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渝九这话一出口,包厢里瞬间陷入死寂。
不光是其他人,连幸司都愣了两秒,随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连眼神都飘向了别处。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嘴角僵着,眼神里满是“这也太突然了”的为难,连空气都仿佛滞涩了几分。
白渝九却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晃了晃挽着幸司的手,语气理直气壮:“干嘛呀?是我就不行吗!我们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好着呢!”
“不是她。”幸司无奈地扶了扶额,轻轻把白渝九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开,指尖在桌布上无意识地划了两下。
她眼珠飞快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这个……其实我有对象了。”
说着,她掏出手机,指尖在相册里快速滑动——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两年前和妈妈朋友的姐姐家女儿关苒苒的合照。
照片里,刚上初中的关苒苒抱着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幸司对着镜头露齿笑,眉眼弯弯,看起来格外亲昵。
其实她也不知道,编造一个“有对象”的谎言有什么意义。
可心底那股被徐仪激起的悲愤,像团小火苗似的烧着——她就是想证明,就算没有虞颜,她也能过得很好,不是别人眼里“离了对方就不行”的样子。
“哇……这小姑娘好可爱啊,看着软乎乎的,是omega吧?”有人凑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忍不住感叹道。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长得真秀气,跟幸司站在一起还挺配!”
幸司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只是淡淡点头,声音平稳:“嗯,她比我小几岁。”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她早把“自然”刻进了骨子里,此刻脸上没有半点心虚,连眼神都坦荡得很。
反观徐仪,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会儿像被人当众泼了盆冷水,脸涨得通红,又很快憋成了青紫色。
他攥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没忍住,“啪”地把筷子往碗上一放,闷头扒拉着米饭,再也没敢吭声。
众人看他这副模样,互相递了个眼神,眼底满是不屑——这人从高中起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总爱找存在感犯贱,当年在班上人缘就差得要命,现在还是一点没变。
之后的话题很自然地岔开了,没人再提刚才的争执,也没人把目光往幸司和徐仪身上引,包厢里的气氛慢慢恢复了热闹。
“对了,老方今年带的是高三吧?”一个戴眼镜的男beta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老方是他们当年的班主任,一个温柔的女beta,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又特别善解人意,当年可是班里公认的“人民好教师”。
坐在他旁边的女生笑着点头:“是啊,听说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要不是这样,你以为她今天为什么没来?肯定早就来跟咱们唠嗑了。”
白渝九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期待:“话是这么说,但老方之前跟我提过,让咱们有空去学校找她呢!说是想让咱们给高三的学弟学妹们鼓鼓劲,当榜样,激起他们的学习斗志!”
关琪琪闻言,笑着看向幸司:“那这么说,幸司今天肯定得发言啊!咱们当年的年级第一,可不就是最好的榜样嘛!”
“那当然!”白渝九比幸司本人还得意,眼睛都亮了,“想当年啊,幸司可是连续三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每次考试都甩第二名好几十分,老方当年在班上没少拿她当例子夸……”
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了幸司高中时的“光辉事迹”,有人跟着回忆当年的趣事,包厢里的笑声又多了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因为等会儿要去学校见高三学生,大家都没敢喝酒,连啤酒都只浅尝辄止,怕身上的酒气影响到孩子。
虽说来的时候大多是开车或打车,但离开时,众人还是商量着一起坐公交去学校——主要是怕有人没开车、没驾照,提出蹭车时场面尴尬。
只是刚走到酒店门口,就有人陆续开口告辞:有人说家里有事要提前回去,有人说下午要加班,还有些人没说理由,只是含糊地摆了摆手就走了。
白渝九悄悄跟幸司说,那些没说理由的,多半是现在混得一般,怕去了学校见老师,被问起现状时没面子。徐仪也在其中,走的时候头都没回,像是怕多待一秒都会再被打脸。
等众人挤上公交时,车厢里明显空了不少——原本四十来人的同学聚会,经过一路分流,最后只剩下将近二十人。
斑驳的塑料座椅上,大家三三两两地挨着坐,有人还在小声聊刚才饭桌上的话题,也有人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神里带着点对目的地的期待。
酒店离南杭三中不算远,公交车晃晃悠悠地穿过两条老街,十分钟不到就停在了校门口。
众人陆续下车,脚刚沾地,目光齐刷刷落在那熟悉的校门上——米白色的门柱上,“南杭市第三中学”几个鎏金大字虽比当年旧了些,却依旧醒目。
一时间,没人急着往里走,都站在路边寒暄起来,语气里满是感慨。
“哎……你看这条街,以前放学的时候全是小吃摊子,烤肠、手抓饼、冰粉,我每天都要在这儿磨蹭半小时才肯回家。”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beta叉着腰,眯起眼睛往街对面张望,仿佛还能看到当年热闹的景象。
旁边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抹了把额角的汗,笑着接话:“可不是嘛!我还记得这学校后墙,当年我没少翻!有次为了赶去网吧打游戏,还差点摔下来。”
“哈哈哈……这么巧?”人群里立刻有人附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记得有回你翻墙被保安抓了,还是我帮你打掩护跑的,你忘了?”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对青春的怀念。
幸司站在人群边缘,也忍不住抬头望着校门,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暖意。
这些年她很少回这边,偶尔来一次,不是来接读高中的幸笏放学,就是有事路过,从没想过要进校园看看。
此刻看着熟悉的教学楼轮廓,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像被风吹开的书页,一页页在脑海里翻动。
说起来……幸笏今年刚好在南杭三中读高三,说不定等会儿进去,还能在走廊上撞见她。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幸司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众人聊了一会儿,才想起正事,簇拥着往保安室走。王涵诺掏出手机给老方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后递给保安。
保安大叔拿着手机确认了半天,又抬眼扫了扫众人,才慢悠悠地打开了侧门,示意大家进去。
可轮到幸司时,保安大叔却忽然抬手拦了她一下,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小幸?是你吧?”
幸司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保安大叔,她还有印象。
高中时她和虞颜总爱调皮,要么趁着午休翻墙出去买零食,要么躲在操场角落的小树林里说悄悄话,几乎每次都是被这位大叔抓包。
那时候大叔总爱板着脸训她们,语气却没什么真怒气。
“叔,是我。”幸司弯了弯眼睛,笑容里多了几分熟稔。
保安大叔这才彻底认出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笑着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白牙:“哎哟,真是你!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长这么高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打趣道,“以前虞颜那丫头,天天带着你瞎跑,不是翻墙就是躲林子,我还跟方老师念叨,怕你被她带得分心,学习成绩往下掉呢!”
“怎么可能?”幸司故意扬起下巴,装作得意的样子,但是心底却上来了一股涩意,“我多自觉啊,就算出去玩,也没落下过功课。”
“哈哈,你这孩子。”保安大叔被逗得大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是来看方老师的,快进去吧,别让老师等急了。”
“谢谢叔。”幸司笑着跟他告别,转身跟着众人往里走。
可刚走没几步,心底却突然生出一阵莫名的伤感。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校门口的围墙,是当年她和虞颜踩着对方的肩膀翻过的;
不远处的小树林,藏着她们无数次偷偷牵手、说悄悄话的身影;
教学楼后面的宿舍楼,她们曾在熄灯后挤在同一张小床上,相拥着分享彼此的小秘密……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都刻着虞颜的痕迹。那些看似平常的场景,只要一闭眼,就能清晰地想起和虞颜有关的片段。
幸司轻轻吸了口气,才压下眼底的酸涩——原来不知不觉间,虞颜已经悄悄走进了她的半辈子,把痕迹烙在了她最珍贵的青春里,再也抹不掉了。
-
众人顺着走廊找到老方的办公室时,她正埋着头批改试卷,鼻梁上架着一副瓶底似的厚眼镜,镜片反射着台灯的光,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听见推门声,她才缓缓抬眼,看清来人后,嘴角立刻弯起柔和的弧度:“哎呦,是你们呀,可算来了一趟。”
老方放下手中的红笔,指尖轻轻旋上笔帽,“咔嗒”一声轻响后,才起身招呼众人:“快坐快坐,我这刚改完一摞卷子,正想着你们该到了。”
她拉过旁边的折叠椅,又给几人倒了水,先拉着大家聊了聊近况——谁换了工作,谁结了婚,谁还在为考公务员奋斗,办公室里满是久违的热络。
聊了约莫十分钟,老方才话锋一转,眼里带着期待:“正好高三的孩子们在自习,你们跟我去班上说两句吧?给他们鼓鼓劲。”
“哎,可别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立刻笑着摆手,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要去也得让当年班上考得最好的那十位去,我们这些‘中等生’可不敢当榜样,别误人子弟!”
老方一听,当即皱起眉,故作严肃地敲了敲桌子:“什么话!榜样哪有分成绩好坏的?谁想去就去,不过——”
她话锋一顿,目光精准地落在幸司身上,“幸司,你必须去!当年你可是我最骄傲的学生,给孩子们说说经验,最合适不过。”
幸司站在人群后,原本还想着“能躲则躲”,听见这话,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老方的话向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她只好点头应下:“好,我去。”
老方满意地笑了,先推门进了教室,只听见里面传来几句简短的交代,紧接着,一阵清脆又热烈的掌声就传了出来。
幸司跟在众人身后走过去,进班门前,目光下意识扫过教室门口的班牌——“高三物化生重点二班”。
她心里猛地一顿:居然是幸笏的班级?
印象里,妹妹的成绩远不如自己当年拔尖,高二分班时勉强挤进重点二班,年级理科排名总在两百名上下浮动,最好的一次也才冲到第五十名。
虽说已经很努力了,但每次提起成绩,幸笏总带着点不服输的小倔强。
一想到要在妹妹的同学面前发言,幸司忽然生出几分莫名的胆怯——怕自己说不好,更怕给妹妹丢脸。
她悄悄深吸了口气,指尖在身侧攥了攥,又缓缓松开,等心跳平稳些,才跟着众人走进教室。
她没提前准备稿子,打算临场发挥。刚踏进教室,就感觉到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身上——底下的学生大多停下了手中的笔,桌面上摊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真题汇编》,还有人在草稿纸上写满了公式,显然是一节自习课。
人群中,她一眼就瞄到了幸笏。
妹妹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握着笔的手顿在半空,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满是惊讶——十八岁的少女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未经世事的清澈,仔细看,眉形和嘴角的弧度都跟幸司有几分相似,只是比她多了点青涩的软萌。
幸司只飞快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稳稳地走上讲台。她扶着话筒调整了一下高度,先对着底下的学生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清晰又温和:“方老师的二班同学们好,我是幸司,耽误大家几分钟宝贵的自习时间。”
直起身时,她才补充道:“八年前,我也是方老师班上的学生,当年在学校蝉联了三年年级第一。”
话音刚落,底下瞬间掀起一阵小小的哗然——有人悄悄睁大眼睛,有人跟同桌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连幸笏都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没想到姐姐会这么直接地提起当年的成绩。
幸司看着底下的反应,轻轻笑了一声,笑声通过话筒传出去,带着几分暖意:“今天能回到母校,站在这个曾经熟悉的讲台上,和大家交流,我心里既激动又感恩。几年前,我和你们一样,在这样的教室里刷题、背书,也曾为了一道解不出的题熬夜,为了一次不理想的考试迷茫。
……
学习不是一场冲刺跑,而是一场马拉松。它需要的不是一时的热血,而是长久的坚持——保持对知识的好奇,给每天制定清晰的计划,考完试及时总结错题,更要学会肯定自己的每一点进步,哪怕只是多背了一个单词,多弄懂一个知识点。”
“你们不用总跟别人比,”她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真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和闪光点,只要今天的自己比昨天好,就是成长。珍惜在三中的最后这段时光,大胆去尝试,就算遇到挫折也别害怕,你们现在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会变成未来路上的光。”
说完,她轻轻闭了闭眼,像是在平复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眼底满是坚定:“谢谢大家。”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如果大家有想问的,比如学习方法或者备考心态,现在可以举手提问。”
一开始的提问都很常规——有人问“怎么提高数学选择题正确率”,有人问“英语作文怎么积累素材”,幸司都结合自己当年的经验,耐心地一一解答。
可聊着聊着,画风渐渐偏了。
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突然笑着举起手,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好奇:“幸司学姐,我看以前的学校论坛,你当年好像早恋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幸司身上。
她愣了愣,握着话筒的指尖微微收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勉强扯出一个温和的表情:“确实早恋过,但我那时候能平衡好恋爱和学习,你们现在是高三关键期,可不能学我。”
话音刚落,底下就传来一道小小的嘀咕声,虽轻,却足够让前排的人听见:“而且还是同性恋呢……”
那声音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幸司一下,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淡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话筒边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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