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断续续地唱完了这首歌，而子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在一旁撑着脑袋呆看着我。
细看之下，她也不是在看我，只是在盯着前方发呆。
子言摸了摸下巴，眼神从茫然变得聚焦。
“哦，唱完了！不错，下次多给我唱你们那个世界的歌，我喜欢！”
“当真喜欢？”
“真的喜欢啊，至于你说的那些个叫做汽车手机的东西，我的确不感兴趣。”
我也想不到，她居然能喜欢听我唱歌，我很少唱歌，所以常常记不得歌词，都用哼哼声来代替。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我从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如果真的可以用唱歌来让子言快乐，我愿意再给她唱一百首。
但同时，我又怕自己与她走得过于近了，会试着不去直接看她的眼睛，又担心她发现我的异样。
“好了，姐姐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正好出去洗个澡，顺道去看看你的小女友怎么样了，在这儿等着我，可不许乱跑出去。”子言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那就拜托言大人了。”
子言轻哼着歌起身走出去，我望着她那曼妙的倩影，神思有些恍惚。
我用双手撑着身体在地上挪动着，到了洞穴边，仔细往外看去，一层像气泡一般的隔膜若隐若现，在阳光下发着浅蓝色的光晕。
这应该便是子言说的结界了，只是它看上去并不结实，仿佛一戳就破，不过我并非没有脑子，若我现在出去，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自打红柳族和克思族大战之后，红柳族人才凋敝，平时森林中的那些妖怪也已经十去□□，我在呢喃湖畔生活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一些走兽闯入国界中。
这里已经比不上三年前那般安全，谨慎小心总是没错的，我就这样安静地待在洞口，不再试着往前挪动一点。
外面的场景看得我思绪万千，熟悉的林木、熟悉的潺潺溪水；还有那些我几年前种下的野小麦，虽说当初被朱厌那只火猴子烧毁了许多幼苗，但依然有苗种活了下来，长成了现在一大片金灿灿的麦地。
风吹麦地，宛如金色的波浪。
记得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有几个孩子带来了从家里偷来的粮食，要送给我吃，那时候刚与安灵相识，她脸上的那份坚强与羞怯让我心动。
可惜；可惜俯仰之间，那些已经作古，我再也回不去了。
有时候，我觉得神仙之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或许是他们可以回到过去，去改变那些无法挽回的遗憾，或者再体验一万遍过往的心动时分，直到没有了遗憾，也厌倦了欢乐。
如果我成为了神仙，我愿意，停留在那一天一万年，带着红柳族的那几个孩子还有安灵去摘野果吃，去溪水里洗澡，去……
也许是双腿时不时传来的疼痛，麻痹了我其它的感觉，直到泪水滑落到了地上，我才察觉。
我用手腕仔细擦拭干净泪水，又爬回到我原来的“床铺”上，子言说这是用它褪下来的蛇皮做的，可以有加速我伤口愈合的功效。
我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我的伤恢复得到底是快是慢。
双腿不能动弹让我感到极度的无聊，尤其是子言走了之后。
我试着入睡，来熬过这段时间，可脑海中的胡思乱想根本不给我这种机会。
我苦苦地熬着一分一秒，风从洞口灌进来，在这个空荡的山洞内盘旋，风儿低吟着，把野草味道推进我的鼻腔，我无法不清醒，山洞上方凝结的水珠一滴滴地落下，提醒着我时间的存在。
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知道持续天，只见前方的光线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又是一个黑夜的离开，微弱的天光在洞中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白光，难得，有几片叶子随风零落地飘了进来。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由远及近。
我撑开眼睛，只见一名身着紫红色长裙的女子，正托着腮坐在我旁边的石头上，露齿含笑，她的头发垂落在一侧，微弱的天光映照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层白色轻纱。
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来人。
“安灵！安灵！是你吗？”我脊梁一热，颤巍巍道。
我不敢相信，安灵就平静地坐在我的身旁。
我用手支撑着残破的身子，不顾双腿的剧痛，用手指一点一点扣着潮湿的地面，朝她爬去。
安灵见到我这样，连忙快走几步上前蹲下，与我相拥。
“真的是你吗？安灵？”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混合着尘土，落在她的衣服上。
“真的是我，我回来了，林忆！”安灵轻拍着我的背，安慰道。
“你没事吧，木明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我是族长，他又如何敢为难我。”安灵轻轻将我松开，用手帮我擦拭着眼泪和泥土。
“他们说，坠入爱情的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林忆，说的就是你。”
“对不起，这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我也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如此！”
我盯着近在咫尺的安灵，我知道她本来就很美，不知道是许多日未见的缘故，还是如何，她那张脸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像是一块透明的白玉。
我正欲开口询问其它近况，她捧住了我的脸，放了根手指到我的唇边，把我轻轻推倒，吻上了我的唇。
安灵像一只小鹿一样，在我的身体上有节奏地涌动着，她褪下了衣裳，露出如羊脂般的**，在山洞内发着光。
风儿从她的背后吹来，飘舞起她的发丝，安灵仰头微闭着眼眸，我躺在冰凉的蛇皮上，静静地看那迷离的眉眼，风儿在洞内低吟着。
这一刹那，仿佛就是永远。
我承认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般的愉悦，但同时，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悲哀。
似乎，人世间的事总是别离久，欢聚短，纵然在一瞬间获得了极端的欢愉，却总是要用太多的悲寂来交换，如此反复，不曾停歇。
也许，也只是我太敏感了，太过于多情，我若能没心没肺一点，应该会快乐许多。
安灵似乎是累了，把头埋入我的胸膛上，我们互相抚摸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我的指尖在她的背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触感，像是我身下的蛇皮；
冰凉而有一丝细微的凸起。
“安灵，你？”
“嗯，怎么了？”安灵还在轻咬着我的嘴唇，懒懒地说道。
“言大人，是你吗？”
只那么一瞬间，我便知道了真相，我自嘲地苦笑着，刚才的极度欣喜在这刹那瞬间幻灭。
“嘿，被你发现了。”子言撩了撩垂在胸前的头发，尴尬道，却依然保持着安灵的模样。
子言脸上的汗水落在了我的脸上，她正伸手要替我去擦，被我抓住了手腕。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骗我？”
我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质问。
“骗你？这样你不喜欢吗？”
“为什么要骗我？”
“好，也许是我不对，那现在怎么办，杀了我？”
子言从我身上起开，穿上衣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侧过脸看着洞外。
“言大人，我刚才很快乐，谢……谢，但那是假的，假的！假的！”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朝着子言大吼道。
“对，是假的！是幻像！你的安灵就不是假的？”子言也愤然回击道。
“安灵不是假的！你不该骗我！”
“好，你去找她，去把她抢回来，你们在一起厮守，对，我不该骗你！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心如死灰，不再继续与她争执，身躯渐渐软了下去。
子言慢慢走了过来，把我的头靠在她的腿上，轻声说道：
“诶，声色情爱本就如同电光石火，刹那幻光，即使你们夙愿情深，幸得团聚，过了一天，一月，一年，十年，百年，也终会诀别，所谓青春韶光，爱慕沉醉，不过也是另一种幻象，林忆，你又何必执着。”
“人总会有点执念，难道言大人就没有一点执着吗？”
子言低头，我们四目相对，似乎看到了彼此世界的缺失。
“罢了，我原以为你是什么非凡人物，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凡夫，既已如此，那你看看这封信吧。”
子言长叹了口气，从袖中捻出一张白色的绢布，轻放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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