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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壶中天慢

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数场机锋,看似各个沉勇有谋,实则皆狼狈。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又沉又冷,似乎稍一动便会将心事碰碎,跌落满地残冰。

晏怀微心力交瘁,寻了个借口说要去给赵清存取香片,一心只想逃离此地。可赵清存这王八蛋明明埋怨着茶苦,却就是不肯放她离开。

正没奈何时,却听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府内那位姓郑的老都管。

“殿下,殿下,官家来了。”老都管跑得太急,气都没喘匀。

房内的凝肃瞬间被打破,赵清存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起来,还未将衣冠全然理好,就见赵昚从容负手迈入书房。

“臣不知陛下至此,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赵清存拜道。

赵昚今日是微服出宫,不备卤簿仪仗,只带了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和殿前司护圣军士官数人,此刻这些人皆候在景明院外。

“太上罚你禁足半月不得出门。你不能入宫看朕,那便只好由朕出宫看你了。”

赵清存立即又拜道:“臣胆敢劳动圣驾至此,臣诚惶诚恐。”

赵昚蹙起眉头睨了弟弟一眼,道:“少在这儿耍花腔,你跟太上顶嘴的时候怎不诚惶诚恐?你若是那会儿知道惶恐,也不至有今日之罚。”

赵清存干笑一声,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回身将房门关上,又吩咐晏怀微:“沏茶。”

晏怀微见官家来了,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脱身,哪知赵清存竟还是不肯放她走,遂只得无奈地又回到茶案后。

门一关上,赵清存立刻不再拘束自己,风姿倜傥地倚窗而立。

赵昚则在一把披着绣花椅衣的交椅上落座,道:“待禁足结束后,先去德寿宫向太上请罪,听到了没?”

赵清存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片刻后却又分辩道:“兄长心里清楚,我说的并无错处,可兄长却在一旁看热闹,不肯帮我说话。”

赵昚颇为无奈:“你想让我说什么?想让我帮着太上斥你,还是帮着你顶撞太上?”(注1)

“邸抄所言,乙丑,马军统制高师中与敌战于摧沙山,力竭为敌所斩;丙寅,吴璘又与敌战于德顺军,伤亡甚重。太上对这些仍旧打算视而不见吗?”赵清存蹙眉冷声说。

赵昚一声长叹,沉声道:“三郎,你给兄长一些时日。你知道兄长的志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太上说张相公贪图虚名,专把国家名器财物做人情。可我却坚持起复张相公,坚持对张相公委以重任。我究竟是何用意,你不可能不明白。”

略作停顿,他又补充说:“我现在夹在你和太上之间,着实疲累。”

“兄长辛劳。”赵清存听赵昚如此说,态度倒是立刻诚恳起来。

赵昚无奈地摇头,转脸便看到茶案后正手忙脚乱沏茶的晏怀微,忽然惊奇道:“这位便是新来的女先生梨枝?”

晏怀微愕然,官家怎会知道自己?!

赵昚笑言:“我们兄妹三人虽已不在一处,但彼此景况皆是熟知。你初来王府那日,教乐所便向朕禀了你的事,说你颇有咏絮之才。朕原先还不信,但看到三郎将其他先生都打发,唯独留下你时,朕也不能不信了。”

听着这番温和的讲述,晏怀微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赵昚。

她从前总听人说普安郡王如何如何,却从未见过他。还记得父亲晏裕某次闲聊时对她说过,这位郡王出生于嘉兴青杉闸的一间简陋官舍内。与那些一落地就享受锦衣玉食的皇子不同,他的童年是在民间度过,直到六七岁的时候才被赵构接入皇宫。

而现在,这人已从一个手无实权的郡王成为了这大宋的官家,然这位年轻的官家却与晏怀微想象中的形貌完全不同。

纵使已是万乘之尊,可他身上却并无帝王天家那种咄咄逼人之感。他整个人是沉静内敛的,眼中虽闪烁着英气,看起来却又十分亲和,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

赵昚身上这种超出年纪的老成持重,让晏怀微一瞬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男版樊茗如。

“陛下过誉,妾愧不敢当。”晏怀微向赵昚礼道。

赵昚却笑着摆手:“倒也无须如此拘着。”

想了想,赵昚似闲聊般又说:“你大概不知道,三郎性子里最显见的一点便是念旧。汉时《古艳歌》唱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对三郎来说,什么人啊衣啊,一切都是旧的好。旧人旧事,哪一样在他心里不是沉甸甸的。”

“兄长怎么平白说这些……”赵清存倒是被赵昚说得不好意思了。

赵昚又笑:“昨日阿嫣进宫,特意带了宋嫂鱼羹来。吃到那熟悉的味道,便不禁又想起从前。”

从前,有很长一段时光,他们过得如履薄冰。奸佞、牢狱、迫害、生死,所有这些将他们紧紧包围,倘若踏错一步,便再无今日。

赵清存也笑道:“去者日以疏。往后便只观前路,莫听愁风。”

“只观前路,莫听愁风……”赵昚喃喃念着,赞许道,“如此甚好。”

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赵昚便由弟弟伴着去看望周夫人。临出府时又对赵清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记着去德寿宫向太上皇赔罪,这才回宫去了。

三日后,赵清存禁足期满,他依着赵昚的嘱咐,去德寿宫向赵构赔罪。赵构装模作样教导了赵清存几句,这便将他打发走了。

府外天地如何变幻莫测,赵家儿郎如何各持己见,这些似乎与府内娇娘们关系不大。

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还真是半点儿没错。

晏怀微这段日子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装入了一只琉璃玉净瓶中,锦衣玉食,无风无雨,但却只能仰见瓶口那方小小的天。

那日书房中她和赵清存你来我往一番相互试探之后,晏怀微感觉得到,赵清存已明显开始疏远防范她。

她明白是自己太心急了——人总在情急之下出错,错而不自知。

眼看报复之事就要功败垂成,可她却如何能甘心。于是左思右想,晏怀微又将主意打到了周夫人身上。

可是……该如何对周夫人说呢?平白无故又如何能让周夫人再次出手帮自己?

晏怀微想了足足两天,终于厚起脸皮打算再去对周夫人撒谎,就说中秋那夜郡王曾说想让自己给他生个孩子,可前日伺候不周,惹郡王恼了,故而想请夫人于其间撮合。

此前在栖云书楼,周夫人说赵清存污了她身子,赵清存虽然满脸震撼,可不知为何,他却并未向周夫人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想到这儿,晏怀微只觉周身腾起一阵虚汗,面颊也烧得厉害——撒谎,尤其是撒这种毫无廉耻的谎,从前的自己是想都不敢想的,可如今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下这等丑事。

只一刹没忍住,眼角忽地泛起大朵泪花,晏怀微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只想快些把这些腌臜事都做完,从此青灯古佛渡残命一条。

正如晏怀微所料,周夫人知晓了赵清存想让眼前这女人为他诞育子嗣之事后,果然大喜过望,连声说:“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

“妾前日在书房沏茶时,笨手笨脚惹得恩王不快,恩王已好些时日不肯见妾。”晏怀微装出懊恼模样。

周夫人连连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阿珝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宽容大度,从不斤斤计较。想来只因他这些日子在帮官家筹措一桩大事,这才冷落了你。他绝非故意的。”

“什么大事?”晏怀微脱口便问。

周夫人慈爱地笑道:“儿郎们在朝堂上的那些大事小事,不是咱们这些内院女眷该打听的。咱们只须做好咱们的分内,和和美美过日子便罢。”

晏怀微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遂乖觉地垂眸应道:“夫人教训得是。”

周夫人瞧着面前这个重重面纱遮脸的女子,只觉她容颜虽丑陋但性子却十分乖巧伶俐,越瞧越心生怜悯。

“你这孩儿,脸被烧成这样,得是遭了多大的罪。老身看阿珝格外疼你,待你与旁人不同。丑也没关系,只要他喜欢就行。”周夫人心疼地念叨着。

晏怀微低头不语,眼角却有一滴清泪欲坠未坠。面纱朦胧,泪眼亦朦胧,待清泪堕下之时,只将人心都揉碎了。

周夫人见不得孩子这般可怜样儿,“哎哟”一声长叹,拉起晏怀微的手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阿珝进宫去了,酉时之后应该就会回来。老身现在便带你去他房里,你就在房里等他。老身不信,他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

府里立了规矩,未经允许,旁人皆不得随意进出景明院。但周夫人是个例外,整座府邸就没有老夫人不能去的地方。

“恩王若看到妾在他卧房,会不会对妾更为气恼?要不,妾还是去书房等他吧?”

上回看到赵清存的书房内收着很多文牍书涵,若是于其中细细翻找,定能找出自己想要的,可卧房就不一定了。

“不怕,有大媪在,他那混账不敢把你怎样。”周夫人大咧咧地说。

待二人进入赵清存卧房,周夫人拉着晏怀微让她在榻上坐好,又对她叮咛了一番等会儿该如何服软示弱,如何向赵清存赔礼,如何讨他欢心等此类诸话,晏怀微都一一应了。

诸般交代之后,周夫人留下晏怀微一人在房内等赵清存,自己则欢欢喜喜回去等着抱孙儿了。

可晏怀微却并不想让她老人家抱孙儿。

周夫人前脚刚走,晏怀微后脚便“噌”地一下从榻上弹起来,撸起袖子开始在房里找茬。

赵清存的卧房十分敞亮,粗略估计,东西并基三丈还不止;北边是屋墙,门窗皆朝向南边。

西窗下摆着一张朱红鹤膝方桌,晏怀微曾在那张桌旁梳妆。方桌对面则是一架高脚香几,几上置香炉,内中篆香袅袅。

房内尚有方杌、衣架、棋桌、圈椅、挂画等物,晏怀微小心翼翼地将每样物品都看了一遍,皆无甚特别之处。

东侧便是赵清存的卧床,乃是一张十分宽大的髹漆围子床,其顶铺青绫承尘,四周悬宫罗帷幔。床头床脚各有一横木,其上搭挂着两条绦带。

床侧摆着一张螺钿矮案,案后不远处,依墙立着个百宝橱,其下另有三个橱簏。

晏怀微打开百宝橱在内翻捡,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些香药清玩之类,并无她想要的东西,遂将目光转向了脚下那三个毫不起眼的橱簏。

掀开一看,前两个橱簏内皆装着满满当当的书册,亦无甚特别,直到打开最后一个橱簏,晏怀微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最后一个橱簏几乎是空的,里面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匣,除此之外再无旁物。大木匣较为素净,小的则有戗金牡丹纹饰。

晏怀微蹲在地上,将木匣取出,先打开小的那个,见内中所藏皆为仔细折起的纸页,似乎字画之类,于是将其放在一边打算等会儿再细看。

紧接着她打开了那个大的木匣。

木匣内装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皂色军衫。晏怀微把那军衫抖开,这便瞧出此衣十分破旧,不仅外布已洗至潲色,且衣襟袖口等处皆有磨损痕迹。

晏怀微满心疑惑地将这件旧军衫翻来覆去看着,突然便看到军衫内角绣着一个字——“岳”。

岳?这是谁的军衫,为何绣着一个岳字?

如此破破烂烂的一件衣服,赵清存却像珍宝似的收着,不消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她现在没空仔细思量,因为军衫下面还压着一张纸笺,她好奇地将之拿起。

纸笺上写着些断句残篇,可惜搁置时日太久,再加上纸面洇着大滴大滴干涸水渍,也不知是泪痕还是雨滴,总之弄得字迹漫漶难认。但从句读和平仄来判断,这似乎是一首曲子词。

晏怀微瞪大眼睛努力辨认:“……雨歇……尘与土……贺兰山……收拾旧……”

她看得实在太入神,全未察觉身后有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直到那人的影子将她眼前微光覆去,晏怀微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你在看什么?”

赵清存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冷得刺骨,像一把冰刃蓦地顶上她的后心。

【第十四章】

1.这里可能需要稍微说明一下,宋朝的称呼其实是很亲民的,不是那种朕来朕去、父皇跑过来父皇跑过去的。

宋时,官家在正式场合或正式文书中以“朕”自称,但在私下里也多使用“我”。譬如史料记载,赵恒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京城人人欢呼,结果把宋太宗给气到了,说:“四海心属太子,欲置我于何地?”

宋朝的皇后、皇太后也自称“我”,譬如宋高宗赵构的吴皇后曾哭着对宋宁宗说:“我见你公公,又见你大爹爹,见你爷,今又却见你。”

另外,宋朝皇子互称“哥”,称官家为“爹爹”,称太上皇为“翁翁”或“大爹爹”,诸王基本不称“孤”而是称“我”或“某”,等等,就不多啰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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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壶中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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