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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本人

我本人,明白什么都有限期

——吴雨霏《我本人》

车窗外,摩登都市的光影飞速后退,黑色的轿车穿过最繁华的街段,最终停在如蜂巢般的违章建筑前,入口巷道狭小曲折,无法再深入。

林解乐没有什么行李,只有一盆矮牵牛,他下了车,钟势安降下半窗,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窗外的他,林解乐道:“我走了,谢谢你。”

“记得按时上学。”钟势安歪头笑了一下,旋即将窗户升上去,司机一脚油门,车子扬长而去,带起飞尘凌乱,林解乐抱着花盆,无奈地笑着往巷子里走去。

头顶上的电线如蛛网缠绕,堆满杂物的道路即使在白天也有些昏暗,林解乐只能凭记忆往里面深入,他早早就注意到了后面跟着他的身影,从他进入这里开始,便有一道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那贴地而行的影子被拖长,无声无息地靠近,但走在前面的林解乐突然回头,那人来不及躲避,被抓到了也只能尴尬地笑,是梁坤。

林解乐眯着眼,眼神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回来了?”梁坤身上一件洗得发白的旧牛仔衫,插着兜笑得油腻,“你还记得回来就好,我天天在门口等你,就怕等不到你小子。”

林解乐不想和他说一句话,背过身抱着花继续往前走,梁坤又跟上来:“你怎么不请你同学再来这里坐坐?”

“上次我们招待不周,这次有机会可以好好聊聊啊。”

“林解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梁坤气急败坏的身影在身后传来,林解乐低下头,细细擦去黑色花瓣上的一点灰尘,“他不会进来的,你别想些有的没的。”

林解乐抱着花,终于缓缓转身,梁坤只能看见他半张脸,衬在黑色的花瓣里,透出一种妖异的苍白。巷子里被高楼遮挡,投下巨大的阴影,唯有林解乐的一双眼睛静如幽潭,泛起一点亮光。

像是森蚺藏匿在水下的眼睛。

“什么有的没的!”梁坤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狭窄的巷道里格外吵,“你他妈在他那金窝银窝里待了那么多天,就捧着这么盆晦气的破花回来?金子呢?票子呢?那些人手指缝里漏点渣都够我们吃半年了!” 他贪婪的目光落在林解乐手上的花盆,“是不是藏在花盆里?”

“拿给我!”梁坤上手就要抢,林解乐却灵巧地躲过去,抬脚往梁坤的肚子踹去,梁坤也曾是打手出身,直接抬手往他腕骨敲去,没想到林解乐那一脚是假动作,他拿着花盆直接砸到了梁坤头上。

梁坤的头上有血缓缓流下,他惊讶地摸了摸那温热的液体,似乎难以置信,而林解乐笑得残忍,嘲弄道:“给你了。”

黑色的花瓣在风里飘零,梁坤完全没有想到林解乐敢这么对他,这家伙真的是翅膀硬了,“我要杀了你,你这摊烂泥。”

他挥拳就要往林解乐身上砸去,林解乐的手里还有残存的泥土,他直接往梁坤脸上糊去,一片泥泞让梁坤看不清前面,只能狼狈地抹脸。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从更深处响起,林解乐回头,愣住了,默默站在原地,低声道:“梁姨。”

穿着黑色丝绸唐装的梁嘉慧走了出来,她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烟雾袅袅,朦胧了她过于锐利的眉眼。她身后跟着三个壮汉,站成排堵住了巷口。

梁坤的气焰矮了半截,油腻的笑容僵在脸上,声音也带上了谄媚:“嘉慧堂姐,您怎么出来了?”

梁嘉慧没看他,只是冷冷扫了一眼林解乐,方才落到梁坤那张狼狈的脸上,“你们吵得整条巷子都听见了,梁坤,出息了啊?”她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烟雾在昏暗中弥漫,“怎么又惦记上小孩子的东西了?”

“不是,嘉慧姐!”梁坤急急辩解,指着林解乐道:“我是说他!教育孩子呢!他去了钟家那么多天,一点油水都没捞回来,就弄这么盆花!”

“城寨真的要拆了!嘉慧姐!你没看到外面那些推土机吗?都他妈开到门口了,跟钢铁怪兽一样,很快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平地,然后竖起那些金光闪闪的大楼!那是富人的天地!但是我们呢?我们这些烂在城寨里的人,到时候被推土机推得连渣都剩不下!现在不搏一搏,难道等着被碾死吗?”

梁坤越说越激动,眼白都泛起了血丝,仿佛他所说的末日就在眼前。

梁嘉慧静静地听着,直到他吼完,才将烟蒂随手摁在墙壁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她走到梁坤面前,身高明明不占优势,气势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搏?拿什么搏?”梁嘉慧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拿你去钟家门口摇尾乞怜?还是让你去绑了那小子勒索?梁坤,我告诉你,城寨拆不拆,是上面的事情,在这里是我做主,但你也也知道天外有天,我们也要靠天吃饭,能活一天算一天。”

“你在这说这么多,到底是真的为了城寨的大家好,还是为了自己好呢?”梁嘉慧嘲讽着看向梁坤,梁坤被她说中心事,脸上又红又白,“林解乐好歹也是你的养子,对他好也是对你自己好,再给我看到你打他,我就先把你的手剁下来,扔出去喂那些推土机,明白吗?”

“别给我整事了。”梁嘉慧的目光如刀,“听清楚了吗?”

梁坤捂着头上的伤口,血还在指缝里渗出,他不敢看梁嘉慧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含糊不清道:“听清楚了……

“滚。”梁嘉慧吐出一个字,梁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旁边挤开一条缝,头也不敢回,像一只被吓破胆的老鼠。

梁嘉慧这才将目光完全转向林解乐,花盆已经碎了,黄褐色的泥土弄脏了衣服与手臂,满地花瓣凌乱,林解乐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他像一尊沾满污秽的雕塑,沉默地立在狭窄的天空下。

“还站着干什么?”梁嘉慧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难辨,“一身脏兮兮的,回去洗洗吧。”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林解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捡起还算完整的矮牵牛,抱在怀里向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跑去。

屋里东西不多,林解乐将那最后一株矮牵牛种在唯一能照到一点天光的窗台上,那只鸽子仍未离开,停在窗台与林解乐大眼对小眼。

他开始收拾那些零碎的家当,城寨确实要拆了,那些人就在不远处,规划着这片土地的归宿,他们这些依附于此的流民必然有离开的那一天。墙角的铁皮箱积着灰,这箱子是母亲的遗物,留下还是带走,他也说不准,只能走过去,蹲下身,拂去箱盖上厚厚的灰尘,铁皮触感粗糙冰冷。

他试着去打开它,但沉重的锁扣纹丝不动,有密码,但母亲从未告诉过他密码是什么。他试过她的生日,试过自己的生日,试过一些毫无意义的数字组合,全都徒劳无功。

指尖在转轮上划过,林解乐放弃了,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铁皮上,仿佛想从这死物中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箱子里会是什么?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是几件旧衣裳?还是别的什么?这个箱子,和他自己一样,都像被上了锁的谜,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沉入一片冰冷的白光。

不是那亮如白昼的烟花,也不是城寨里抬头时看见的狭窄的太阳,那是一道是刺眼的白光,伴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好像躺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台上,视野模糊晃动,周围是影影绰绰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如同没有面孔的幽灵。

一个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地传来:“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他知道我想杀了他!所以他一直躲在我的子宫里,一直隐藏着自己!他骗过了我……他一直藏得那么好,好到我以为他根本不存在!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身体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胎儿……”

“这种自私的基因就不该留下来,这就是胚胎的自我保护机制,如果胎儿觉得自己不被期待,会努力降低存在感,不让母体发觉。”

那哭声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林解乐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点类似婴儿的啼哭,“婉清,婉清,冷静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试图安抚哭泣的女人,“你看,他多健康,多漂亮,我们有孩子了,婉清,这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那个叫婉清的女人哭得几乎崩溃,浑身颤抖,“我不该有孩子的!我怎么能有孩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只会害了他!他是,他是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孩子!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可以生育!”

后面的话语被更剧烈的哭泣和尖锐的警报声淹没,林解乐想看清他们的脸,但眼前只有刺目的白光,世界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一种巨大的悲伤与无措攫住了他,让他仿佛溺水于无光的深海。

林解乐猛地从狭窄的木板床上坐起,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窗外,城寨的天色依旧灰透不亮,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夜晚,梦里的一切还残留在耳膜和神经末梢。

那盆大夜弥天在窗台上盛开着,牵牛花的生命力确实旺盛,在没有光亮的时候,黑色的花蕊如同深渊的凝视。

该去上学了。

林解乐起身,穿衣,新的一天,要如约而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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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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