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深跟着郑嘉亦走进去,忍不住吐槽:“你怎么一天到晚都盯着监控看?变态吗?还是你其实是这儿的保安?”
一天二十四小时蹲守监控室的那种。
郑嘉亦偏过脸来看他,嘴角噙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笑意:“门口有红外线探测,一有人接近就会提示。”
林郁深:“……”
所以又被他看见了犯蠢的样子。
郑嘉亦想领他进内宅,林郁深没打算跟上,直接在外院的石桌上撂下食盒。
郑嘉亦瞥了食盒一眼,冲他疑惑地蹙了蹙眉头,开口道:“好吃吗?”
林郁深大开眼界,这家伙居然还有脸问这话?
他二话不说把食盒打开,冲郑嘉亦咬牙切齿道:“你吃吃看,尝一下自己做了个什么鬼东西出来。”
郑嘉亦掀开瓷盅盖子,看见里面的菜丝毫未动,手摸了摸瓷盅,有些可惜地说了一句:“凉了。”
他抬眼看林郁深,一本正经地说:“有损口感。”
林郁深目瞪口呆,这是口感不口感的问题吗?
拜他所赐,渡边所有人在短短一星期内加倍尝过酸甜苦辣,经历完肠穿肚烂,收获了心理阴影Plus。
这简直能有杀人于无形的效果。
他终于相信郑嘉亦所说的只是暂住在这里,否则以这厨艺,这私房菜馆的招牌能被砸得稀巴烂。
你说他怎么不回郑家住呢?每天下厨七八个菜,净祸害他们一家,最好把郑峻郑岑都毒死。
林郁深狠狠腹诽着,脸上堆起假笑,装模作样道:“那还是扔了吧,省得害、人。”
郑嘉亦不知道是哪里打造的铜皮铁脸,这时还岿然不动,仿佛林郁深只浅浅寒暄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然后,他也态度从容地回了一句:“刚好我今天还做了别的,你来试试。”
说完,他悠然转过身去。
林郁深站着没动,苦大仇深地瞪着他。
郑嘉亦回头看他:“你不来,也是要送过去的。”
林郁深:“……”
一脸无语地硬着头皮跟进去了。
妈的,原来是自己上门找死。
这次两人没坐里面,郑嘉亦让林郁深坐在内院的石桌前,然后自个儿走开了。
时已深秋,天色暗得很快,远处彩霞横飞,烧红了整片天际。金灿余晖洒落,光影错落,让本来已有几分萧瑟的院子顿时融进了一片容光,暖得让人动容。
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点眷恋。
郑嘉亦端着木质托盘从其中一间屋子里走出,平日里冷得有些锋利的线条柔化在余晖里。
然而顾不上再欣赏美色,林郁深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将托盘放在石桌上,将一壶滚烫的水倒进其中一个瓷碟中,里面一颗白菜顿时被浇得开出了一朵清雅的莲花。
随着这朵莲花完全绽放,几颗枸杞飘在汤里,平白添了几分隽丽。
一股清而不腻的肉香飘然而来。
林郁深瞬间就明白这不是开水泡白菜这么简单。
除了这道菜,还有另外三道,一是西湖醋鱼,二是龙井虾仁,三则是他侥幸以为逃过了的三丝鱼翅。
怎么连吃过了的西湖醋鱼都有?林郁深越来越慌。
目光一一掠而过,最后直愣愣地落在郑嘉亦脸上,只见他一脸正色,对自己说:“试试,我觉得我的厨艺有所进步。”
说完还很“体贴”地将筷子递到他面前。
林郁深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吐槽起,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一点逼数。
林郁深呵呵假笑两声,输人不输阵,吃就吃。接过筷子,先从那道卖相不错的开水白菜吃起。
林郁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说:“这个花儿雕得还算不错。”
郑嘉亦道:“我刀工还可以。”
嘿,这家伙居然还顺杆儿爬!
一道道吃下来,林郁深晃头晃脑起来,啧啧感叹道:“奉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厨艺只能赶客,可别把人家菜馆的招牌给砸了。”
说着,他还摆摆手,将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郑嘉亦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眼睑微微颤了颤,眼里泛起一点波澜。
他冷静地问:“为什么?”
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和神情,似乎没有人和物动摇他分毫。
惹得林郁深嗤笑一声,恶意在心里无边疯长,尖刺在心田里拔地而起。他想用更锋利更恶劣的言语编成一道荆棘之网,让郑嘉亦无从下脚,让他知难而退——
郑嘉亦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没有客人。”
“我做的菜都是给一个人吃的。”
“你在,那就够了。”
他仿佛真的有那一身铜皮铁骨,不卑不亢,无畏无惧,义无反顾。
同时又有一道声音在林郁深的脑里响起——
什么叫天差地别?这就叫天差地别,叫人自惭形秽。
“可我挑肥拣瘦,不识好歹。”林郁深挑着眉,勾着嘴角自嘲地笑。
郑嘉亦自然而然地将菜夹到他碗里,抬眼看他,声音轻缓道:“没关系,我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正好。”
正好。
正好什么?
夜色迷离,晚风沁凉,灯光亮起,亭台楼阁如同被镀上一层金箔,更添绮丽。
在流光下的郑嘉亦成了黑暗中淌出来的一亮色。
林郁深终于笑开了,眉梢扬起透出几分惬意,眼里灵动地闪着促狭的笑意。
“你这是在追我?”他半开玩笑地调侃,又像在半真半假地试探。
郑嘉亦挑了挑眉头,脸上有了些许动静,眼睛清亮得像云雾骤散得以显露的月色。
他一脸郑重地颔首,信誓旦旦地说着:“嗯,我是在追你。”
短短几个字,掷地有声。
比起上次他在酒吧里贸贸然跟他说的“我想跟你交往”和“我想你做我的男朋友”那两句要来得更加有实感,沉甸甸的,砸在了林郁深的心头上。
林郁深越发觉得荒谬,忍不住道:“可我们才见过几面啊,你就喜欢我?”顿了顿,他又秃噜了一句,“脑子被门夹了吧。”
说完他又有点后悔,忙吃了两口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郑嘉亦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菜,看他像只小仓鼠似的一边腮帮子嚼着食物,一边心虚地瞄着自己。
“我大概是对你一见钟情。”
林郁深的眼睛慢慢瞪圆了:“……”
又听他继续说:“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手里的筷子啪嗒一下掉下来。林郁深的脑子里霎时翻山倒海,波涛汹涌。
他没搞错的话,一见钟情,怎么着也得见了才行吧?
林郁深完全没那个印象,只好问:“我们以前见过?什么时候?”
郑嘉亦点点头,然后莫名又摇了摇头:“也不算见过。在十年前。”
林郁深嗤笑一声:“那肯定是你认错人了。”
十年前他还窝在罗城垃圾旮旯里发霉呢,有什么可能见过他。
穷山恶水出刁民,罗城垃圾和人渣不知道多少,美男倒是罕见。
稀罕货郑嘉亦没再说话,林郁深觉得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没追问下去。
两人安静吃饭。林郁深虽然嘴上嫌弃郑嘉亦的厨艺,吃得却不少。
郑嘉亦留意到他今晚吃开水白菜和西湖龙井比较多,便道:“喜欢这两个菜?”
林郁深清清嗓子,“……也还好。”
郑嘉亦了然地颔首,突然又道:“还有想吃的菜吗?”
林郁深差点噎着,“什么?”
说完他就反应过来,心想居然还有?他险些就要跪下来大喊一声“天爷饶命”。
郑嘉亦看着他,不厌其烦地再说一遍:“之后还想吃什么?”
林郁深真的很佩服他总能将疑问句说成陈述句,陈述句则说出命令式的不容拒绝。
林郁深揉了揉眉心,有种躲不过的无奈,一脸认命,“随便清淡点的吧,别老是大鱼大肉鲍参翅肚,吃了消化不良。”
郑嘉亦颇有些赞同地点点头。
饭后将近7点,郑嘉亦讲究礼数,还主动要送林郁深出门。
快到门口的时候,林郁深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说:“你可别再送吃的过来了!那个食盒太扎眼了,酒吧里的几个员工看得眼巴巴的!”
郑嘉亦刚张嘴,然没说出来又被抢了话头,林郁深的嘴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起来。
“还有,我说你到底是怎么送吃的过来酒吧的?不仅神出鬼没的,每次还能不同一个人!合着你的帮手还挺多,上次那个美女把我店里的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好家伙你真的把美人计这玩意儿整明白了,下次是不是还要派个帅哥过来诱惑我家小蔡啊……”
郑嘉亦:“……”
林郁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完了,冷笑着觑着郑嘉亦,一脸“我都看穿了你的诡计”的神情。
郑嘉亦先是抿了抿嘴,喉咙微动,神情浮现了几分疑惑,“都是平台安排的跑腿,我不太清楚。”
林郁深:“……”
林郁深彻底语塞,蹭地把门打开,大步迈出去,还被高门槛给绊了一下。
后面及时伸出一双手将他扶住,清越又低缓的声音传入耳内。
“林郁深。”
郑嘉亦一丝不苟地叫着这三个字,透不出亲近又显不出生疏,只是珍而重之的三个字。
林郁深刷地回过头去看他,莫名心跳如擂鼓,却见他嘴唇微抿,有婉转的弧度在唇角若隐若现。
他说:“忘了说下次要把那两个食盒送回来,那都是这屋主人爱用的东西,我只是暂时借用。”
“……”林郁深刷地转回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极其无语地大喊了一句:“丢了!”
登堂入室还借花献佛,简直了。
-
回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在营业了,客人尚且只有零星几个,林郁深一眼就看见了蹲在院角吸烟的闫凯。
林郁深走过去,二话不说抢过他的烟一把按在墙角里摁灭了。
闫凯一时没防备,刷地抬起头,林郁深挑眉道:“禁止吸烟,要吸就到吸烟区去。”
林郁深是个双标鬼,自己就随处可吸,现在明摆着要欺负老实人。
然而闫凯是个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的闷嘴葫芦,逆来顺受地“嗯”了一声,就没再吭声。
看得出来他有心事,林郁深挨在树边安静地端详起他来。
闫凯长得又高又壮,沉默地蹲在院角树根边上,像一块坚硬而笨拙的大石头。英俊的脸上晦暗不明,神色乏味得像一张白纸,嘴唇紧闭,无声无息。
难怪郑渡受不了他,每次被他跟着都暴躁得不行——他觉得自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林郁深想起另外一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的人。
和闫凯不同,郑嘉亦的脸不会让人索然无味,他自无波无澜,却叫人想从他的一眨眼一挑眉、一抿唇一启齿中探寻得知他的喜怒哀乐。
耐人寻味又捉摸不透,是林郁深对郑嘉亦最深刻的印象。
林郁深收回思绪,再看闫凯,开口道:“你在这里的话,那郑渡也来了?”
闫凯冲酒吧室内扬了扬下巴,低声道:“说是失恋了,在喝酒。”
林郁深一听就知道郑渡那货要搞事情,“啧”了一声,往里面走去。
哎呀郁郁,踩一捧一要不得!
先搞几章暧昧,再来搞搞事业,嘿嘿。
明天再来,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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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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