样,或许照不见还是件好事。

大概是感到了主人心里正转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海山微微一振,这点小脾气让被它指着的兽形不由得向后仰去。谢真顺势撤剑,回手朝着对方面上一斩,剑气还未落下,已宛然在夜幕上留下了一道裂痕。

兽形两眼大睁,在生死关头,一切俱忘,仿佛这一剑也把他的杂念也尽数斩断。他拼凑起来的躯壳崩散开来,现出原本的形貌,那张脸上也是一样什么都来不及想的模样。

那声势惊人的一剑忽地停住,如来时一般收放自如,停在他面前一寸之处。

衡文弟子终于看清了对方,表情从惊恐到欣喜又回到惊恐,喃喃道:“你……你是……”

谢真却顾不上对方了,他面色凝重,海山与他心神合一,顷刻间,难以计数的剑光笼罩了这片界域。

一条条丝线从混沌不明的灵机中浮现出来,它们已不再是原本井然有序的排列,而是相互盘绕扭结,成了一团乱麻,面前最明显的一个死结就是打在这名弟子的脑袋上。

随着剑气掠过,一些丝线从中断裂,也有一些被解脱,最后一剑挑开了那滞聚的死结,使得此地紊乱的灵机被理顺开来,灯火渐次熄灭,面前的人影也消散而去。

谢真不再多看,把剑一收,大步走下台阶。这一幕只发生在几招几式之间,新宛的繁华声响又再次涌起,他越过衡文空旷的前庭,穿门过院,向被森森树影拥簇着的正堂走去。

在他身周,密密层层的丝线如浪潮般狂乱地摇动,此时他却已经心里有数。神念的知觉中,无数交迭明灭的画面闪烁而过,走到石径中央,谢真忽地回身,横剑一指。

新宛坊市一条开着桂花的街巷边,几个孩童提着织金节上的小巧灯笼、系了彩线的花串,呆呆地看着他。茶铺边坐着一名布衣修士,面带笑意地看着在街边拔剑相对的谢真,一张金砂面具就放在他手边的木桌上。

他说道:“你可把人都吓坏了。”

孩子们反应过来,哇哇大哭,四散逃走,茶铺的老板也哆嗦着躲进了柜台后面。谢真没说话,只是把剑往下一挪,剑尖隔着几寸的空处,敲在星仪端着的糖酒酿碗上,翻了他一身。

新副本!设定或许有一些可疑的地方,后面会继续说(以防万一先解释一句长明并没有变成随身小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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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过愁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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