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渡那傻逼果然在搞事情。难怪外面这么少人,原来都聚到里面凑热闹来了。
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喝大了,把自己搞成交际花似的,一会儿到这张桌称兄道弟请喝酒,一会儿又到那张桌大手一挥说免单。
林郁深没搭理他,围上围裙走到吧台后面工作,快手地做了一杯深水炸弹给小陆。
“送去哪?”
“给咱们老板送去呗。他那么喜欢喝——”林郁深阴森森地笑着,“那就喝死他。”
小陆抖落满地鸡皮,瑟瑟缩缩地把酒送过去了。
果然没半个小时,醉得找不着北的郑渡终于熄火了,摇摇晃晃地踱到林郁深身前,一头栽在吧台前,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
“老板,还想喝什么?”林郁深悠悠地问。
郑渡打了个酒嗝儿,嘟囔道:“……再来一杯玛格丽特。”
小陆想笑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林郁深直接气笑了:“来你个屁。”
郑渡又嘟囔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跟条咸鱼似的瘫在了面前。
林郁深简直没眼看,让小陆看着吧台,把郑渡拖进休息室里了。
完了走到院子里,闫凯还在那里等着,林郁深便道:“先回去吧。那傻逼一时半会醒不了,今晚干脆就睡这儿得了。”
闫凯站起来,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色。
林郁深抽出一根烟递给他,干脆利索地说:“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闫凯接过烟,低声说了一句“他的睡相挺不好的”,然后就闷声不响地走人了。
酒吧打烊之后,林郁深回休息室,刚进门看见郑渡呈大字状地躺在他床上,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天花板。
这么快就酒醒了?
林郁深先去洗漱,完了走过去,只见郑渡瞪着一双赤红水汪汪的眼睛,眼神没有焦点,整一个人就是灵魂出窍了的状态。
合着这是“回光返照”呢。
林郁深毫无怜惜之情地把他卷巴卷巴怼到角落里,没想到这小子还是直挺挺地躺得跟僵尸似的。
“哥。”郑渡突然喊了一句。
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这样叫过林郁深了,合着现在不止是“回光返照”,还是“返老还童”。
林郁深靠在床头敲着二郎腿正打算睡前来两盘消消乐,闻言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怎的,要我抱抱你说哭吧哭吧不是罪吗?”
郑渡呆呆地看着他,委屈地说:“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呢?”
林郁深有些无语。
他知道这段不算情史的情史。
郑渡从初中开始就追求对门家的一个大姐姐,足足大他五岁。他刚上初中不久,人家快上大学,压根儿只当他是邻居小弟弟。
奈何郑渡不撞南墙不回头,上大学人在国外还不忘跟人告白,被拒了还不泄气,回国继续追。
追了两年,终于宣告失恋,他单方面地。
至于他说的十年暗恋五年追求,在林郁深看来都像在过家家,更何况这个成熟知性的大姐姐了。
对此,林郁深毫不留情地说:“郑渡,你真的喜欢她吗?”
郑渡嘴唇蠕动,又说不出话来。林郁深便嗤笑一声:“那你凭什么要求她喜欢你?郑渡,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郑渡的眼睛更红了,直愣愣地望着林郁深,声音沙哑:“那你呢?你能不能喜欢我?”
林郁深看也不看他,打开手机准备玩消消乐,“不能。”
郑渡突然翻身将林郁深压在身下,像一只大狗似的脑袋在林郁深颈边拱来拱去。
濡湿的触感在脖颈最敏感的皮肤上滑过,林郁深登时变脸,一手将郑渡从身上掀了下来!
郑渡跌倒在旁边,立马又爬起,双手按着林郁深的肩膀变本加厉地啃咬他的脖颈和胸膛。
“郑渡你他妈给我滚开!”
林郁深还想掀开他,却没想到这小子喝醉酒竟然变得力大无穷,愣是纹丝不动。
林郁深便发狠一脚踹向郑渡的下盘。郑渡登时疼得闷哼一声,倒在林郁深身上蜷着不动。
温热黏腻的感觉仍挥之不去,林郁深浑身起鸡皮疙瘩,脸色极其难看地瞪着郑渡,倒是没再动手揍他了。
“郑渡,你当我什么呢?空虚寂寞时的慰藉,还是苦闷无聊时的玩具?”
郑渡顿时弱小可怜无助地依偎在林郁深身前,带着哭腔说:“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林郁深冷冷不说话,听郑渡自怨自怜地说着:“她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什么你也不喜欢我啊?”
此时的郑渡已经神智不清,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是不是连老天爷也不喜欢我啊?”
林郁深听不下去了,黑着脸一脚把郑渡蹬到旁边去。郑渡骨碌一滚,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都昏迷不醒了还在嘟囔不休。
“哥,你说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啊……”
消消乐的BGM还在欢快地叫着,这场面简直有些可笑了。
林郁深摁灭手机,木然地瞪着他那张青涩苦楚的脸庞,也不吭声。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给了已经彻底沉睡过去的郑渡一个回复。
“我怎么知道呢,我也没喜欢过别人啊。”
少年不谙世事一时情热,莽莽撞撞,最终跌倒在现实跟前。
世上有那么多一厢情愿,日久生情,不欢而散,最荒诞不经的是一见钟情和念念不忘。
前者是心血来潮,后者则是自我欺骗。
困意如潮水般卷来,将睡未睡之际,一个念头沉甸甸地压在林郁深的心头——
所以郑嘉亦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林郁深伸了大大的懒腰,完了才发现郑渡那小子不知所踪。
翻身一看,只见他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怪可怜见的。估计是自己睡梦怨气大发,不忘狠狠挤兑了他一把。
他坐起来伸脚去踹了踹郑渡的屁股,喊道:“喂,醒醒,别给我睡成死猪了。”
郑渡被他踹醒,先是打了大大的喷嚏,然后一脸懵逼地坐起来,昨天精心打理的发型今天成了一个鸡窝。
半晌,他忽然瞪大眼睛,惶恐不安地瞅着林郁深。
林郁深想这小子肯定是把昨晚发酒疯的事儿全记起来了,便冷笑着吓唬他:“再有下次,就不是踹那么简单了。”
郑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下盘,登时打了个寒颤,瑟瑟发抖起来,险些跪下来大喊饶命。
林郁深哼了一声,起来洗漱。郑渡不敢碍地,那么大一块头缩手缩脚的窝囊得很。
丢在不知道哪个旮旯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分明是闹铃。
郑渡触电了似的蹦起来,一边跳脚一边找手机看时间,“卧槽卧槽,现在几点了?!”
林郁深悠悠道:“11点50分。”
郑渡的表情裂了,来不及找手机了,火急火燎地冲去厕所,“我靠,老头叫我今天早上回去一趟,我现在回去都能赶上吃午饭了,那老头得劈死我!”
这世界上能叫郑岑老头的人估计只有郑渡一个。
林郁深听着很顺耳,心情稍微舒畅了那么一点,起来跟着走进厕所,随口问了一句:“他叫你回去做什么?”
郑渡浇了自己一头水,鸡窝头耷拉下来像只落水小狗,林郁深笑着忍住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只见他一脸懵然地眨巴眨巴眼睛,答道:“我不知道啊……那老头就说晟叔也会来。”
“黄晟?”
林郁深挑眉。
黄晟是正洋娱乐的总监,找他来跟郑渡聊什么?
郑渡甩头把水甩干净,随口应了一句就往外走去。
林郁深一把拉住他,“我跟你去。”
郑渡扭扭捏捏,脸色有些难看,“我不想让你见那老头,万一他又发疯……”
“见不见我他都会发疯的,我就当看场猴戏。”
郑渡:“……”
那谁是猴子?
对于郑渡,郑岑一直采取放养式。郑渡出国留学,他就当个称职的提款机,郑渡回国放荡,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父子除了重大节日家庭聚会基本不会见面。
今天不年不节的让他回去,事出反常必有妖。
还带上黄晟,那就大概率和正洋娱乐有关。
林郁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因为宿醉头疼而一副蔫小白菜模样的郑渡,无语了一把。
他就没掺和过他老子的生意,单是知道个凤毛麟角就能把这傻子吓傻。
再一次来到郑岑的私宅。来之前郑渡还信誓旦旦地不用林郁深跟着,直到下车以后即将走进大门,他又庆幸林郁深跟着来了。
至少林郁深在,郑岑不会冲他暴跳如雷。
他瑟缩了下,脚步缓了缓,落后在林郁深身后,看着他才是跟来的外人。
林郁深不用看也知道郑渡脑子想的什么玩意儿,随他去了。
郑渡就这样跟着大摇大摆的林郁深后面走进自家门口。
郑岑和黄晟已经坐在客厅不知道多久了,一个正在看报,一个在用笔记本电脑。
黄晟挺悠然自在的,反正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到哪儿只要有一台电脑就能工作。
郑岑倒是脸色铁青。
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故意慢了半拍才从报纸里抬头,横眉冷对——
下一刻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是林郁深,倏地扬眉一笑,饶有兴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郁深,“稀客啊,平时不叫你都不会来的。”
林郁深笑了笑,“郑总。”然后转头去看黄晟,“黄总监,好久不见。”
黄晟的脸色浮现几分惊奇,他是真的好久没见林郁深了。他知道林郁深跟了郑岑,却不知道是哪个意义上的“跟”,总之就是杳无音讯。
他一度猜测他是不是被郑岑彻底圈养起来当了金丝雀。
可现下以这两人碰面的情形还有说的话来判断,居然跟他的揣测大大不同。
这样想着,郑渡从林郁深身后冒出来,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爸”,又朝黄晟叫了声“晟叔”。
黄晟更莫名其妙了,脸上却不露声色。
郑岑脸色顿时就没那么好看了,还笑着,笑意带了几分讽刺,“又是稀客啊,在外面野得乐不思蜀是不是都不认得回家的路了?”
郑渡有点怂,又耐不住憋屈,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又不是我家,认来干嘛。”
郑岑不知道有没听见,抻了抻报纸然后放到一边,“你晟叔这么忙也一大早过来了,等你两个小时,你还有脸没有?赶紧坐下!”
郑渡立即乖乖坐下,顺手拉了拉林郁深让他在旁边坐下。
林郁深瞄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绕到他身后站着。
等了两个小时,郑岑也不剩多少耐心,直接开门见山对郑渡说:“过两天你就到正洋上班去,职位是策划副总监,你晟叔会带你。”
郑渡傻眼了,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
郑岑皱眉头,“啊什么?你都快二十五了,还不把心思收回来正经工作吗?”
郑渡嘟囔道,“我进正洋干什么?我又不想潜小明星。”
这天底下估计只有郑渡一个人能在一瞬间耗掉郑岑所有的耐心和伪装——
之前还能故作平淡的郑岑被儿子一内涵,脸上立即挂不住了,斥道:“叫你进就进,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郑渡被吼惯了,一点都没在怕的,梗着脖子喊:“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进去,不跟小明星玩儿还能干嘛?”
这傻子居然还挺有自知之明,果然是郑岑的种。
林郁深忍住没翻白眼,却没忍住咬了咬后槽牙,忍笑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
黄晟见两父子一副要干架的情形,连忙说了两句话缓和气氛。
郑岑哑火了,缓了半晌才开口道:“徐家那闺女的婚事我听说了……她没挑你是她的损失。”
郑渡登时黑了脸,他不喜欢听郑岑跟他谈起关于感情的事,这简直是雷点。
然而连林郁深都能知道郑渡的问题所在,郑岑这个算尽人心的老狐狸又怎么看不透?郑渡口口声声的喜欢,跟小孩说喜欢玩具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些许轻蔑道:“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委屈自己……进了正洋等工作顺手了以后,如果碰上合心意的话也——”
他后面的“发展发展感情”还没说出话,郑渡已经彻底炸了,刷地一下跳起来瞪着郑岑。
“我喜欢她我就没觉得委屈,她看不上是因为我不够好!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欢玩小明星是你自己的事,别扯上我!脏死了!”
郑岑斯文优雅的面具彻底裂了,双目怒瞪着郑渡,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林郁深理解这样的郑岑——他简直把虚伪高雅刻在骨子里,旁人的闲言蜚语他他都觉得无关痛痒,因为那只是流于表面的恶意。
而亲儿子的控诉,才是那把能真正把他藏在骨子里的虚伪和卑劣掏挖出来的刀。
在郑岑几乎忍不住出手的前一刻,林郁深伸手一把捏住郑渡的肩膀,猛地将他压了下去,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偃旗息鼓。
林郁深不咸不淡地插口:“郑总,郑渡只是负责策划部的工作吗?”
在黄晟的安抚下也平复了几分的郑岑挨在沙发背上,垂着眼睛直揉眉心,没好气地回答:“是,目前就这个。他傻头傻脑的能做多少都是个未知数,就别提接手我的事儿了。”
林郁深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吭声。
“我——”郑渡还想说话,林郁深又使劲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他顿时吃痛得说不出话来。
话到这里也差不多了,郑岑摆手赶人。
林郁深就捏着郑岑的肩膀将人提起来,顺势把人带走。
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郑岑的声音突然又响起,“过几天你妈生日,你打算怎么搞?”
郑渡的脚步顿住,没回头,低垂着脸嘟囔了一句:“随你们喜欢吧。”
说完,兀自快步往前走了。
郑渡他妈没和郑岑离婚,但也名存实亡——两人分居两地各过各的,郑渡一年还能见郑岑十几次,见他妈的次数估计五只手指都能数过来。
林郁深认识他这么久,除了骂人,几乎没听他提起过一个“妈”字。
林郁深想起昨晚郑渡发酒疯乱喊一通,林郁深以为他终于哑火了,却见他把自己蜷缩起来,脸颊蹭了蹭枕头。
他明明双眼紧闭,一滴泪却从眼角渗出来。
他低低地、无力地地喃喃道:“哥我想我妈了……”
林郁深心说我也想我妈了,谁不想呢。
能说出口的委屈都不是委屈,而人在委屈的时候总会想起最亲的人,哪怕这个人早已离你远去。
爱一个人是无法掩饰的。
别看郑渡跟他爸扯皮扯得能干起架来,几年前林郁深还是听过他亲亲热热地喊郑岑“爸爸”的。
可惜已不复昨日。
哎呀 挺喜欢郑渡的哈哈哈
再说一遍喔,林郁深和郑岑没有任何肉/体关系
玛格丽特的酒语:心里有一段旧情,请不要接近我。
所以深深被气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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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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