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琼州城的前门大街上并没有集市,路边只有零零落落小商贩在沿街叫卖。
阮苏秋沿着路边一一扫过商贩的小车,零零碎碎只有几个农户和胡人有种子可卖。因着如今不算是下种育苗的时节,大多数农人自留种之后便没有多少种子可卖。她将他们的种子全部包下,也只能填得不到十亩地。
而且这些种子样式非常花哨,除了阮苏秋认识的薯类,麦种,豆类等等,还有一些陌生的类似于瓜果的种子。这些充斥着地方特色的产物,阮苏秋还需要仔细试验与分辨,有些东西并不适合她现在种植。
阮苏秋让几个农人将种子送回了府上,叫白鹭带着自己先去往城郊。
马车颠簸着向城外驶去,阮苏秋坐在马车内,无意识地用手敲击窗沿。
原在堰城农庄时,她翻看过家中日志,不提其他作物,无旱无灾的情况下,若要种植两百五十亩小麦,在良好的发芽情况下,每亩约需要二十斤小麦,合计需要五千斤。
在系统加持下,阮苏秋确信自己可以保底亩产两百市斤,甚至更多,如此,只要及时翻种,保持田地肥沃程度,加快种植进度,那么来年冬麦收取时,她对长公主的承诺完全可以实现。
何况如今方才五月,春麦还未收成,待到八月后农户收成,再去隔壁城或别处收种,并不有多少困难。
且这些地未必要全部种成麦类。阮苏秋想到上午收到的豆种和田里目前生长极好的玉米和地薯,也许当地还有更多适合做干粮的作物。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将那些田地打理得能够种植作物才是。
阮苏秋将思绪梳理完毕,抬头望向窗外,窗外闪过一根根桩杆,远处平地上已经起了一截截约有人小腿般高的矮墙。
她瞧着那些人热情洋溢地为自己的住所添砖加瓦,心下也甚是安慰。
安良远远望到白鹭赶着马车,飞奔着迎了过来,脸上也带着难得的笑意。
阮苏秋看得新奇,扶着她的手臂跳下马车问道:“你瞧到了什么好东西,可从没见你笑的这般开心过。”
安良腼腆地低下头,将手背在身后蹭了蹭,却不答话。
阮苏秋越过安良望向工地,几名帮工上前来向她行礼。华英五岁的小女儿华兰远远地跑到阮苏秋身前,细声细气地问好,听得她心里一阵柔软。
“都吃过饭了么?”阮苏秋将孩子抱起,揉了揉她这几天养的肉乎乎的小脸,转脸向其他人问道。
“回小姐,刚吃完,大家现在一把子力气,今日就可以把梁架搭完!”华英用着北方女子特有的粗犷又爽朗的嗓音回答阮苏秋。
“好好,若有什么问题,便让安良来找我。我们的时间比较紧,希望大家积极一些,只要及时把活儿完成,工钱上必然不会亏待大家。”
“是!小姐!”
阮苏秋笑着将华兰放下,瞧着小不点一癫一癫地又跑回到母亲身边帮忙运沙子。
她回身冲安良招了招手,随后迈步向之前的田地里走去。
那十亩地中麦苗早已抽出了细条,玉米和地薯均生了芽儿,瞧着长势极为喜人,土中微微潮湿,却并无杂草,应是安良早上让人来打理过了一次。
虽说撒种时已近五月,比正常的种田时间晚了一月,但亏得系统帮助,如今麦苗涨势同三月下种并无任何差别。
阮苏秋心下仔细计算着,系统给的材料几乎将生长时间缩短了一倍,如今她时间更充裕了一些。
紧邻这十亩田地的石滩中,因着这几日里为了建房,石头被搬的搬,运的运,倒有一些田地露出了下面的土壤来,只需再将里面的碎石清理,用犁犁开,再用喷壶养成沃土,便又能种上作物。
阮苏秋沿着田边慢慢思量,最后在原先种下玉米的那亩田边停下脚步,将安良唤上前来。
“你这两日叫上几人,帮我把紧靠这地的三亩田清理一下。”阮苏秋抬手指向前方,安良望去,看到她选中的正是沙地与石滩的边界处。两块沙地和一块石滩,三块地与原来种玉米的一亩地正组成了一个田字。
“然后再将其周边砸上围栏,同其他田地隔开。”
安良低头应下,抬手从远处招来四人开始搬石除草,白鹭跟在身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这几块地跟别的有什么不一样么?为什么要围起来?”
“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想先用这几块地做做试验罢了。”
第一次在沙地上种植,阮苏秋不想一次投入太多,若是失败了,再待重新犁地育苗收种,时间便不大够用了。
往常农家种田,一个人可打理好三亩田,如今安良唤了四人来忙,只消的两天便把旁边的三亩地清理得差不多了。
隔日傍晚。
平地上农舍的框架几乎已经完全搭好,阮苏秋让白鹭带着帮工们先回府休息,预计再过个七八天,待那农舍上了横梁,立好石墙,再打上一些家具,帮工们便可直接搬来这里居住。
待到人都离开,她让安良如同之前一般将曲辕犁固定在拖拉机后,轻轻松松便将一亩石滩地犁开,并无半点困难。
浇完水后,石滩地犁开后与普通荒地并无太大差别,大概唯一的难处便是将土中石头清理干净。那么长公主给的五十亩乱石地与原先收来的二十亩便不难处理了。
阮苏秋放下心来,将拖拉机行至隔壁的沙地旁停下,随后起身踩在了沙土上。
堰城几乎没有沙地,她对沙地能够种植的作物和种植方法知之甚少。
她从田边捡来一根约有腰高的木棍,到沙地中每隔十步便往下插一次。
约莫半个时辰,阮苏秋将整亩地测了一遍,近荒地处的沙地沙层极浅,只有小臂深浅,若是将下面的泥土翻上来与沙子混合,那么许多耐旱些的南方作物也可在此种植。
而远离泥地的沙层有些甚至高有半米多,这般的地质要么需得运泥土来将其混合。但即便是混了泥土,阮苏秋也担心这些沙土固不住水份,种子难以发芽,抑或发芽后极易枯萎。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便是只种一些根茎类作物,或是其他一些本地作物。这般的话,收成便要少许多了。
阮苏秋并不想为了求稳便牺牲更多的可能性,她决定将每种方法都试一遍。
至于要种植哪些北方的作物,她身边有的是本地的农人,了解起来并不困难。
待到阮苏秋将浅沙地犁完,天色早已黑暗,半月未圆,晦涩的月光几乎叫人看不清道路。
自从上次用拖拉机救下了长公主,阮苏秋的胆子倒大了许多,有那样的工具,普通的动物或毛贼根本不可能伤的了她,她能在田里呆的时间也更长了些,这种由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实在让人迷恋。
因着夜间马车行驶缓慢,待到二人回到府中时已是巳时。次日还要早起做工,帮工们早已回房休息,阮苏秋让安良明日选一名对此地作物较为了解的帮工留下,便让她回去赶紧休息。
一日劳累叫阮苏秋身体疲惫至极,几乎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安良早早带着帮工下了地,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留在了小院中。
阮苏秋并不想让人等待太久,迅速洗漱完,来不及用早餐,便出了卧房。
那人正坐在院中石凳上,瞧见了阮苏秋出来,立刻便起身要下跪。
阮苏秋上前两步将人扶起,随后便让人同她一起坐回石凳。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小的名唤姚素梅,原是苍城农户人家,后因战事失了家业流落至此。小的听安管事说,小姐您需要个了解沙漠作物的人,小的自小在田中长大,家中既有沙地也有土地,便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姚素秋是阮苏秋在牙行招来的人,说起话来十分爽朗,皮肤黝黑粗糙,双手布满粗粝的老茧,瞧着的的确确是地道的农户人家。
“好好,我叫你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些事。”阮苏秋并不因为她的身份便将人看低,所有教授她知识的人,她都愿以老师相视。
“不敢当,小姐您尽管问便是,小的知无不言。”
“我原在堰城时,土壤较为湿润,因此大多以水稻为作物,耐旱的作物只了解茄瓜,地薯,小麦之类的作物。然而这些作物并不能在沙地种植。所以,北方通常有哪些作物?”
“小姐,小的年幼时,此地的沙土还没有面积这般大,小的家中泥地也是种麦子的。后来沙暴严重,很多地都沙化了,小的父母试过许多种子,大多作物都减产严重,但有几种作物却不仅没有减产,反倒翻倍增了产量。”
“是哪几种?”阮苏秋听到自己此番谈话的目的,忙追问道。
“便是红薯与木薯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姚素梅又继续说道:“其实那时胡国有个行商路过小的家中时,曾卖过另一种薯类教我家种植,那作物既耐寒又耐旱,一株苗上可以结下十数个。”
阮苏秋听得大为感兴趣,追问道:“那是什么薯类?长什么样子?”
“我们将它叫做洋番薯,圆圆的,长出来如同一个个球般。”姚素梅歪着脑袋回想着,“只是那时收成之后不到一月漠北便打了过来,我家也被占了去,后来即便是傅大将军将苍城夺回,小的家里的房地也都毁了,更别说那些粮食。”
阮苏秋心中略微失望了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株极为适合沙地种的粮食,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作物和种子。
她思考了一会儿,却不愿放弃,抬手叫白鹭将纸笔拿来,问道姚素梅:“你还记得那作物长什么样子吗?”
杨素梅点头道:“小的记得,那东西极好辨认。”
阮苏秋将笔放在她手中。
“你将它画出来,有三四分相似即可。”
姚素梅点点头,提笔便在纸上画了个类似椭圆的形状,随后再上面点了点细节。
白鹭站在旁边,瞧着那纸上慢慢成型的画,忽而激动地叫了起来:“小姐小姐!这个不是那天早晨咱们在街市买到过的东西么?!那胡人说、那胡人说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阮苏秋接过姚素梅的画,笑着回答白鹭:
“是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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