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萧将城横抱在臂弯里，朱红常服的广袖轻轻盖住小家伙露在外面的脚踝。城的小脑袋歪在他肩窝，呼吸均匀得像春日溪流，月白锦袄上沾着的草屑和橘络蹭在赤霄颈侧，带着阳光晒暖的草木气息。
他低头时，看见城攥着橘子的小手松了松，半颗被啃得坑洼的橘瓣从指缝滑落，滚在青砖地上，引来两只黑蚂蚁匆匆爬过。龙尾不自觉地圈住那片区域，赤红鳞片在光线下泛着珍珠光泽，既怕蚂蚁爬到城身上，又舍不得碾死这秋日常见的小生灵。
怀里的小人儿突然动了动，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翼。城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先噘起了嘴，小鼻子抽了抽，似乎在辨认空气中的味道。"橘...橘..."他含混地嘟囔着，小手在萧霄胸前摸索，抓到一片龙鳞就不肯放，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总算彻底醒了。那双清澈的眼睛眨了眨，看见近在咫尺的赤霄，立刻弯成了月牙："兄长...睡..."
"醒了就起来。"
赤萧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三分，他扶着城的腋下将人立在膝头。小家伙的腿还有些发软，晃了两下才站稳，锦袄下摆扫过赤霄的龙尾，惊得尾尖轻轻一颤。城低头看见地上那半颗橘子，眼睛倏地亮了，挣脱赤萧的手就要去捡。赤萧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后领："脏了，吃这个。"说着从石桌上拿起刚剥好的橘瓣递过去。城却摇头，小手指着地上的蚂蚁："虫...虫虫！"
橘树下的蚂蚁排着队搬运橘肉碎屑，城蹲在地上看得入迷，胖脸蛋几乎贴到青砖上。他伸出食指想去碰，又怕吓跑它们，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竟和当年在北燕军帐里研究兵棋时如出一辙——那时的城也是这样，盯着棋盘上的"车"与"马"，指尖悬在半空，眼神锐利得能穿透战局。赤萧的龙鳞泛起一丝暖意，他坐到城身边，龙尾在两人周围圈出个红鳞小圈，防止过路的宫娥惊扰了这奇异的"观察"。
(当年你说，细节定成败。如今盯着蚂蚁搬家也能看半个时辰，倒还真是...不忘初心。)
赤萧看着城的小脑袋一点一点，跟着蚂蚁的队伍挪动，突然想起城小时候在南凉宫学，总被太傅批评"玩物丧志"。那时他还替城辩解，说观察虫鱼也是格物致知。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起，这小子就藏着旁人看不懂的心思。城突然回头，献宝似的举起沾满泥土的小手："兄长！看！队...排队！"
赤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蚂蚁队伍不知何时分成了两列，一列搬运橘肉，一列拖着片干枯的橘叶。城兴奋地拍着小手，突然爬起来往橘林深处跑："那边！更多！"赤萧连忙跟上，龙尾扫开地上的落枝，免得绊倒这个冒失鬼。没跑几步，城突然停在一棵老橘树下，仰头指着树干："洞...洞！"树身上有个碗口大的树洞，几只麻雀扑棱棱飞出来，惊得城后退两步，正好撞进赤霄怀里。
"害怕？"
赤萧扶住他的肩膀，指尖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得飞快。城摇摇头，又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赤萧的衣摆，眼睛却还盯着树洞不放。赤萧弯腰将他抱起，凑近树洞往里看——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还有几枚碎蛋壳，显然是个雀巢。城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巴张成"o"形，突然伸出小手想去掏。赤萧按住他的手腕："雀儿会啄手。"城立刻缩回手，却不甘心地用脸颊蹭赤霄的龙须："须须...长...看看！"
龙须如活物般探入树洞，轻轻拨动干草。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小身子绷得像张弓。突然，龙须卷出一根带着绒毛的雀羽，递到城面前。小家伙立刻欢呼起来，抓住雀羽就往自己头上插，还得意地转了个圈："冠...冠！"赤萧看着他顶着根灰扑扑的雀羽，活像只偷戴了帽子的小松鼠，忍不住低笑出声。龙尾轻轻一卷，将他圈回怀里，免得他得意忘形又摔了。
日头爬到中天时，宫人道午膳已备妥。赤萧抱着城往回走，小家伙趴在他肩头，手里还攥着那根雀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路过刚才的蚂蚁队伍时，城突然指着地上："橘...给虫！"赤萧依言放下他，看着他将最后一瓣橘子放在蚂蚁旁，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仪式。"好...走！"城牵住赤萧覆着鳞片的大手，小短腿迈得飞快，雀羽在他发间一晃一晃，像面小小的旗帜。
(这混小子...倒是比当年在朝堂上大方多了。)
赤萧任由他牵着，掌心感受到城小手的温热柔软。阳光穿过橘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龙鳞的暖红与锦袄的月白交织在一起，竟奇异地和谐。城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赤萧的龙角，小手比划着："角...高...摘星！"赤萧挑眉，弯腰将他举过头顶，城立刻咯咯大笑起来，小手去够头顶的流云，雀羽从发间滑落，飘在青石板路上，像片会飞的枯叶。
风穿过橘林，带着柑橘的清甜和草木的微腥，将城的笑声送往远方。赤萧抱着他一步步走出橘园，龙尾扫过满地落橘，发出细碎的声响。怀里的小人儿还在兴奋地说着"虫虫""雀羽"，声音软糯得像化开的蜜糖。赤萧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那里还沾着片橘叶。这一世，或许真的可以不一样。他想。至少此刻，没有南凉与北燕，没有质子与帝王，只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兄长，和一个牵着兄长手的...城。
Ok，初始卷就到这儿了，按照我的大纲的话，后面应该还有两卷，这两卷的内容应该要比第一卷多，如果我能把丢掉的那一部分找回来的话，那应该还能再多一卷，我看看能不能在AI的帮助下重新弄回来（看命吧），字要是少的话也可能直接融到这两卷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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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橘园，明黄橘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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