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阮苏秋,拜见长公主。”
一时间屋内安静至极,阮苏秋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急速沉闷跳动的声音。
“嗤~”长公主流云轻笑出声,“我长得很吓人么?”
阮苏秋不敢抬头。
“长公主称得上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是民女身份低微,初次觐见贵人,有些过分紧张。”
“你如今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会低微。那日你同我打招呼时可是自信极了,抬起头来,像那日那般同我说话便好。”
“是,长公主。”
流云叹了口气,却不再言语。
阮苏秋慢慢抬起头。
那日天气晦暗,不曾仔细瞧见长公主样貌,今日再见,方看清眼前的女子的确是风姿卓绝,高贵艳丽。那眉眼英气,鼻梁高挺,周身矜贵的气质更夺人耳目。
大约是胸前隐痛未散,长公主玉眉轻皱,玉图便拿来靠垫放在床头,让长公主斜靠在上面,娇贵中带了一丝慵懒与疲惫。
阮苏秋瞧着那护卫面上冰冷,手下却温柔至极,倒与方琼有些相似之处。心下不免稍微放松了些。
流云打量了一下房间,“此处是你家府邸么?”
阮苏秋摇头回道:“回长公主,此处是民女的商队暂居之所,只是租来暂时养伤的府邸。”
“养伤?”流云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
“是的,民女的商队在入城前,曾在城后山中遇到了一队山匪,致使商队死伤了数人,货物也丢失了许多,便在此处租下此间暂时休整。”
流云听了,却叹了口气道:“琼州城地处三国交界,这些年来又落在漠北手中,山中匪徒众多,傅大将军曾派人来剿过两次,却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顿了一会儿,流云眸间暗了暗,“托我那好皇帝兄长的福,这般地界如今是我的封地了。”
阮苏秋错愕地抬头,望向流云。
即便是阮苏秋这样的百姓,也曾听说过先皇偏宠昭阳长公主,赐其紧临京城,极为富饶的怀阳府六城做封地之事。
阮苏秋转而想起,当今圣上原是先皇最不受宠的皇子,民间有关皇帝如何登基的谣言数不胜数。如今先皇已去多年,长公主与当今圣上的关系,恐怕真如传言中那般水火不容。
“我几月前方至苍城,并未来得及到琼州查看,不知此地为何这般凶恶。”
阮苏秋摇了摇头,“父母官败,百姓多灾,若是能够丰衣足食,哪有那么多人愿意铤而走险,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流云饶有兴趣地望向了她。
“你又不恨那些人伤了你的商队了?”
“恨,但民女也知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江南丰润,百姓丰衣足食,穷寇便难成气候,若是琼州城如我家乡般富饶,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落草为寇了。”
流云挑起眉毛,“你这是怪我兄长昏庸了?”
阮苏秋地下头去,紧盯地面,“民女不敢,民女只是几日在城中观众多流民乞丐,夜间便有所思,并无指责圣上之意。”
流云恨恨唾道:“他确实昏聩。”
随后沉默半响,又道:“我也无能。”
阮苏秋不敢回话。
“罢了不提这个。”流云将脸色收起,又带上笑意,“你坐着说话。”
阮苏秋退了两步,轻靠坐在旁边的红木椅上。
“那日你来救我们时,骑得是什么东西?”
阮苏秋这几日思虑,早知道长公主必然会问及此事,便将自己想好的说辞念出。
“那是民女家中的祖传的犁车,通身铁制,以轮轴带动,人坐之上,一日可耕百亩地。只可惜如今制作技艺已失传,民女家里也只有这一座工具了。”
流云听得极为感兴趣,听到最后一句却有些失望。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又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高兴。
“过几天,待我身体好些,你能否带我去你的田里看下?”
“荣幸之至。”
阮苏秋点头应下。
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流云胸口又痛了起来,玉图扶着流云躺下休息,阮苏秋便退下了。
连着几日,阮苏秋都在地里劳作。
拔苗期间除却除草并没有太多的活,只需每日用喷壶淋上一次,麦子长的倒快得很。
偶尔她也将镰刀交给安良,让她将地里杂草除一下,因此到长公主可以起身那天,阮苏秋又完成了两个任务。
一个是除草任务,奖励镰刀升级——现在的镰刀已和喷壶一样变成金色。
另一个是揠苗助长任务——连续催长一亩地五次,得到了一袋初级肥料。
虽然不是高级生长液,但有人参珠玉在前,阮苏秋确信这肥料也有神力。
只是系统中肥料的旁边显示了一行小字:在种植前撒下,可催肥一亩地。而目前所有良田都已播种。因此阮苏秋暂时将其收在脑中,打算收成后再试用。
“这便是你在琼州城收的地?此地田地竟有这般肥沃?”流云初一见到这十亩田,便被震惊到了。
她在苍城几月,见的百亩田地,皆是荒石凌乱,百姓从中选耕几分,也难长庄稼。更有千里荒漠,寸草不生。因此此间六城虽绵延上千里,百姓却多以走商为生,能以耕为生者,少之又少。
“回长公主,这地原也跟那荒漠地一般,”阮苏秋将手指向旁边生了杂草的半荒漠,“是民女收来后带了家中仆从,亲自犁地,方才种出这十亩来。”
流云听了此话,诧异道:“那你原来收了多少地?”
“共收了五十亩,因人手不足,这琼州城地税又分九档,过十亩便要翻倍交税,因此没有再继续翻地。”
流云脸色瞬间严肃,方才理解阮苏秋那日说的父母官败是何含义。
她沉吟片刻,问道:“若能免你各项税赋,以你能力,你能耕得几亩田来?收成多少粮食?”
阮苏秋将此地与家中对比,思考了半晌,回到:“若与民女家中对比,因这里土地较为贫瘠,切若要耕开,人力物力耗费极大,若有足够荒田,在九月冬种前,民女可耕的两百亩。明年四月前麦地亩产可至两百市斤。若是纯荒漠,兴许要种些别的作物,亩产应当也不会低于一百市斤。”
如今大越旱田亩产约有一百五十市斤,丰田方能有二百,阮苏秋有自信自己在系统帮助下,亩产定然可以翻倍,但她也不想太过夸大,立下无法完成的目标,也并不想让长公主过分关注到她的异处。
“好!有自信!”流云抚掌称赞,“如此,我有一个交易想与你做一做。”
“长公主请讲。”阮苏秋大约已猜到了流云要说的。
“我那皇兄将我封至此地时,给了我一千多百亩陪封田地。”流云抬眼望向城池北方,唇角露出一丝冷笑,“琼州城便有两百亩,正在你前方。”
阮苏秋顺着流云眼光往前望去,除却大片沙漠,便是杂草丛生的乱石滩。
“我知晓这地要种出东西实在难为与你,但我现在时间却不多了。”
阮苏秋静静听着流云的话,却并未多问。
“你若能在明年四月将我这田种出能食能存的粮食,不论麦稻薯物,我愿将这二百亩,不,这边疆六城的千亩田地全数赠送与你。”
阮苏秋轻声问道:“长公主有什么要求?”
“我要未来十年里,这地上长出的七成粮产。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免去这十年里所有田里的税负。”流云顿了一顿,“若以后有机会,此地六城你拥有田产的所有田税,我都愿帮你免去。”
阮苏秋骤然抬头,望向了流云充满野心的眼眸,心脏急速跳动。
十年七成粮食,对阮苏秋来说并不是什么高昂的代价,以阮家的财力,与她自己的能力,十年丰收轻而易举。而将此全部赠与于她,更是一个巨大的报酬。
旁人或许认为这千亩沙漠实在无用,但阮苏秋不同,她知道自己的系统可以做到怎样奇异之事。这买卖只赚不亏。
而唯一要思考的事,便是那一句,今后若有机会。
阮苏秋紧紧咬住牙关。兴许是死过一次,如今心态全然不同,阮苏秋不想错过这能挣得从龙之功的机会。
“民女,愿意试试看。”抬眼望向连绵的沙漠,阮苏秋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
与阮苏秋聊完,苍城便来了马车将流云接回。
长公主答应的事迅速兑现,那课税大使不仅没有再来找事,甚至将之前收去的税款公粮一并送回。
阮苏秋瞧着他那脸上渗入骨子里的谄媚,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十日后。
十名骑着高头大马,配着刀剑府兵来到琼州阮府上,阮苏秋让安良和白鹭驾着马车带着她跟随几人前去量地。
几名府兵手脚利落地将两百亩地边缘均匀地打上桩杆,引着阮苏秋前去查看。
阮苏秋一一转过,沙漠地共一百二十亩,半沙漠半嶙石地三十亩,乱石荒地共五十亩。
她心里有了些数,回头向白鹭点了点头,白鹭便将封好的荷包给府兵奉上。
十名府兵高兴地将荷包收下,为首的一名叫做何福的府兵站出来说道:“阮小姐,长公主派我们前来琼州是要常驻此地,今后我们便要留住在城西公主行府中。若小姐有何事需要帮忙,尽管来行府中找我何福便是!”
阮苏秋知晓这几个府兵也是派来监视她来的,但她也知道,仅凭几句话,长公主必不可能全然信任于她,她理解长公主思虑,横竖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阮苏秋轻笑着道谢,应了他几句,几名府兵便起身骑马回了行府。
一直害怕着府兵不敢说话的白鹭这才张开了嘴,结结巴巴说道:“小、小姐,这这、这些地真的是长公、公主送与你的?”
那日同公主谈话,阮苏秋并没有带着白鹭与安良,在白鹭眼中,这些地便是阮苏秋救了长公主的报酬。
虽放眼望去皆是沙漠,但一眼望不到头的土地这般归于自家小姐,着实让人震撼。
阮苏秋轻笑出声,却未答话。
她转身唤上两人,声音欢快道:“原来地少,养的帮工只愁没活干,现下人却不够用了。”
“小姐,咱们去哪?”
“去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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