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颜脸上的笑容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骤然凝在嘴角半秒。
她下意识垂眼，鼻尖凑近袖口。威士忌的烈与香槟的甜缠成一团，酒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确实扎眼。
“昨晚出去玩了……”虞颜抬手将耳后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掠过发烫的耳垂，试图掩去那瞬间失神带来的慌乱，“你这是……要去片场？”
幸司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在背包带子轻轻摩挲片刻，才抬眼看向她，声音轻得像落雪：“我等你好吗？”
虞颜愣住，眼底的错愕几乎藏不住。她本想婉拒——洗澡、吹发、换衣服，没有一个小时绝出不来。
可幸司没给她开口的机会，补了句：“我先回房，你弄好敲门就行。”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进了隔壁房间。关门的缝隙里，虞颜似乎听见屋内飘出另一个严肃的女声，像被风揉碎的细雪，转瞬就散了。
她忽然想起昨晚刷到的几条热搜，脚步没停，边掏房卡边点开微博。
热搜上的八卦博主正说得热闹：【司妍新微博九宫图美到犯规，但没人发现不对劲吗？第5张图里，她眼球反光处有团白衣服人影，后面几张更明显，第6、7张连人形轮廓都能看清。要是助理拍的，最新路透里她助理穿的是黄色羽绒服，而虞颜……大家都见过她那件白色羊绒大衣吧？
总结：司妍九宫图藏玄机，虞颜和她同住一屋实锤？】
下面配着五张放大的截图，白衣服的影子在司妍瞳孔里若隐若现。
“滴”的一声，房卡刷开了门。虞颜盯着屏幕，低骂了句：“……草？”
关门换鞋时，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前几天从幸司那重新抱回来的小橘猫“小幸运”，正用脑袋顶她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呼噜声。
昨晚玩得太疯，竟把这小家伙忘得一干二净，想来是饿坏了。
给猫添了粮和水，看它埋头苦吃，尾巴尖还在不安地扫着地板，虞颜才慢悠悠踱到沙发边坐下，打算把这事捋清楚再洗澡。
评论区早吵成了一锅粥。
反对的声音占了大半，多是司妍的粉丝“寿司”和虞颜的粉丝“颜值爆表”。
【妍别哭】：拍个照都能被按头捆绑？司妍独美，造谣的滚！姐姐新剧《争艳》预约走起来【图片】
【我真的寿够了】：穿白衣服的多了去了，说不定是阿黄换了衣服呢？别什么事都扯上那个资源咖！《争艳》预约冲啊【图片】
【m的都不许幸福】：？虞姐独美，拒绝捆绑。关注新电影《东升西落》，期待虞颜饰演的聂种涅槃重生！【图片】
【ζ??????颜】：就算是虞姐帮忙拍的又怎么了？美女贴贴很正常！祝拍摄顺利，别揪着小事不放，去看《东升西落》！
接着是一长串复制粘贴的评论，且赞都不怎么多，统一带着“拒绝捆绑【红叉】xx独美【红色感叹号×3】”的格式，像列队的卫兵，把不同的声音挡在外面。
赞同的评论零星散布着，大多是黑粉和被围攻的CP粉。
【这世界油饼吧】：虞颜看着就像情场高手，勾引女明星不是很正常？
【擒屎皇（长生版）】：司妍怕不是想蹭资源咖的热度？
【不开心豆沙了】：CP粉狂喜！小情侣就该住一起滚床单啊！！！
这条评论下立刻炸开了锅——
【soyanyan】：CP粉滚，零个人觉得好磕。
【司妍姐姐看看我】：司家拒绝捆绑。
【冷颜杀手】：拒绝捆绑【红叉】虞颜独美【红色感叹号×3】
【床垫子一口气扛上五楼】：？说话别这么恶心……
虞颜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看着那些或尖锐或维护的文字，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虞颜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不想再看了。
她盯着那些质疑的评论，忽然轻轻嗤笑了一声。
澄清多容易啊。她甚至能立刻编出两个无懈可击的版本——比如昨晚在闺蜜家宿醉，比如剧组临时给自己加戏到凌晨。
毕竟她曾是靠谎言就能在名利场游刃有余的人，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能带着三分坦荡七分恳切，由不得人不信。
可……昨晚和幸司在一起的人不是她，那会是谁？
清晨门缝里飘来的那个女声，轻得像被晨雾打湿的棉絮，却在她心里洇开一片水渍。
能让幸司坦然留在房里，甚至帮忙拍九宫格照片的人，关系定然不一般。是家人？朋友？还是……新的亲近之人？
虞颜忽然想起幸司开门时，自己下意识扫过的玄关——那个米色的鳄鱼纹手包，皮质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绝不是幸司平日里偏爱简约风格；
还有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件白色大衣，版型宽松，袖口处绣着细小的蔷薇花，和自己那件羊绒大衣虽然都是白色，气质却截然不同。
“或许……真的是换了衣服的阿黄呢？”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试图用这个理由压下心头的涩意。
罢了，这事总得问清楚。
虞颜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茶几上的纸巾盒轻轻晃了晃。
看微博耽搁了近十分钟，离约定的化妆时间只剩不到一小时。她快步走进浴室，连脱衣服的动作都比往常快了半拍。
花洒喷出的热水冲刷着肌肤，却久久冲不散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酒气——昨晚庆功宴上喝的威士忌太烈，混着香槟的甜腻，此刻闻起来竟有些刺鼻。
虞颜对着镜子擦脸时，忽然想起幸司清晨那副清冷的样子。那人最不喜烟酒味，当年在钢琴房里，不过是她去酒吧沾了点啤酒气，就被幸司皱眉赶了出去。
她动作一顿，随手抓过衣架上的棕色风衣换上，又回头将昨天穿的白色羊绒大衣仔细叠好，放在沙发正中央。
拿出手机拨通家政的电话，语速飞快地交代：“张姐，麻烦现在过来取件衣服送去干洗，地址还是老地方。”
挂了电话，她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衣领，镜中的女人面色还有些宿醉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明。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她转身拿起包，快步出了门。
敲响幸司房门时，墙上的电子钟刚好指向七点半。
门开的瞬间，虞颜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往里探——客厅的窗帘拉开了一半，晨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客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
但那个米色手包还在玄关柜上，那件绣着蔷薇的白开衫也依旧搭在沙发上。
“快走吧，阿黄在下面等了。”幸司已经挎好了包，黑色的双肩包带子勒在她纤细的肩上，勾勒出好看的锁骨线条。
“嗯。”虞颜收回目光，跟在她身后往电梯口走。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跳动，空气里弥漫着幸司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是她用的那款信息素香水的味道。
不知道喷这个香水是为了，继续安抚依旧在易感期的虞颜，还是单纯喜欢。
“那个……”虞颜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今天我能坐你的车吗？有件事想跟你说。”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楼层，门缓缓打开。
幸司迈进电梯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时，长睫毛在顶灯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为什么不坐你的车？我好像……从来没坐过。”
虞颜的心轻轻缩了一下。
“不太……方便。”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包带，“车里有点乱。”
总不能说，是因为怕你闻到酒味会皱眉吧？
幸司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下降时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虞颜看着两人在金属壁上的倒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房车就停在酒店的地下车库，阿黄正坐在板凳上啃面包，看见她们过来，嘴里的面包还没咽下去，含糊地喊了声：“司姐……还有虞姐？”
“虞姐今天跟我们一起走。”幸司拉开后座车门，语气自然。
阿黄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点头：“哦哦好！”
车子平稳地驶出酒店停车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阿黄专心致志地吃早餐，车厢里一时只有引擎的轻微轰鸣。
虞颜侧头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模糊成一片色块。直到车子拐过一个路口，她才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你看热搜了吗？”
“没看，”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虞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幸司正靠着椅背，眼睛半睁半闭，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神情看起来一派单纯。
若是让她直接看到那些“勾引”“滚床单”的污言秽语，怕是又要气得眼眶发红。
“没什么大事，”虞颜斟酌着开口，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就是你昨天发的九宫格照片，被网友扒出来点小争议。有人说……照片里有白色衣服的人影，猜是我在你房里。”
她顿了顿，观察着幸司的反应，见她只是微微蹙眉，才继续道：“评论区吵得厉害，有说我们捆绑炒作的，也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猜测。”
后座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幸司带着困惑的声音：“白色衣服的人影？可是你昨天不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去，“是阿姨的影子吗？”
“阿姨？”虞颜抓住了关键词，心头的疑团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所以……照片里帮你拍照的人是谁？”
幸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是表姐的妈妈，司阿姨。你……应该见过她吧？”
虞颜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
怎么会不记得。
分手前一个月，那个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在咖啡馆里坐在她对面谈论。
后来的误会，争吵，直至分手，都与那次谈话脱不了干系。
幸司当时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在她提出分手后，红着眼问：“是不是我妈妈找过你？”
回忆中断。
“见过。”虞颜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清了清嗓子，才找回平日的语调，“很多年前见过。”
“阿姨昨天来海市了，说是顺便来看看我。”幸司的声音忽然轻快了些，像是在努力营造轻松的氛围，“昨天阿黄催我发微博，我让阿姨帮忙拍了几张，没想到……”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懊恼，“对不起啊虞颜，又给你添麻烦了。”
虞颜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幸司正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关系姐姐，”她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我已经让公关团队压热搜了，等下到了片场，我们发个联合声明澄清一下就好。”
“嗯。”幸司乖乖点头，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阿黄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偷偷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两眼，识趣地没敢说话。
车子即将驶入片场时，幸司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虞颜。”
虞颜转头看她。
“司阿姨说……想见你。”幸司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犹豫，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她顿了顿，补充道，每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虞颜心上：
“以，你前任母亲的名义。”
下一章幸司视角[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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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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