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店后，照往常点了几道菜，周浩然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问：“镜哥，你能吃得辣？”
陈镜一低头在回消息，闻言瞥了他一眼：“随便，我都行。”
等菜的功夫，几人扯着话题闲聊。
周浩然起头：“旺财说的换班制是不是真的？”
“那我肯定完了，阅读一半都没把握，要滚去其他班了。”
吴景：“才第一科，后面好好考就行。”
这一桌都是原来一班，陈镜一之前只勉强对周浩然有印象，一是在球场上见过几次，二是这哥们肤色比常年在太阳底下训练的体育生，还黑了几个度。
不过七班打球从不缺人，陈镜一没和他打过就是了。
周浩然：“你不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第一科基本没打好，剩下几科不是说塌房就塌房嘛。”
手机被调成震动模式，陈镜一边听着几人聊天边看着屏幕。
妈：【一一，易洵说中午接你去吃饭，还定了你喜欢的那家餐厅】
妈：【要和大哥好好相处。】
最近一条是一分钟前。
妈：【易洵说你跟你同学去吃饭了。一一，还是下次易洵带你去吃饭，你可以带着同学一起去，他不会在意的。毕竟，他是你哥哥。】
陈镜一淡漠地看着最后两个字，拇指一按，直接熄了屏幕。
徐川深坐在对面，眸光从座位一侧极快瞥过来，淡声说道，“不至于。”
“深哥，你体会不到我们考一科就要估分的痛苦。”，周浩然严肃道：“我成绩分析要是像你一样稳定的一条水平线，我都不用担心了吧。”
周浩然顶了顶旁边人的肩，“是吧，大景。”
吴景嗯了声，扭头对着陈镜一：“镜哥看起来很稳，而已也不慌张。”
陈镜一单手转了下水杯，笑意没入眼底。
“嗯。”陈镜一：“不慌。”
倒数第一，转出一班不是也挺好。
大气。
不愧是年级扛把子。
一时之间桌上几人脑中都闪过这句话。十七八岁的年纪，单纯又直率，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彻底熟络起来。
“是不是快到篮球赛了？”
吴景斯文地擦了下嘴，“校群里发通知了，说是在开学考试后举行。”
“行”，周浩然举了杯子，“争取这次上升一个名次。”
陈镜一答应徐川深邀请，本来只是想摆脱沈易洵的纠缠，随便吃点就走人。
不过等菜上来，尝了几道后，陈镜一吃饭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他没想到，这家店东西会这么好吃。
而且菜式莫名都很符合他的胃口，陈镜一不知不觉多吃了点。
饮料是店内送的酸梅汁，陈镜一不太爱这种酸不拉几的东西。
起身去结账，收银台旁边放着两台冰柜，陈镜一打开冰柜门，抽出瓶矿泉水。
“七号桌，结账。”
前台小姐姐翻着单子：“七号嘛，不是已经结过账了。”
闻言，陈镜一眼皮动了下。这算是第一次和班里人吃饭，还间接帮他解了围，只是没成想有人比他快。
小姐姐盯着他望了两眼，目光转到另一边，狐疑问：“你们不是一起的？”
她看的方向是洗手台的位置，顶端光照得极亮。旁边摆了几盆高大的绿植，徐川深站在那，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眉眼冷隽，手里还拿着电话，像是刚刚才结束聊天。
沉默几秒，小姐姐开口：“这瓶水还要吗？”
陈镜一转过头，下意识掏了下口袋，“要。”
熟练扫了码，小姐姐：“两块。”
冰水刚从冰柜里发出来，在桌面留下一圈水渍。陈镜一手腕动了下。
感觉到什么，他脸木了。
手机忘在桌上了。
大概他这副‘没带支付工具’的表情太明显，小姐姐抬头，目光从那块水渍，慢慢移到他脸上。也算是见多识广，小姐姐没一开口就问：“你吃霸王餐啊？”
而是转头看向徐川深，犹豫说：“要不叫你同学先帮忙付一下。”
陈镜一视线从那瓶水扫过，一愣，“不用了”还没说出口。
余光里，一只修长的手握着手机，出现在收银台。男生的手指瘦长冷白，骨节分明。
“过去了。”徐川深说。
前台小姐姐慢了半拍似得：“哦，好。”
收了手机，徐川深抬脚准备回包厢，他眼尾很轻地扫了下立在旁边的少年，“还要什么？”
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说话。
陈镜一拎起桌上的水，从嗓子挤出一声。
“没。”
-
和几人分开，陈镜一拐到一处露天的炒饭摊，给季泽林打包了一份卤肉饭。
季泽林说是要复习，陈镜一到的时候，这货正埋头打游戏。
见他进教室，季泽林飞快从手机里抬了下头，下一秒爆了句粗口：“妈的，又被大死了。”
陈镜一把饭放在他桌上，懒懒地扫了一眼。
季泽林打开饭盒，边吃东西，边冲他挑了挑眉。
“你帮我带打。”
“不。”
“还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得两肋插刀。”季泽林不要脸，“爸爸，求你啦。”
陈镜一支着头，没反应。
季泽林努努嘴，开始演：“我打完这把就没时间吃饭了。”
陈镜一淡色的瞳孔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妥协说：“手机给我。”
拿到手机时，人物刚好复活，陈镜一就操作这死了七次，全队经济最低的人物，藏在草丛里清野赚经济，过了三分钟，上路下来几人，陈镜一闪现出来开大，突如其来一顿操作。
杀了三个人，最后一个平A带走了赶来支援的辅助。
四杀。
季泽林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就着自己英雄上涨的人头数下饭。
打得对面的AD差点自闭，最后忍不住冒泡：【对面男刀是不是换人了，握草这前后操作天上地下，绝对特么不是一个人。太阳的，举报了】
季泽林怼到界面，装逼发了句。
男刀：【菜就多练。】
寒冰：【……】
一局结束。
陈镜一把游戏胜利界面的手机，扔给季泽林。然后撸了一把额前的黑发，说：“我睡一会儿。到时间了叫我。”
季泽林咧牙看着结算面，做了个OK的手势：“放心爸爸，保证完成任务。”
懒懒瞥了他眼，陈镜一趴在桌上，一手盖在后颈。
身边季泽林起身，似乎去调低了空调温度，凉风阵阵吹来，躁意和汗水好像一起被蒸发，陈镜一不知不觉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镜一听见季泽林的声音。
“醒醒啊，去考场了。”季泽林推了推他肩。
陈镜一抬起眼，时间应该不早了，七班教室都走得差不多，窗口站着几个人，手里拿着笔和文件袋，是来这班考试的。
陈镜一起身，扫了眼季泽林，这货居然还在打着游戏。
余光注意到陈镜一起来，季泽林咕哝了一句：“你先走吧，我把这句打完。”
陈镜一皱眉：“滚回你考场打。”
季泽林嘿嘿笑了几声：“我就在隔壁八班考，几秒就闪过去了。等监考老师来了我再去。”
陈镜一懒得理他。走出教室，原本站抱书站门口那几个学生，反射似的自动让开。
班级按楼层数下来，一班在最高一层，陈镜一这次考场在三班。
出了走廊，预备铃已经打响，陈镜一打算直接去考场。临到教室门口，他摸了摸校服口袋，是空的。
上午考完语文放进口袋的那支笔，不知道丢那了。
陈镜一的脚步顿了几秒。
教室里负责监考三班的男老师注意到他，低声问：“快考试了，是这个考场的吧，快进来别在外面闲逛了。”
陈镜一瞥了眼男老师，然后老实说：“我忘记带笔了。”
考试居然有人会没带笔。
原本还紧张下场考试的同学，听见后集体笑出了声，然后好奇抬起头，看清说话的是谁后，一众人又默契无比的止住了笑。
男老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低头扫视圈讲台，没找到多余的笔。
陈镜一：“我回班拿。”
男老师明显认识他，提醒说：“注意点时间，还有六分钟就考试了。”
“嗯。”
走回一班门口，陈镜一站在窗边，往教室里望了一眼，自己桌上就有只备用笔。
不过，陈镜一往自己座位瞥了眼。
他位置坐了女生，带着厚厚的眼镜看不清正脸，埋着头在桌洞下搅着手指，看上去很紧张。
倒是前桌的男生，陈镜一有些印象。林规豪，十一班的。成绩马马虎虎勉强说得过去，可这人爱面子，仗着和校外几个职高的称兄道弟，在学校横着走。
考场的桌椅都是特意清空重新摆过的，林规豪的椅子却是向后占了一大片，两条腿刺拉拉敞着，挤得后桌女生缩在角落。
考试前要填签到表，把表往后传一扔，女生没留意，小声惊呼了声。
林规豪因为她这反应吓一跳，转回位置上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烦，嘴里还嘟哝句脏话。
陈镜一没听清，只注意那女生听见后，头似乎更低了。
“随便抄点咯，放学了去打桌球——”林规豪跟前面一个男生说着。
忽然瞥见窗边的陈镜一，林规豪转头笑地说：“镜哥，你怎么在这？”
陈镜一没理他，目光扫过他脸，冷淡说，“椅子搬回去。”
林规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是你位置啊，我这就搬。”
见他老实移上去，陈镜一抬了下眼。
“看见桌上那支笔了吗？”
林规豪视线顺着移到上面，一脸懵逼：“怎么了？”
“笔掉下来，放学后门等你。”
说完，陈镜一没管男生脸色如何难看，转身往三考场走。
留林规豪坐在椅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下楼找季泽林借，或者干脆去趟超市。
反正考得是数学。
这么想着，陈镜一穿过长廊，抬眼看见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人。
徐川深明显从办公室出来，左手还拿着一叠表。
男生穿着校服，身材挺拔如竹，一板一眼地穿着校服，干净清爽的同时，愣是比别人多了几分压迫感，注意到陈镜一，他目光从眼尾瞥下来。
两人距离很近，几乎是擦着肩。
穿堂风一掠而过，隔壁教室传来监考老师的声音。“马上发卷子了，笔记本手机收好，桌上不准留别的东西——”
徐川深微垂下眼，对面少年的表情挺淡，双手插进校服口袋。
徐川深稍侧身：“不去考试？”
陈镜一愣了下，然后说：“马上去。”
徐川深点了下头：“好。”
做这动作时，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深黑色的眼瞳往下移了点，喉结轻轻滑动。
陈镜一莫名想起，中午他侧头问还要什么东西的那一幕。
徐川深拿着表格走出几步。
陈镜一突然开口，“你——有多余的笔没有？”
徐川深脚步一顿，转身。
说话的少年穿着校服，站在白墙后，表情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回复正常，让人怀疑那一秒的情绪是不是看错了。
陈镜一自己说完，都有点怔住了。
但说都说了。
陈镜一目光移到他脸上：“就说有没有？”
夏日冗长沉闷，对面这人像冰块，陈镜一手指动了动，说：“算了，我去超市——”
而后，被徐川深打断：“有。”
“哦。”
陈镜一抬眼望着徐川深，这人比他高了几厘米，肤色冷白。
几秒后，徐川深左手多支黑色的钢笔，递到他眼前。
陈镜一接过，“谢了。”
徐川深照例惜字如金，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去考试。”
可能是仰头望他的原因，陈镜一居然觉得现在这人说话的模样有点温柔。
过了几秒。
陈镜一睨了他眼，拖着调子懒懒说：“——知道。”
-
下午四点半，考试结束的铃声准时响起。
收了卷子，教室走廊到处是哀鸿遍野的抱怨声。
一班要好一点儿，哭嚎的人没有这么多，但叫的人不算少。
休息一个小时，下科考英语。
监考的老师一走，最前排易铭天的位置很快围了一行人，对着他手上的草稿纸讨论答案。
一个男生说：“最后一道填空题答案不是根号三？”
于悦仔细看了下自己草稿纸：“我的是三分之根号三。”
“我靠，我怎么少了个三。”
一道题三种答案，众人懵逼了。随即又围上去几人，不怕死地对着自己答案。
周浩然：“算了吧，你们起码都还有个根号，我就一个份数，我完犊子了。”
“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吴景问。
“这还不简单，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标准答案吗？”周浩然梗着脖子，示意众人往教室后看，“直接问深哥呗。”
瞬间打开新的思路。
吴景：“班长，你的答案是多少——”
徐川深正把桌上几张草稿纸收进桌洞，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三之根号三。”
“啊——完蛋了。”
“怎么会。”
不怕死答案小组瞬间蔫了大半。
徐川深并不在意，拿了笔，打开一本竞赛题库。
“深哥，草稿纸借我们看看？”周浩然问。
徐川深：“嗯。”
讲台上几人正观摩着标准答案，门口进来个脸生的男生，男生拎着个塑料袋，在教室外站了犹豫半天没敢进。
周浩然对着大题，扭头正好望见，“怎么了有事？直接进来呗。”
男生这才提着一大袋东西，往教室后走。
隔壁桌议论的声音低了些，经常有其他班的给徐川深塞东西送礼物，但开学考试还有心情刷好感，还是第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男生走到徐川深课桌前：“学神，有人叫我给你的。”
他把东西放在了桌上。
周浩然离得近，扭头扫在桌子，“我记得这是你爸送你的生日礼物，深哥你挺宝贝这支钢笔，什么时候借别人的啊。”
“刚刚。”徐川深简言意骇。
“哦——对了。”小男生看他把笔收好，想起什么，“这些也是给你的。”
一整个塑料袋放在了徐川深的桌上，男生放下东西，急急忙忙走了。
袋子是学校超市的，绿色的logo广告性强，**性就一般。
周围几人都清楚地看见，十几盒未拆封黑、蓝的水笔，满满当当地挤在塑料袋。
赵嘉澎惊讶：“这是把学校超市的笔都搬空了吧？”
他趁机往里头看了看，奇怪说：“怎么没有红笔啊！”
塑料袋里面还有张蓝色的便利贴。
周浩然视线顺着看过去，一字不落地把上面的话复述一遍，“别问为什么没红笔，问就是学神没有错题。”
“还挺贴心的。”念完周浩然乐了。
盯着桌上那袋笔，他有点跃跃欲试，“深哥这谁送的啊？正好我笔没墨了，借我支呗。”
徐川深把塑料袋子放进桌洞，语气平静。
“学校超市下楼左转。”
周浩然表情只呆了一秒，便低头继续研究卷子。
其实他还有备用笔，毕竟是考试呢。上午他们考场的老师才说，隔壁三考场有个神仙考一支笔都没带，这种天才一个就够了。
他把卷子翻了面，正打算再研究下最后一道大题。
用笔碰了桌子，周浩然扭头：“诶，深哥这题——”
只见，徐川深从题库里抬起头，语气平淡:“要是超市只剩下红笔，我可以借你。”
周浩然：“……”
十分钟了，这part还没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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