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院使冷哼一声：“莫非不是我的弟子，就能随意刁难？这方子我看了，毫无问题。太后咳症要紧，明日就按这个方子准备药膳。”
张院判讪讪地应了声，又对沈元道：“既然吕院使首肯，那就按原方子来。”
沈元这才明白，原来张院判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她低下头：“学生明白了。”
待两位大人离开，沈元轻轻叹了口气。
李桐关切地问：“怎么了？”
沈元低声说：“只是在想，人际关系比看病要复杂的多。”
“其实张院判平日待我们还算公正。”李桐轻声打破沉默，“许是昨日在太后面前失了面子，心里不痛快。”
“我明白。在太医院行事，医术固然重要，人情世故也不可或缺。”沈元想起昨日张院判审阅药方时冷淡的神态，以及吕院使到来后他瞬间变化的态度。这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在这深宫之中，身份和背景往往比能力更重要。
李桐道：“以后有吕院判的照拂，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沈元摇摇头：“师父能护我一时，却不能护我一世。终究还是要靠自己立得住脚。”
这时，一个小宫女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两位医女，长春宫的林婕妤突发急症，想请你们过去瞧瞧。”
沈元和李桐对视一眼，立即收拾药箱。沈元特意多带了几味常用的急救药材，又将银针包仔细检查了一遍。
来到长春宫偏殿，林婕妤蜷缩在榻上，面色苍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之前被沈元救治过的宫女云杉站在一旁，她看到沈元与李桐，声音抑制不住的惊喜，“两位医女来了！”
“我们婕妤昨夜起就腹痛不止，”云杉眉头紧锁，语气担忧，“夜里已经请当值的御医看过了，他说可能是肠痈之症。也为我们婕妤时针止痛了，可治标不治本，我想着那日两位医女妙手回村治好了我的“过敏”，就想着让两位医女过来瞧瞧。”
沈元上前为林婕妤诊脉，发现脉象弦紧。她轻轻按压林婕妤的腹部，在右下腹处触到一个明显的压痛点。
“这里疼吗？”沈元问她。
林婕妤咬着唇点头，疼得说不出话。
“情况不太妙。是肠痈无疑，肠子里蓄上了脓，汤药已经来不及了。”沈元对李桐低声道。
肠痈之症就是现代的阑尾炎，林婕妤现在正处于急性发作期。若是在现代，一个简单的手术就能解决问题，可在这里，却可能要了人命。
李桐脸上表情凝重，她起身对林婕妤道：“民女祖传金针排脓之法或可一试。”
林婕妤疼的满床打滚，刚刚二人交谈并没有避讳她，她知道自己病的凶险，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她颤声道：“准了。”
李桐从药箱里取出特制的金针，在林婕妤腹部选穴施针。沈元在一旁仔细观摩，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用金针治疗急症。
随着金针刺入，林婕妤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李桐的手法娴熟沉稳，每一针都精准无比。
“今晚很关键。”李桐施针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长春宫的宫女道，“派人轮流看守，若有任何变化立即通知我。”
李桐这下一张方子，“这是大黄牡丹汤的方子，待会儿服下后观察症状。若两个时辰内疼痛不减，恐怕要另作打算。”
林婕妤在施针后渐渐平静下来，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宫女连忙端来煎好的汤药，小心地喂她服下。
服下汤药约莫一炷香后，林婕妤沉沉睡去。李桐却不敢松懈，守在榻前仔细观察着她的呼吸和面色。
“看来这法子确实有效。”沈元轻声道。
李桐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肠痈之症最怕化脓穿孔，金针虽能暂时排脓，但若病灶不除，迟早还会复发。”
窗外天色渐暗，长春宫点起了宫灯。沈元注意到李桐不断擦拭额上沁出的汗珠，显然刚才施针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我看着。”沈元递过一方帕子。
李桐接过帕子擦了擦汗，“行，我先去休息一会儿，上半夜你守着，若是半夜病情有变，恐怕还要再次施针。”
林婕妤上半夜睡得安稳，可惜下半夜肚子又痛了起来。
李桐听到动静，立马惊醒，再次为她施针。
等排完针，宫女们把药也熬好了，林婕妤喝完药，向沈元与李桐道了声谢，又闭上了眼睛。
李桐小脸紧绷，沈元问她：“怎么了？”
李桐指了指排出来的脓液给她看，忧虑道：“林婕妤单靠金针恐怕……”
长春宫的宫女闻言立马跪了下去：“ 求两位医女救救我们婕妤！”
沈元沉吟片刻：“我有一计，但这法子风险极大，没有十足把握。”
在现代医学中，阑尾炎手术已是常规操作，但在这个时代，开腹手术无异于赌命。
林婕妤在床上虚弱的睁开眼，“但试无妨。”
沈元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吞吐道：“你可知这其中的风险？”
林婕妤笑了，坚定道：“左右不过一死，本宫甘愿一试，不成也怨不得你们。”
沈元道：“既然如此，民女愿意一试。”她转头对李桐说道：“你来协助我。”
说干就干，沈元把手术放在长春宫的偏殿中进行。她让所有闲杂人等都退到门外，只留下李桐帮忙。
沈元仔细调配麻沸散，确保剂量恰到好处。林婕妤服下后渐渐陷入昏睡，沈元这才开始手术。
李桐全神贯注地协助她。她注意到沈元的手法不是很娴熟，但切口位置选择得十分精准。
“沈妹妹是从何学来这刀法的？我怎么从未见过。”李桐突然开口。
沈元手上动作一顿，谨慎地回答：“我曾帮过师兄给一条小狗开腹取东西。”
手术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当沈元成功切掉李婕妤的一段肠子，缝合伤口时，窗外已是晨光微熹。
“接下来就看林婕妤的造化了。”沈元疲惫地擦了擦汗，“若是能熬过这三日，性命应当无虞。”
沈元和李桐留在长春宫照看林婕妤。整整三日，两人轮流守候，时刻观察着病情变化。
第三日清晨，林婕妤终于苏醒。虽然还很虚弱，但高热已退，脉象也平稳了许多。
“多谢二位医女救命之恩。”林婕妤声音微弱，但眼神中满是感激。
沈元轻轻为她更换伤口敷料，发现伤口愈合得很好，没有感染迹象。
走出长春宫时。沈元望着宫墙上泛起的金光，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连续三日的劳累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李桐连忙扶住她：“你没事吧？”
沈元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就是有些累了。”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名望值提升，解锁外科手术技能初级权限】
沈元一愣，她没想到，这次冒险救治林婕妤，竟然意外开启了新的技能。
沈元和李桐拖着疲惫的脚步刚踏进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愣了一下，然后道：“你们回来了？吕院使让你们去药房找他。”
沈元和李桐对他道了声谢，转身去找吕怀民去了。
吕怀民背对着她们站在药柜前，手中拿着一本医案。
沈元和李桐行礼。吕院使缓缓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看着她们：“回来了？”
“你们可知自己做了什么？”吕怀民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在宫妃身上动刀，若是出了差错，你们可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沈元低下头，轻声道：“学生知错。但当时情况危急，林婕妤肠痈已化脓，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
“恐怕什么？”吕院使打断她，“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林婕妤在你们手下有个三长两短，不仅你们性命难保，连自己家人都要受牵连！”
李桐忍不住开口：“院使大人，当时林婕妤已经同意了......”
吕院使厉声打断她的话，“我不管当时情况如何，在宫中行这等险事，就是不该！”
沈元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学生当时只想救人。林婕妤说她愿意冒险一试，学生不能见死不救呀。”
吕院使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你们啊......还是太过年轻气盛。”
他沉默片刻后道：“你们先出宫，回家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宫。”
沈元和李桐同时愣住。李桐急道：“院使大人，我们……”
吕怀民背过去身去不再看她们，语气不容置疑，“收拾东西，现在就回去。”
沈元默默走到自己的案前，开始整理物品。她将常用的东西整理好，又把几本正在研读的医书叠放整齐。
李桐站在一旁，眼眶微微发红。
“师父，”沈元突然开口，“学生能否再去一趟长春宫？她的伤口还需要换药，我把换药的流程教一下宫女。”
“这点你不用操心，我会亲自去照看。”他走到两人面前，语气缓和了些：“这次让你们回去反思，不是惩罚，是保护。等风头过了，再让你们回来。”
沈元点点头，她和李桐向吕院使行了一礼，默默离开太医院。
回沈府的路上，李桐轻声问：“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沈元摇摇头：“救人永远不会有错。这次是我们太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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