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沈元没忍住问她怎么被骗的。
是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救人后又被讹上班所有盘缠,侥幸在路上遇到一个愿意捎他一程路的大娘,还差点被大娘卖进不正经的地方,幸亏逃跑途中遇到一位壮士出手相救,不然恐怕真的就要流落风尘了。
惨的沈元也不知道怎么张口安慰她好了。
李桐缩在马车的一角,头靠在车厢上,十分惆怅的模样。
“沈姑娘,我能向你你打听个人吗?”
沈元好奇:“谁呀?”
李桐问完就后悔了,沈姑娘这么善良,若是她把人说出来,就算不认识,应该也会让人去调查。
李桐觉得自己真是太得寸进尺了。
见李桐微抿着唇不说话,沈元歪头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李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缓缓开口道:“她是最后一批医女,名叫张婉。”
“啊?”沈元睁大双眼,惊讶的又重复一遍:“张婉?”
李桐点头,目光带着希冀地问沈元:“沈姑娘听说过她?”
最后一批医女,叫张婉。
沈元眼神乱飘,这人,怎么听着这么像和她二舅和离后就离开京城的二舅妈?
“你认识她吗?她是我娘,我和她失散好多年了。”
李桐嗓音微颤,她伸出手抓住沈元的胳膊,圆圆的眼睛盯着沈元看,眼里含着一泡泪水。
“认、认识。”沈元结巴道,不知道怎么向对方解释这件事。毕竟当初那件事闹得挺难看的。
沈元不敢看李桐的眼睛,良久吭哧出来一句:“她是我二舅妈。”
听到沈元的回答,李桐表情茫然。她缓缓松开抓在沈元胳膊上的手,垂眸掩住眼底的黯然。
“她嫁人了呀。”李桐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她丈夫对她好不好。”
沈元看她的样子心有不忍,踌躇着开口:“我二舅对她挺好的,不过他们现在分开了。”
李桐咬唇。
沈元:“我二舅很爱她,但是他们没有相爱。所以前几年他们分开了,嗯,也没有孩子。”
李桐低着头,微微耸颤着肩头,沈元知道她再哭。
面对这样的局面,沈元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
李桐平复好心情后,红肿着眼皮道:“沈姑娘,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沈元:“她和我二舅和离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李桐低语:“可是我来京里就是为了找她呀。”
沈元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慰:“等回家我问问爹娘,看能不能找到令慈的行踪。”
沈家夫妇早早就听到女儿的喜讯了,特意在家里等着。
谁知道女儿冷不丁带回来一个烫手的大山。
对着两个女孩如出一辙的清澈眼眸,夫妻俩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支支吾吾的说派人去打听,有消息了就告诉她们。
李桐失魂落魄的道谢:“多谢沈大人,沈夫人。”
等两个女孩儿走后。
沈临川问颜氏:“李桐的身世要和二舅兄说吗?”
颜氏十分头疼:“李桐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母,就算我们不说,二哥迟早也会知道的。”
颜氏揉揉额头:“罢了,我写一封信给二哥,问他知不知道张婉的踪迹。至于这件事他打算怎么处理,咱们也无权干涉。”
第二日颜争武收到信,从京郊大营风尘仆仆的赶到沈府见李桐。
初次见面,李桐非常忐忑不安,于是拉上沈元给自己壮胆。
颜争武几乎一眼就看出李桐是张婉的孩子,母女二人长的并没有多像,李桐大多数地方都随了她早死的父亲。
李桐有些难为情,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男人。
幸亏沈元贴心,拉着李桐的手笑眯眯给颜争武介绍:“二舅,这是李桐,张姨的女儿。”
又扭过来对李桐介绍颜争武:“这是我二舅,你就随着我一起叫二舅好了。”
沈元轻轻挠一下李桐掌心,李桐反应过来叫了声:“二舅。”
颜争武点头,问她:“你是为你母亲张婉而来?”
李桐点头应是。
“我与你母亲和离后她就离开京城了,前段时间我有相熟的人在杭州府溧阳县见过她。”
颜争武看着李桐,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她能回来呢?为了女儿她肯定回回来。
李桐听到这个消息,忧愁起来。杭州府距离京城千里之远,她现在是朝廷医女,轻易不能离京,自己该如何与母亲团聚呢。
李桐咬唇,她和沈姑娘非亲非故,如果开口请求沈姑娘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但是自己在京城又没有根基,该如何告知母亲自己在京城呢。
沈元看出李桐的窘迫,笑着说:“我们刚考上医女,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得京,既然二舅有认识的人在哪儿,不如李姐姐写封信让二舅送过去,也好让张姨知晓女儿的踪迹。让你们母女俩早日在京城团聚。”
李桐怯怯地看了颜争武一眼,她知晓这人和母亲曾经的关系,不敢张口,害怕被拒绝。
颜争武平静道:“从这里到杭州府大概要半个多月,如果顺利的话月底你娘应该就能看到你的信了。”
李桐悄悄松了口气,这意思就是会帮忙。
“多谢二舅,我现在去写信。”
李桐很快就把信写好,连带着一枚鸳鸯佩交到颜争武手中:“这枚玉佩就是信物,我娘手里应该还有一块儿。”
颜争武接过熟悉的鸳鸯佩,握在手里,“我这就让人送过去。”
李桐乖巧道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桐和沈元一起入宫当值。
许是医女职位空置已久,李桐和沈元从未被贵人召见过,没有工作,就只能摸鱼了。
沈元坐在太医院配药房的小杌子上,手里捏着一把晒干的艾草。她将艾草凑近鼻尖轻嗅,那股特有的清苦气息让她想起在现代实验室里分析药材成分的日子。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她抬头望去,只见几只麻雀在院中的树枝上跳来跳去。
“沈妹妹,”李桐端着药碾子走过来,声音细细的,“今日还要继续辨认这些药材吗?”
沈元收回视线,接过药碾子放在膝上。她抓起一小把决明子放入碾槽,慢慢推动碾轮。决明子在石槽中发出细碎的声响,渐渐被碾成深绿色的粉末。
“太医院库存的药材比寻常药店多了三倍不止。”沈元低声说,“一些不常见的药材,咱们得抓紧时间认全。”
李桐在她身旁坐下,随手拿起沈元放在身边的书翻阅。是一本药材图鉴,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处有些破损。她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小字。
“你认得真快。”李桐语气里带着羡慕,“昨日张院判考校时,你连药材的炮制方法都能说出来。”
沈元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系统在脑海里建立了虚拟药材库,每种药材都附带了全息影像和详细说明。她抿了抿嘴,扯开话题:“听说太后娘娘近日凤体欠安,太医院正在拟方子。”
李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早上送药册时听见几位太医在议论,太后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入秋总要咳上几日。”
沈元若有所思。她记得在系统里看到过,太后的咳症属于肺燥阴虚,往年太医院开的方子都以润肺止咳为主。若是能在这个病例上有所表现,或许能加快名望值的积累。
配药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小太监走进来。他扫了眼屋内的两人,尖着嗓子道:“太后娘娘宣张院判即刻前往永寿宫。”
沈元和李桐连忙起身行礼。小太监说完便转身离开,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看来太后的咳症又犯了。”李桐小声说。
沈元走到药柜前,拉开标注着“止咳平喘”的抽屉。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药材,每味药都分装在单独的格子里。她取出一片川贝母,放在掌心仔细观察。
“若能用川贝母配伍雪梨,制成膏方,或许比汤剂更适宜太后凤体。”沈元喃喃自语。
李桐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能行吗?太医院从未给太后开过这样的方子。”
沈元将川贝母放回原处。她想起系统里关于药膳调理的章节,其中特别提到久咳虚劳之症适合用膏方缓治。但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只好含糊其辞:“我在民间医书上见过类似案例。”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配药房,脸上还带着泪痕。
“二位医女,可否帮忙去看看我们宫女住所?有个姐妹突发急症,浑身起红疹,痒得厉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请她俩问诊,沈元与李桐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惊喜,他们同时站起身。
“带路。”沈元激动地说。
她们跟着小宫女穿过太医院的长廊,来到宫女居住的偏院。刚踏进院门,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呻吟声。几个宫女围在通铺旁,见她们进来连忙让开一条路。
发病的宫女蜷缩在床铺角落,因为身上瘙痒难耐,双手不停抓挠着脖颈和手臂。她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的红色风团,有些已经被抓破,渗出血丝。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元蹲下身,仔细观察宫女身上的疹子。
“就……就半个时辰前。”宫女艰难地回答,声音因为瘙痒而发颤,“一开始只是胳膊上有点痒,后来越抓越多……”
沈元轻轻按住宫女的手腕,发现脉搏浮数。她掀开宫女的衣袖,看到疹块形状不规则,边缘泛红,中央颜色较浅。
“今日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吃了什么平日不常吃的食物?”
宫女努力回想,突然道:“早上领月例时,内务府发了一盒新的胭脂。我试了试……”
沈元示意小宫女取来那盒胭脂。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下轻嗅。除了寻常的花香,还隐隐带着一股特殊的气味。
“这里面加了珍珠粉。”沈元肯定地说,“你对珍珠过敏。”
李桐疑惑地问:“何为过敏?”
沈元顿了顿,解释道:“就是有些人的身子受不得某些东西,一接触就会起疹子。好比有人吃了虾蟹会浑身发痒,是一个道理。”
她转向发病的宫女:“以后切记避开含珍珠的脂粉。现在我先帮你止痒。”
沈元写了张清热祛风方子,让其他宫女回太医院取药。
取药的宫女很快回来了。
沈元讲薄荷、地肤子和苦参粉按比例调配,加入清水调成糊状,轻轻敷在宫女的疹块上。
“凉凉的……”宫女长舒一口气,“不那么痒了。”
药煮好后,她看着宫女服下汤药,确认疹子开始消退,这才和李桐一起离开。
回太医院的路上,李桐忍不住赞叹:“沈医女真是见多识广,连胭脂里的成分都能辨出来。”
沈元淡淡一笑。她总不能说这是系统自动扫描分析的结果。这些日子她渐渐发现,随着名望值的提升,系统的功能也越来越强大。刚才查看胭脂时,眼前自动浮现出了成分列表,连珍珠的产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多看了几本医书罢了。”沈元含糊地带过这个话题。
她们回到配药房时,已是夕阳西斜。张院判正站在药柜前清点药材,见她们进来,微微颔首。
“今日太后咳症加重,你二人明日随我去永寿宫请脉。”
沈元和李桐连忙应下。张院判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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