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司听见这话,嘴角噙着点不以为然的笑意,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嘟囔:“跑不跑还不一定呢……”
尾音拖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指尖却悄悄往猫咪蜷缩的角落挪了挪,像是怕自己的话真会吓跑这团软乎乎的小东西。
话音刚落,那只刚还缩在沙发角落的小猫就眨着湿漉漉的圆眼睛望过来。琥珀色的瞳孔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水光,像是盛着揉碎的星光,随即小心翼翼地往她怀里钻。
“哟,这不是没跑吗?”幸司被它亲昵的模样逗笑,眼尾弯成了月牙,伸手顺了顺猫咪背上的绒毛,指尖触到一片柔软,“看来还是我更有魅力。”
虞颜在一旁看得清楚,故意板起脸耍赖:“不算不算,是你犯规。”她伸手戳了戳小猫的脑袋,“小叛徒,刚才还怕生呢。”
小猫被戳得晃了晃脑袋,却往幸司怀里缩得更紧了,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幸司笑得更欢,把猫咪往怀里拢了拢。
虞颜问:“你吃晚饭了吗?”
幸司的目光还胶着在怀里的小猫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它颈后的软毛,闻言头也没抬地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懒散:“又要下厨?这么晚了点外卖不行吗?”
虞颜挑眉,指尖在手机上划了两下,“点外卖吧。”
幸司只好点头应下,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猫放到沙发上,生怕弄醒了这刚放下戒心的小家伙。
她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时,目光扫过一家虞颜常点的甜品店——那家的芒果班戟是虞颜的最爱,每次晚自习都会点一份。
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点下去,却在触到屏幕的前一秒猛地顿住。
她现在是司妍,是虞颜的表妹,司妍怎么会知道虞颜喜欢吃什么?
指尖悬在半空,她无奈地抬眼看向虞颜:“你想吃什么?我一起点了。”
虞颜正低头刷着消息,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你先点你的,我等会儿自己点。”
幸司默默收回手,继续往下翻。屏幕上跳出她自己偏爱的几家重口味餐厅——那家川菜馆的水煮鱼是她的心头好,每次去都要加麻加辣。
可她却下意识地避开了,指尖划过那些红彤彤的菜品图片时,心里清楚得很——这些虞颜都知道,司妍总不能和“幸司”口味一模一样。
表姐妹再亲,也未必连爱吃的菜都分毫不差。她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在页面上逡巡,最后只选了几家好评率高、标注着低脂健康的店铺,有清淡的粥品,也有爽口的沙拉,确认下单后才抬眼道:“好了。”
虞颜这才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低头研究起自己的晚餐。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把她的侧脸勾勒得柔和了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等待外卖的时间漫长得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偶尔划动手机的声响,还有小猫在沙发上踱步的细碎动静。
幸司百无聊赖地逗着脚边的小猫,看着它用爪子去够茶几上的毛线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打算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虞颜抬眼时,眼底藏着点促狭的笑意,故意拖长了调子:“叫小幸吧。”
“你有病啊。”幸司果然炸毛,伸手去拍她的胳膊,“换一个。别没正经的。”
虞颜躲开她的手,眉眼弯弯地反问:“那你说叫什么好?”
幸司被问得一愣。她从小就没养过宠物,幸母总说小动物掉毛麻烦,还容易耽误学习,这种给小动物起名的事,她还真没琢磨过。
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她盯着小猫在地板上追逐影子的模样,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叫幸运怎么样?”
“挺好。”虞颜笑着揉了揉小猫的头,声音放得软了些,“那就叫你小幸运啦。”
小猫像是听懂了似的,在她掌心蹭了蹭,发出更响的呼噜声。
虞颜忽然抬头看了眼手机日期,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再抬眼时,语气里多了点说不清的意味:“你明天见不到我了。”
“啊?”幸司正低头看着小幸运抱着她的鞋带啃得欢,闻言猛地抬头,眼底满是诧异,“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剧组有变动?”
“没什么,”虞颜摇摇头,指尖轻轻点着小幸运的耳朵,“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剧组。小幸运也得拜托你照顾一天。”
幸司心里虽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行,放我这儿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的。”她顿了顿,又忍不住问,“真没事?要是有麻烦可以跟我说。”
虞颜笑了笑,没应声。
外卖送到时,两人头挨着头挤在沙发上吃,小幸运就蜷在旁边的抱枕上打盹,偶尔抬眼看看她们,又沉沉睡去。晚饭后虞颜没多留拿着包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幸司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觉得心里也空落落的。
第二天清晨,幸司是被一阵细碎的响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光正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边的小窝上,小幸运就缩在里面睡得正香,粉粉的小鼻子一翕一合,尾巴还时不时轻轻扫一下。
她盯着那团小小的影子看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从前她的生活里只有拍戏、赶通告,连轴转的日子里从未想过,自己的房间里会闯进这么个软乎乎的小家伙。
洗漱完毕准备出门时,刚打开房门,小幸运就“喵”地一声从窝里窜出来,小短腿跑得飞快,一口咬住她的裤脚不放。它仰着小脸,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在无声地挽留,尾巴还焦急地甩了甩。
幸司被它缠得没办法,只好找了个透气的猫包,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想要带它一起走。小家伙倒也乖巧,进去后只是扒着网纱往外看,没怎么闹腾。
到了剧组,化妆间里果然没见到虞颜的身影。往常这个时候,虞颜总会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今天那个位置空着,连带着空气都好像稀薄了些。
化妆师小沙正拿着眉笔在她脸上比划,幸司抱着放在腿上的猫包,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包身,忽然状似随意地问:“小沙,你知道虞颜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小沙握着眉笔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像是在斟酌措辞,才不确定地开口:“我昨晚刷微博看到……好像说虞姐今天是易感期。粉丝拍到她经纪人去买抑制剂了。”
“什么?!”幸司猛地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前一倾,小沙手里的眉笔顿时歪了,在她眉尾画了道突兀的线条。猫包里的小幸运被她的动静惊动,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
她自己的易感期早就过了,可同为Alpha,她比谁都清楚易感期有多难熬。那些翻涌的信息素像是要把骨头都拆开重组,浑身的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稍不注意就会失控。头晕、恶心、暴躁,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着神经,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幸司自己每次都要咬着牙熬过那两天,她不是那种会靠破坏发泄,或是找Omega标记的类型,只习惯一个人锁在房间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捱过去。
极端的时候,甚至会偷偷喷点玫瑰味的香水——那是虞颜的信息素闻到那股味道,心里总能安定些。
高中时两人的易感期,都是靠着彼此的信息素撑过去的。旁人都说Alpha的信息素会相互排斥,碰面时总会剑拔弩张,可她们俩的信息素却像是有了灵性,总能顺着主人的心意,温柔地缠绕在一起。
她的薄荷味和虞颜的玫瑰味,像是冬夜里相互取暖的火焰,不仅不冲突,反而格外和谐。有一次幸司在宿舍里疼得打滚,虞颜冒着被记过的风险溜进来,只是坐在她身边,任由自己的信息素缓缓释放,那股清甜的玫瑰香漫开来时,她身上的疼痛竟真的减轻了许多。
“司姐?司姐你怎么了?”小沙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语气里带着担忧,“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幸司这才回过神,连忙摇摇头:“没事……可能没睡好。”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你继续吧,刚才画歪了。”
镜子里的人已经换好了戏服,浓重的眼妆衬得眉眼妖冶,嘴唇涂着艳丽的红,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从来不爱这种张扬的风格,可角色需要,也只能忍着。
这一天的戏份都是她的单人场,场景跳来跳去地拍。从前她早习惯了一个人泡在片场,可这两天身边总跟着虞颜。
忽然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竟觉得空落落的。连带着整个剧组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冷冷清清的,连工作人员说话都比平时轻了几分。
她抱着猫包坐在监视器旁等戏时,总会忍不住走神。虞颜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打抑制剂?会不会疼得厉害?
小幸运似乎察觉到她的烦躁,在猫包里轻轻蹭着她的手指,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幸司低头摸了摸猫包,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忙到暮色四合才收工,幸司抱着在怀里睡了一下午的小幸运,和主演之一王七七一起回了酒店。小幸运这会儿醒了,正扒着她的领口往外看,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进电梯时,王七七忽然叹了口气:“听说虞颜姐今天是易感期呢,难怪没来。”
幸司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把怀里的小幸运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有些发紧:“嗯,好像是。”
“唉,”七七咂咂嘴,“我们Omega体会不到那种难受,听说Alpha的易感期特别难熬,像是被火烤一样。”她顿了顿,又好奇地嘀咕,“可虞颜姐好像从来没找过Omega标记,圈内那么多Omega想靠近她呢。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幸司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怎么会不知道?虞颜是没找过Omega,可她找过Alpha啊。
高中那几次难熬的易感期,是谁把她堵在宿舍楼梯间,红着眼眶咬着她的肩膀不放?是谁在她失控时,任由她的信息素蛮横地侵占,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事了,有我在”?
那些被信息素缠绕的夜晚,那些彼此依靠的瞬间,像是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人刚走出电梯,就看见虞颜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身姿笔挺地守在门口,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一看就是专业人士。另一个女人穿着干练的职业装,正皱着眉,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神色焦急,时不时抬头看看紧闭的房门。
幸司的房间就在隔壁,走过时难免被那女人注意到。对方抬眼扫了她几眼,目光在她怀里的小幸运身上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审视,随即又转过头,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压得很低:“虞颜?你还好吗?”
门内静了几秒,死一般的寂静。幸司的心跳得飞快,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忽然,门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在了门上,力道之大,连门板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嘶哑破碎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痛苦,却清晰得让幸司浑身一震——
“滚……”那声音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要幸司……”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幸司心上。
幸司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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