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想过自己惨,没想过自己这么惨。
前段时间毕业收到了心仪岗位的offer,本想着提包上岗幸福小康,结果还没上一天班就被一阵雷阵雨打进了水井盖子里,就这么水灵灵地穿进了一本**仙侠文。
从凡人变成了仙人,除了多了能使法术的区别,还少了一个现实世界的铁饭碗。
怀着回去后工作也会因他旷工没了的心如死灰,他只能化悲愤为勤勉,在书中世界也发挥打工人的牛马精神和中国学子的发愤图强,一路披荆斩棘成了上神。
于是他遇见了裕和上神,也就是这本书里他的仙侣。
这裕和上神姓霖名玉,是个极其温润的仙界师者级别的人物。而沈鲤自从飞升上神后,第一个见到的上神就是霖玉。
大概是初遇作祟,他以为上神就要做到这个地步才叫有上神的样子,而又因为起点太高,他老觉得其他上神都缺些气质度量,远不如霖玉端方得体,言谈有度,才华横溢。
本着要学最学最好的态度,也为了防止露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破绽,他便暗自学了霖玉的言行举止和修炼方式来为神处事,倒是进益非常。
但是好景不长,这些小动作很快被霖玉发现了。
比被霖玉发现更让沈鲤抓心挠肝的是,霖玉只是在上神宴上和他讲了一句:“你就是那位小裕和上神?”
此举之后,便再无后话。
沈鲤觉得这种漫长的沉默堪比凌迟羞辱…
但又过了些日子,沈鲤发现做了几百年上神的人就是不一样,心胸和气度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他不仅送了一堆珍宝美食过来,还安抚他说,学习他的为神之道只能说明沈鲤善思能学且能对修炼方式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不重蹈他人覆辙,何错之有?
沈鲤觉得有些感动,于是和裕和上神主动说了第一句话:上神,您确实很有上神的风范。
裕和上神笑了下,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后来这送进来的珍宝美食就没怎么断过,霖玉还常常带他四处寻修炼处所,带他除凶固灵。日子一长,沈鲤觉得自己仙宫里都要被塞满了,而一直如此白受好处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他挑了几样上好的灵器法宝送过去当谢礼,亲自登门道谢,说是让霖玉不必再送珍宝佳肴,也谢过他这些时日的指点。
出乎意料的是霖玉答应的很爽快,而后同他说不必还送他珍器重宝,像他一样送一些吃食就可。
心意比重礼更重要,这样仁慈大度的要求任谁也不能拒绝。
可奈何沈鲤虽然学习能力过硬,却不会做饭,他也不愿意假借人手,哪怕做的不好,也需得自己亲手来才有诚意。
左思右想,他当场便问了霖玉宫里的灶仙子可否教他,毕竟送进自己宫里的美食都来自裕和殿。
霖玉又笑了笑,说了一句话:“那便到我这儿来学吧,这些吃食都是我做的,不难,几日便会了。”
于是沈鲤莫名其妙的地住进了裕和殿。
住进来的时候,他的屋子在偏殿,后面是小厨房。学了几日,沈鲤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的烹饪水平,几天下来皮毛也没学会,只得再多住几天。
霖玉虽不说他,始终指点着,也得体温柔得不像话,但沈鲤自己反而有些臊。这礼霖玉也不过是要他给一点态度,若连这都做不好,还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决定自己暗中加倍苦练。
一日,半夜辗转难眠,沈鲤决定与其在床上浪费时间,不如去练早上学的三色鲜鱼。于是他两下溜进了小厨房,开始烹饪加训的宏图大业。
“啊!”
“怎么了。”
沈鲤被飞起的油滴溅到,下意识倒退一步,结果撞进了一人的怀抱里。他一回头,发现是霖玉,于是又短促地“啊”了一声。
霖玉看着他,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尖,而后扶正了他的身子。
“在做饭?油溅到手了?我看看…”
霖玉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特别是如此近的时候,这气息更为清晰地潜了进来。像雪,无瑕的雪。
沈鲤半靠在他的臂弯里,有些没回过神来地伸出了手腕。
“烫得还不小,得快些治了。”
沈鲤第一次看到了霖玉皱眉头的样子,他又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浑身都沾了不知什么调料和灰烬,猛地抽回了手,退了一步出来。
“没事,上神,我自己就能治。”他引出一丝仙力,往伤口一渡,结果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声。
怎么会这么疼?
沈鲤撤了手,刚要捂住手腕无声尖叫,那手腕就被霖玉轻轻握住,然后吹了两口气。伤口几息就好了,不见疤痕。
沈鲤却瞬间呆住了。
手腕上的伤痕没了,手腕却变烫了,这烫还一股脑往上涌,涌得他头皮发麻。
他忘记把手收了回来,霖玉也没有放下,还是轻轻握着,然后微笑着看向他。“烫伤你的油不是凡界的油,仙术虽可治疗,却也需要点门道。不可莽撞修复。”
沈鲤低头看了眼无瑕的手腕,脑中塞进了霖玉的话,但却怎么也无法消化掉。他只觉得自己很是不对劲,半晌,他忽然说道:“一定要用吹的吗?”
这话出来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但奈何已经问出了口,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哦~”霖玉声音从容,依旧是温和的语调,“这因人而异。”
沈鲤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用扇那一巴掌了。
那日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不对起来,具体表现在:
两人一起烹饪的时间变长,而一半都在聊天;
霖玉进沈鲤居室用膳的次数变多,常常黄昏近夜才走;
沈鲤在侧居室住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霖玉以小厨房烟火多侧居室不宜久居为由,直接让人住进了主殿。
主居室有两间房,霖玉和沈鲤各住一间。
夜深人静之时,沈鲤捏着被沿,忽然想起自己是来学做饭的。现在已经学的七七八八了,怎么还赖在这里?
他应该收拾包袱走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句话,他就想睡觉,继而逃避,最后选择不再想下去了。
就像现在这样。
霖玉擎了暗灯过来的时候,发现沈鲤又踢了一角被子。他有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替他掖好了被角。
“霖玉!”
霖玉的手顿了顿,“我在这。”是太亮照醒他了么?之前也并未…
“霖玉!我不想走…!”
霖玉仔细看了眼沈鲤的脸,这才发现他在说梦话。他更是无奈,但也没离开,只是应了句:“不想走,住多久我都喜欢。”
“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但我真的不想走,只有住你这里才会很让我安心。”
“那便不要走了。”
“但是我好想家啊…我在这里很久很久了,我好想我爸妈、我的好朋友们,还有我的银饭碗…”
爸妈?
是爹娘的意思么?
银饭碗,这又是什么…吃饭的用具么?
霖玉有点奇怪,但也并未多言。难不成沈鲤父母离上神居的地方很远?天帝给他安排殿位的时候也真是草率了些…
“霖玉,在这里感觉只有你对我特别好,很好的好。我一路累死累活才成了上神,这上神太难当了,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坏神,要是没有你这尊好神罩着,我感觉我快要累死了。”
霖玉抽回了神,闻言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侧安抚。
“哎,霖玉,不管我走不走,你能抱我一下吗?也算是美好回忆了。”
霖玉笑了笑,他刚要碰碰他的手,却在低下头时忽然变了主意。
手里的暗灯被他举高了些,只能依稀映出两人的轮廓,隐隐绰绰,似乎交叠在一起。
他很轻地吻了一下沈鲤还在嘀嘀咕咕地唇,然后起身离开了这儿。
次日,霖玉捧着刚熬好的鲜蔬粥过来同沈鲤告早安的时候,却发现被子已经冷了。他有些奇怪,沈鲤并没有早起的习惯,怎么会起的如此早?
把银碗搁在了床头,他揽了袖子看了一圈卧房,也没见什么纸条或信的。
他去了趟小厨房,也没有人。
又去了趟侧居室,也没有人。
又在裕和殿走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回去了?”
他召集仙子问了一圈,竟然无人知道沈鲤去了哪里,也无人见过。
霖玉的眼尾忽然隐隐跳了一下,而一个时辰后的搜集报汇来后,也验证了他的这丝不适。
沈鲤失踪了。
———
沈鲤是在自己租房的客房沙发上醒来的。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可思议,但没过多久,重回现实世界的真实感还是让他兴奋了起来。
在租房里转了一圈,捏捏枕头摸摸被子,洗了杯子烧了水,打开电视听到cctv的主持人播报今日新闻,沈鲤长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他真的回来了。
忽然,脑中闪过了一张温润风雅的脸,还有柔和的笑。
啪的一声,沈鲤睁开了眼。
霖玉…
等等,他是怎么回来的?
坐起了身子,沈鲤仔细回想了昨日自己的言行举止和所有接触过的东西,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怎么就触发了回来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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