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司早上刚踏出家门没几步,又折了回来。玄关处的推门“咔嗒”一声轻响,正坐在餐桌旁优雅用餐的司女士猛地抬眼,握着银质餐叉的手顿在半空。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在她微卷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光,此刻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折返,让那份从容里多了几分怔忪。
“幸司,你干嘛?有东西忘拿了吗?”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缝飘出去,依旧是她惯有的温软调子,不大,像羽毛轻轻扫过空气。
走廊那头的虞颜自然听不真切,明明是句再简单不过的询问,却被她生生听岔了意思,心里莫名揪紧了一下。
幸司反手带上门,肩上的包没卸,径直走向餐厅。
她唇边噙着抹浅淡的笑意,拉开司女士对面的餐椅坐下,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司女士今天起得比幸司还晚。
许是年近五十,身体渐渐不如从前,睡眠时间也比幸司中学时久多了。
记得高中那会儿,高一的幸司还没住校,母亲总能凌晨五点多就起来,在六点半她出门前,把热腾腾的早餐端上桌——粥是温的,煎蛋的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焦香。
他们家不算大富大贵,小富,但凭夫妻俩的收入,请个保姆绰绰有余。可司女士总说“自己动手踏实”,硬是把家务揽了下来,幸先生也就没再说要请了。
这习惯一直延续到幸司大学毕业,直到司女士年纪渐渐大了,幸笏也进入青春叛逆期,幸先生又走了,家里才添了个保姆搭把手。
思绪收回来时,幸司瞥见桌上那碗面条——是母亲出门前刚下的。
司女士向来不喜欢外卖,吃食非自己亲手做的,便是保姆烧的,总说“外面的油不对味”。
此刻面条就搁在红木餐桌上,袅袅地冒着热气。
司女士靠在椅背上,左手端着骨瓷咖啡杯,右手捏着本酒店常备的薄皮杂志,眼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指尖偶尔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纸页。
“妈,您还不吃?”幸司先开了口,目光落在那碗几乎没动过的面条上。
司女士从镜片上方抬眼望过来,眼尾的细纹在晨光里浅淡可见:“还烫着呢,凉一会儿。”
幸司忍不住笑了,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大冬天的,吃点烫的才暖和。”
司女士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把杂志和咖啡杯一并放在桌上,发出“轻叮”一声碰撞。
那碗面条,依旧纹丝未动。
空气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分,幸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母亲的目光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
“回来干嘛呀?”
母亲终于再次开口,尾音那个“呀”字轻轻扬起,本该带点娇憨,此刻却像裹了层冰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甚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阴阳怪气。
幸司坐直了些,神色坦然,语气却放缓了:“我等一等……朋友。”
司女士何等精明,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镜片后转了转,半点也不装了,直接道:“是虞颜吧?”
幸司挑了下眉,索性摊牌,语气反倒轻松了:“嗯,是她。”
“我没什么意见,”司女士的表情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你也说过,现在你们只是朋友。”她顿了顿,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但你得把我的意思,原原本本地传到。”
幸司当然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
她垂眸笑了笑,没应声,算是应下了。
*现在时
“前任”两个字像细小的冰碴,猝不及防地砸在虞颜心上,泛起一阵微麻的刺痛。
她指尖在膝盖上悄悄蜷了蜷,面上却飞快敛起波澜,只抬眼时睫毛颤了颤,声音尽量平稳:“阿姨想要做什么?”
停顿的瞬间,她后槽牙暗暗咬紧,下颌线绷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后半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尾音带着明显的不甘:“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藏着点没压住的执拗,像被按入水底却仍想冒头的气泡。
幸司懒懒地耸耸肩,手腕轻晃着摆了摆。
“我哪知道她要干什么。”她侧过脸,长睫垂着,语气里带点漫不经心的担忧,“说实话,我还挺怕她说出什么事来。”
车窗外的树影飞快掠过,离片场越来越近。
虞颜沉默了半晌,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又像是被逼到了死角,声音里带着妥协的沉郁:“可以,地方你们定吧。”
她转头看向幸司,“你不会去的对吧?”
幸司忽然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我不会去啊。”
她拖长了调子,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补道,“当然啦,表姐也不会去。”
那语气里的狡黠像根小羽毛,轻轻搔在虞颜的痒处,偏又带着点让人恼火的得意。
虞颜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笔直,后槽牙在口腔里暗暗较劲,腮帮子随着这细微的用力微微鼓了鼓,声音里带着点没散的闷意:“我当然知道她不会来。”
话音落下,车厢里便像被按下了静音键,空气沉得能拧出水来,谁都没再开口,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良久,还是黄露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这片凝滞:“司姐,你要是这会儿没空,那个热搜要不要我登你微博去澄清一下?”
幸司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思忖片刻才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我自己来吧,等会儿化妆的时候正好有空。”
黄露听她这么说,便也松了口气。车子缓缓停稳在目的地门口,她先一步拉开车门,恭敬地让两位妆容精致、自带星光的大明星先下车。
化妆间里,幸司和虞颜并肩坐在镜子前,各自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幸司拼音好,打字又快,比虞颜早一步发出了澄清微博。
文中称自己瞳孔中映出的身影是母亲的姐姐——司阿姨,巧的是对方和虞颜穿了同色系衣服,才不慎造成这场乌龙……文字不长,却字字恳切,条理分明。
更有力的是,她附上了昨晚和母亲的合照——原来昨晚幸司拍照营业后,邀请自己的母亲合拍了一张,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成了最直观的证据。
另一边,虞颜的文字更简洁,寥寥数语,什么昨晚去找朋友,因太晚便留宿,今早六点才进酒店,彼时才知谣言啊。什么本人未与同剧组演员幸司同居,屋内仅有一猫相伴,二人只是普通AO朋友啊。然后恳请粉丝磕CP适度,勿发过激言论啊等等
她还配了一段视频和两张图片。
视频里,她的车驶进酒店车库,时间清晰可辨,画面中下车的身影正是她本人;
第一张图片是今早拍的小橘猫,正埋在食盆里埋头苦吃,毛茸茸的样子憨态可掬;
第二张则是前几天在剧组休息时和幸司的合照——照片里,幸司笑得腼腆,嘴角像是被人硬扯着扬起,带着几分僵硬,虞颜却笑得坦荡,唇角弯起的弧度里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澄清本就不难,多数粉丝本就选择相信,此刻更是纷纷表示理解。
那条引发风波的八卦博也火速删了文,只是风波的余韵仍在:
有人讨论幸司和她阿姨的相似度,有人猜测虞颜深夜外出的真正目的,甚至暗讽她“花天酒地”——尽管事实并非如此,虞颜没有“花天”,只是“酒地”了。
但真正让人心头沉甸甸的,是两天后虞颜与司女士的见面。
《万仇定付》第一个世界的拍摄落幕那天下午,剧组有短暂休息,恰好成了两人碰面的契机。
前一天,幸司把时间地点传达给虞颜时,语气带着点微妙的笑意:“明天下午3点,司阿姨可能会晚点到,她午睡醒了总爱赖会儿床……地方在一家二楼的咖啡馆,私密性特别好,得提前三天预约才行。”
她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说起来也巧,阿姨三天前就约好了——”
那时间,正好是她俩被私生拍上热搜的时候。仿佛司女士笃定了虞颜一定会来。
只是虞颜听到地点时,指尖微微一顿——时隔八年,司女士竟还是选了咖啡馆。
那熟悉的地方,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记忆深处,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片段,似乎要被这刻意的安排重新勾起。
昨天卡文了,本来打算双更的。[化了]
最近没什么动力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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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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