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我这样子与心爱的人整日耽于情爱,必然会被身边的朋友劝诫,被父母老师教训,说什么胸无大志云云。
但在这里,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这个安静温暖的树洞里,一点也没有什么道德和价值观的压力,我没有要实现的伟大理想,也没有被集体裹挟要去完成的目标。并且,我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红柳族的历史上有某某品德突出,堪成为圣人的。当然,我也不曾记得有什么名字,是被大家狠狠谩骂唾弃的。
我不想成为圣人,也不想成为败类,我自己的这方小天地若能安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些天下来,安灵与我温存的同时,我还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犹疑,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林忆,你现在变得和我们一样大,会后悔吗?”
“不啊,现在能跳得很高,还可以和你拥抱,我喜欢现在的我自己。”
“那……”
“你别担心,山神说我能活一百二十岁,我拿了三十年的寿命作为交换,还能活到九十岁,足够了。”我轻轻拍了拍安灵的头,安慰道。
安灵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像是在替我难过。
“没什么的,灵妹,人活一辈子嘛,最重要的是开心嘛,不在于时间的长短啊。”
“我都知道,可是我心疼你。”
“有啥心疼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不定咱俩没过几年,就会被大风呼呼地刮走,然后掉进海里淹死了,哈哈哈。”
“闭嘴,你怎么老说这些丧气话,快摸摸木头!”安灵皱皱眉头,有些生气道。
“木头木头,我们现在身边到处是木头。”我指了指这间沉默的树洞说道。
天气开始慢慢转凉了,我准备明天再去找来些甘草以及鸟羽来,再给这间树洞做一个可以开合的门。
这些天,红柳族人出奇地安静,无人来寻他们的女王,虽然我很欢喜,但心中还是为安灵感到不平。
变小之后,我的食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我经常吃鱼和走兽的尸体,加以一些野菜和野果,而现在,一只蚂蚱或者是七八片花瓣就足以解决我的一餐。
大和小,现实和奇幻,我体验过截然不同的人生。
继续这样下去,安灵应该会怀孕,在怀孕之前,我不希望我还没有给她举办一场婚礼,即使我现在才二十一岁,安灵比我小一岁。
这要放在我原来的世界,那是妥妥的早婚。但这里,男女结婚的年纪似乎和中国古代差不多,都是十几岁便成婚。
木明早几年一直在我耳边唠叨的主要有两件事,年轻人要生孩子,不然就是对不起祖宗,年轻人要多种地,别想其它的,这样才算是踏实。
但我不是踏实的人,安灵的哥哥揭祥也不是,安灵若不是遇上我,也会继续做一个踏实的人。
昨日,一条陌生的蛇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我们栖身的这棵树,它袭击了树洞门口守卫着的两只山雀,我失去了一个朋友,若不是它,那死去的就是我和安灵。
山神说过我能活七十岁,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假的,可能我明天就回掉下树摔死,或者被蛇吃掉。
命运难测,人事无常。
我又召集了许多的飞鸟停在我的这棵树上,不然我不安心,也许随着通言药水使用的熟练,我与这些动物已经不能算是朋友,他们更像是被我操控着的保镖。
我们的生命像清晨的朝露,我怕来不及,我要赶快给安灵补上她未完成的婚礼。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经常偷偷前往湖边忙碌,将原来给渊搭建的那个草棚给改造了一番,让鸟儿衔来花朵,让呢喃湖里的鱼儿找来漂亮的鹅卵石,让走兽去找来死兽的毛皮。
在一个略带凉意的清晨,我带着安灵坐到一只温顺的野兔背上,然后蒙住她的眼睛。
“林忆,你这又是整哪一出!”
“一会你就知道了。”
“你突然这样,我有些不习惯了,怎么?这是要给我个惊喜?”
“……”
终于,我松开了挡在安灵眼睛上的手掌,动物们围拢成了一个圈,将我们的围绕在中间。
“林忆,你个骗子!我说你这些天总是鬼鬼祟祟地跑出去,问你去干嘛,还和我说是出去打猎去,原来是在整这些!”安灵装作生气的模样,轻轻骂道。
我微笑着没有回答,此刻我好快乐,快乐到觉得此刻全世界都应该是快乐的,包括天上的太阳还有身边路过的野风。
“恭喜林公子,恭喜灵小姐!”
“祝你们一直在一起!”
“……”
我和安灵对着身边的它们挥手道谢,婚礼上充斥着原始的荷尔蒙味道,夹杂青草与食物的芳香,这会让我几辈子都难忘。
“林公子,我想哭!”
“你干嘛想哭,木桃?”我笑着问道旁边的一只山雀。
“我感到委屈,林公子,我想变成人,我也想结婚。”
“木桃,那你就好好修行,祝你早日变成人。”
“林公子,我也想变成人,你也祝我好不好?”
“祝我林公子!”
“祝我!”
“……”
本来是我的婚礼,可山雀狐狸们都纷纷过来触摸我和安灵的身体,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这时,一只巨大而熟悉的爪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素渊来了,我就知道他回来,在出发前我拿着渊留下的鳞片呼唤了他,他也算来的及时。
如果渊能化身为人形的话,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就像我和磊子那样。
磊子比他幽默,但却没有素渊身上的那种坚定的气质。
“林忆,怎么不祝福我,祝我也早日修成人形?”渊调侃道。
“你干嘛要修成人形?”
“怎么,只许你成亲,不许我成亲?”
“哈哈哈,渊,你现在可有喜欢的人。”我笑道。
谁知,此话一出,我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逃避的神情。
“我……我是龙,龙怎么可能会喜欢凡人。”渊支吾地回道。
“这话说的,凡人怎么了,你又如何高贵了,看把你臭屁的!”
“……”
我想,在这里的所有生灵,除了我与安灵之外,要说情感最为丰富的,应该就是素渊了,但我不确定,他能不能懂人类之间的这份爱情。
我自己的这场婚礼,是我经历过最长的婚礼,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有时我们在森林中欢呼地奔跑,有时渊载着我们大家在云层中穿行,我们享受晴日的温热阳光,也迎接倾盆而下的酣畅大雨。
“我要回去了。”素渊望着我们那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
“怎么了?”
“我感觉到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自从和你去红柳族把安灵抢回来之后,体内的信仰之力在慢慢流失。”
素渊靠着红柳族人的信仰而活,这么多年,一直勤恳庇护他们,但只不过上次做了我抢婚的随行,便慢慢失去了这份信仰之力。
这么说来,那些信仰很可笑。
似乎,神是不能犯错的,如果犯了一点错,那么神将不再成为神,甚至会被唾骂成猪狗,这就是人心。
我对不起素渊,但我知道素渊不希望我对他说抱歉,说了似乎就是对这份友谊的亵渎。
我们目送着素渊离开,望着他离去的声影,我在心里说了一万句抱歉。
到了晚上,月上树梢,清风微鸣,树洞外的山雀在枝丫上轻轻跳动着,宛如为我和安灵奏响的安眠曲。
此刻,在呢喃湖的水面上,一大片厚重的雾气正在湖面上蔓延,朝着岸边席卷而来,雾中隐约浮现无数茫然而冰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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