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背叛，我已吝啬信任。
——林家谦《万一你是个好人》
梁聿怀被按倒在地上，仍瞪着梁坤，骄横道：“你敢对我动手，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梁坤抬脚就碾在他手背上，梁聿怀疼得抽气，额角青筋暴起，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林解乐，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处于劣势地位，他引以为傲的家世地位在这里再也行不通，只能放缓了语气：“林解乐！好歹同学一场，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来的，我刚到门口就被他们抓走了，你快告诉他们！抓我没有如何用！你也不想让我死在这？”
“你们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给我爸打电话！”梁聿怀见他们都不说话，心里更慌乱，梁坤猥琐地笑了笑，终于开口：“别急，钱是肯定会要的，只不过还要放长线钓一条更大的鱼。”
林解乐没理梁聿怀，只盯着梁坤：“你到底想干什么？”梁坤脸上的笑容令人作呕，他根本不在乎林娜，这只是个引他回来的饵。
“林解乐！快让他们放开我！你们不怕死吗？敢整我？”梁聿怀被按住了仍不老实，梁坤便蹲下身，用力捏住梁聿怀的下巴，迫使他仰头：“梁少爷，好大的威风啊，吓死我。”
他的嘴角咧开，似乎很享受梁聿怀眼底的惊恐：“老子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怕死？杀人放火什么事情我没有做过？怕死我还干这个做什么？该说你怕才对吧？”
“我们就指着从你们这些金贵的少爷身上，榨出点油水来活命啊！”
他的目光转向沉默的林解乐，像毒蛇盯住了猎物：“阿乐，养你这么多年，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给钟家那小子发信息，让他马上来城寨门口那家废弃的加油站等你，就说你有急事，只能告诉他一个人。”
林解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脸上勉强维持着表情：“我做不到。”
“做不到？”梁坤脸上的假笑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狠戾，他从厨房里抽出一把油腻的砍肉刀，两步跨到梁聿怀身边，一把抓起他挣扎的手腕，死死按在旁边的破木桌上。
“不要！你他妈敢！”梁聿怀的瞳孔骤然缩紧，恐惧压倒了愤怒，让他的声音也变了调。梁坤充耳不闻，刀锋悬在梁聿怀的小指上，他扭头对着林解乐狞笑：“还做不做得到？”
“林解乐！救我！救我啊！”梁聿怀带着哭腔喊道，脸上血色尽褪，眼泪混着汗水流下来，梁坤的刀切开了尾指一段皮肉，“求你了！帮帮我！他会砍的！他真的会砍的！”
“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啊！”
“闭嘴。”林解乐看着梁聿怀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他流出血的手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梁坤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亡命徒，不然也不会苟活到今天，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可以不受他把控呢？林解乐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做。”
梁坤满意地哼了声，把林解乐的手机抛过去，林解乐的手指微微颤抖，在屏幕上敲下字句，发送。
他在心里祈祷似地呐喊：别回，钟势安，别理我，就当没看见……
几秒后，屏幕亮起。钟势安的回复简单直接：等着，马上到。
林解乐的心彻底沉入冰冷的深渊，他飞速打下几个字，将要按下发送时却被梁坤举刀砍来，手背一阵刺痛，手机掉落在地，林解乐冲过去就要抢回来，却被梁坤举刀架在脖子上。
林解乐抬起头，却只看到梁坤得意地大笑起来：“去门口等着！请钟少爷过来吧，我们干完最后一票，才能完美收档啊。”
混乱中，外面的巷道隐隐传来吵闹声，推土机的轰鸣，零星的争吵哭喊，与警笛声混杂一片，让林解乐头痛欲裂。
拆除城寨就像捅了马蜂窝，那些不愿离开或是想趁机捞最后一笔的亡命徒和钉子户，正与外面的势力僵持不下，此时此刻，这里依然是一个混乱的孤岛，游离在一切理智与法治之外。
这片被遗忘的三不管地带，在临近死亡前夕反而爆发出一种怪异的凝聚力，梁坤显然深谙此道，他出去了一趟，很快，消息像瘟疫般在居民中蔓延开来。
“抓到开发商的人了？”
“梁坤说了，靠他们能狠狠敲钟家梁家一笔！拆迁补偿太少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对！不给钱，就让他们陪葬！”
“梁姐不见了，现在梁坤说了算！听他的！”
绝望和贪婪点燃了人群，林解乐才发现，原本跟着梁嘉慧身边的两个打手，居然站在了梁坤身边。
“梁姨呢？”他朝梁坤吼道，梁坤用衣角擦拭着那把刀，“死了，不见了，你爱信哪个就信哪个。”
“她一个女人当家这么多年，也该退了，该由我来为大家争取点什么了。”
“看到了吧，阿乐？”梁坤得意地收起刀，示意混混把哭得脱力浑身发抖的梁聿怀拖到角落捆好，“我们会有一个新的明天的。”
接下来的等待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解乐只能祈祷钟势安不会来赴约，但更绝望的事情是，钟势安如何狡猾如何善变，他好像，从来没有食言过。
钟势安收到短信时犹豫了片刻，他正在家里，钟启荣在书房商量着什么，自从上次争吵，便对他的存在视为可有可无。他感到厌烦，朝管家喊了一声“我出去散心”，便去车库骑了车，速度飙到最快去赴约。
那加油站破败荒凉，钟势安心中本就警惕，没有看到林解乐的身影便要掉头，而几个早已埋伏好的身影猛地扑了上去。
钟势安直接踩油门，往拦路的人身上撞去，摩托飙到最高速，差一点就要突出重围，却有人在路口拉起绳子，他连忙刹车，却连人带车被甩飞出去。
即使戴着头盔也摔得不轻，钟势安发出痛苦的喊叫，感觉浑身骨头痛得不行。那些人看他瘫倒在地的模样，有些发怵，“不会摔死了吧？”“管他呢！抓走先！”
钟势安嘴里塞着破布，被拖进了一间散发着霉味的铁皮屋。
他被粗暴地扔在林解乐脚边，绳索捆得死紧。钟势安挣扎着抬头，他脸上带着淤青，汗水浸湿了额发，但眼睛却死死钉着林解乐，看也不看旁边的梁聿怀，林解乐伸手扯出钟势安嘴里的破布，便听到钟势安愤恨地质问：“林解乐，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林解乐竟无话可说。
梁坤满意地拍了拍林解乐的肩，拿起钟势安的手机，又抢过梁聿怀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按动，他脸上是难掩饰的兴奋，对着两个狼狈的人拍下了照片，方才按下发送。
“搞定！信息发出去了！开发商的儿子们在我手上。城寨拆迁，油水那么大，分我五千万不过分吧？要现金，旧钞，不连号！三天后，按我的指示交钱。敢报警或者耍花样的话，”
梁坤对着电话里的人威胁道，“我就把他们塞进城寨的地下室铁柜里，等拆迁的推土机把上面全推平了，到时候让你们猜猜，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两具少爷的尸体呢？”
屋外一片残阳似血，城寨的黄昏并不宁静，远处隐约传来推土机的轰鸣和警笛的呜咽，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叫骂和物品碎裂的脆响。某个方向突然腾起一股浓烟，伴随着爆炸的声音，不愿搬迁的钉子户又和拆迁队与警察爆发了冲突。
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匆匆跑进来，大喊道：“坤哥！外面又打起来了！大家快顶不住了，警察越来越多！但兄弟们都说你有两个人质，还能再敲一笔大的，让他们给我们找一艘船，让我们都安全撤离！不要再在这里待着了！”
梁坤听到这个人对他的称呼后，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对着屋里的混混们吼道：“听到没？这就是我们的筹码！只要钱到位，我们兄弟下半辈子就不用在这烂泥坑里打滚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狂热的气氛在狭窄污浊的空间里弥漫开来，人们眼中满是贪婪，附和着梁坤叫嚣。
梁坤指着林解乐笑道：“尤其是你，阿乐仔，你要替我好好招待你的同学们啊，只要拿到钱，我一定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
林解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荔枝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我知道了。”
钟势安靠在墙壁上，疲惫地闭上了眼，他不想再多看林解乐一眼，他只恨自己居然能在这么拙劣的骗局上栽倒几次。梁聿怀蜷缩在地，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小指，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似乎在哭泣。
“妈的，别哭了。”钟势安恨声道，“祈祷你爸能多出点钱把你赎回去吧。”
梁聿怀更崩溃了，开始大喊大叫，一旁的混混嫌他太烦，又将布条塞进他嘴里，按着他不让他乱动，梁聿怀受了刺激更崩溃地挣扎，按着他的男人被激怒，抬手就要打人，被林解乐拦下：“不要伤到人质，再少些皮肉，可就换不了这么多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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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万一你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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