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路子怎么这么野啊,班主任都要被你吓死了吧——那后来呢,你考上了没?”
尚未到营业时间的酒吧里有些昏暗冷清,两三个员工正着手开场前的准备,林郁深站在吧台后面洗洗擦擦各种调酒的用具。
吧台前坐着一个人,一手夹着酒杯轻轻摇晃,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林郁深干活。
两人不知道怎的说起高中的事儿,谢知意听林郁深顺嘴提了一把高三那年堪称英勇的事迹,瞬间就被点燃了八卦之心。
“考上了。我跟班主任说的时候,他才真的是整个人都傻掉了。”
现在回想起来,林郁深也觉得无比神奇,毕竟那时候班主任气急得连“你要是敢请假这么久干脆就退学”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牛逼,这是什么大型打脸现场。”谢知意目瞪口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接着又问:“然后呢?他得把你供起来了吧?”
“供个屁。”想到这里,林郁深脸就黑了,咬牙切齿地说,“妈的第二天就变了张脸,召齐各科老师给我来了轮地狱式补习,我连周末都得蹲宿舍里啃书。”
果不其然听见预料之中的结果,谢知意乐得不行,很是幸灾乐祸。
他刚从外地采风回来,刚下飞机就拎着行李往这赶就为了喝一杯酒,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偏生他的眼睛长得好看又亮,怎么看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永远没有疲惫的时刻,仿佛有什么在背后支撑着他。
林郁深认识这家伙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渡边是双桥胡同里的一家酒吧,原本是个两进的四合院,因店主的个人爱好给改成了一个现代风格酒吧,室内外一体,一侧院角的墙壁铺满了一片爬山虎。
林郁深就在这酒吧里当一个不那么称职的调酒师,偶尔上台唱唱歌卖卖艺。
那时谢知意肩上挂着个包,里面揣着相机,原本在这儿附近溜达采风来着,经过这间酒吧好奇就进来凑热闹,正好碰上乐队演唱,主唱没到位,是林郁深上台救的场子。
到了现在林郁深还能时不时挖苦谢知意,因为他听得太入迷,连包里的相机被摸走了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反倒是台上的林郁深注意到了。
一首歌唱完了林郁深才若无其事地下台往外面走去。之所以这么游刃有余,是因为偷相机的那个人算是酒吧里的老客——诨名叫陈老幺,是一个长年偷鸡摸狗的老油子了。
酒吧是一个三教九流蛇龙混杂的地方,林郁深清楚这种管不了也不好管,待久了其实也就见怪不怪。
陈老幺偷完东西还淡定地外面跟人侃大山,没想到被林郁深找上,一开始还不肯把相机还出来。他看准了谢知意是个新面孔,估摸着是外地来的游客,相机丢了都不知道从何找起的冤大头。
林郁深连手都懒得动,只对他说:“随身带着十几万的东西还不设防的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
把相机拿回来之后,林郁深回到酒吧里面。
谢知意还翘首等待着乐队继续演唱呢,肩膀上突然被拍了拍。
一回头就看见刚才的主唱举着自己的相机,面无表情地说:“收好你的东西吧。”
谢知意当然不是来撒钱的,相机可是他的宝贝,赶紧接过,警惕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面前的人撇撇嘴,低声说:“拿着这么贵的东西就别来这种地方了,几百台都不够丢的。”
这番话像是好心提醒,从他口中说出来冷冰冰的反而有些嘲弄的意思,谢知意也不恼,扬眉一笑跟他道了谢。
林郁深以为他得了教训,殊不知没过几天他又来了,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知意叛逆得很,来了一次又一次,后来也变成了酒吧的老客。他和林郁深还私底下管这里叫“窝窝地儿”,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的秘密根据地。
林郁深觉得挺贴切的,不是对谢知意而言,而是对他。
在他眼里他和谢知意就是段见光死的孽缘。出了酒吧的这扇大门,谢知意就不该有林郁深这样的朋友。
人无三六九等之分,但总有一些人会让你看清横跨在你与他之间的鸿堑。
谢知意无所顾忌地交浅言深,林郁深勉强也能奉陪一场,不就是聊聊天么,有多难?
一杯酒快喝完,谢知意也没有续酒的意思,林郁深挑起眉头:“不留多一会儿?”
“不了,喝完这杯就回家,蒙头就能大睡一场。”说着,谢知意拧拧脖子,露出酸爽的表情,“这几天快累死我了。”
林郁深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欲求不满,晚上在这儿领一个男人回去,你肯定睡得更香。”
谢知意立即抱住手臂一副遭了雷劈的目瞪口呆样,道:“你疯了吧!”
林郁深一边垂头擦杯子一边觑着他,戏谑道:“我还没,有的人就要疯了。就上次你嘴炮忽悠了快一个小时的那个小子,自那以后隔三差五就来蹲你,还挺痴情,你要不干脆就从了吧。”
其实不止这个,谢知意虽然不常来,但一来总能勾搭到几个,偏偏这人光撩不追,龙门阵一摆完就利索回家睡大觉,隔天忘个一干二净,芳心纵火犯也没这么缺德的。
谢知意回想了一下,其实也没想起他说的是哪个,只摆摆手道:“不是我的菜。”
林郁深笑了:“那哪款是你的菜,我帮你挑挑看?”
谢知意不吭声,林郁深继续调侃:“头发漆黑柔软的?”
“皮肤白皙?眼睛好看?”
“身材清瘦挺拔的?”
再说下去简直要具象化出一个人来,谢知意还是不吭声,林郁深便心照不宣地闭嘴了。
他是知道谢知意心里有一个堪称白月光的存在的,他曾经听他在夜深酒醉后提起过无数遍,那个人有着最好的形容,有着最美的记忆,谁都无法比拟。
他的描述太过美好,林郁深一度怀疑这不过是一个幻想。
但无论是与否,白月光这种东西归根结底就是虚无缥缈的光罢了,连触碰也做不到。只能仰望的话,时间久了血会凉心会死的。
爱情这玩意儿,是最经不起消耗的奢侈品。
谢知意一脸吃瘪地闷声喝了几口酒,终于又肯搭理他:“你今晚要上台吗?”
大有如果你今晚上台他就屈尊留下的意思。
林郁深特烦他把演唱说成上台,搞得他像坐台小姐,但一张口又很顺溜地接上了:“不上,米莉会来。”
“那我就更不留了,她那嗓子吼得能让我撅过去,我都这么身心疲惫了绝不能再受这样的摧残。”
林郁深悻悻道:“滚你的吧,你这话敢当面跟她说?”
谢知意打了个哆嗦,喝完最后一口酒真准备跑路了,临走前跟他说:“感觉你比我更需要滋润一下,更年期提前到了吧。”
林郁深差点挥出他的雷霆铁拳,幸亏这小子溜得快。
酒吧一般都在8点开始营业,但到了10点以后气氛才开始火热起来。
乐队如约而至,这是一支热爱重金属摇滚的乐队,自带冷酷炫感的电吉他伴奏与主唱沙哑却有力的嗓音在这暗秘的空间里炸裂开来,将音量撕扯到极致,跌宕起伏的刚硬感与破碎感让所有人的内心鼓噪不已。
谢知意说比起米莉沙哑又阔亮的嗓音更喜欢林郁深的,但好笑的是林郁深刚好相反。
林郁深颇为享受地听着音乐调着酒,这晚上他的心情都非常好——
直到闫凯走到吧台,点了一杯马丁尼。他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隐约可见冷硬的轮廓,看不清面容。
人声吵杂,鼓乐喧天,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林郁深听清。
“郑东盛召人后天开会。”
林郁深面不改色,将调好的马丁尼放到他跟前,道:“客人,你的酒。”
闫凯继续说:“据说郑二那边有动静。”
林郁深低低地“嗯”了一声,反应平平,闫凯不由得问:“……你去吗?”
“我去做什么?”林郁深嗤笑一声,“郑家的事干我屁事。”
“但郑岑那边——”
闫凯的声音戛然而止,帮手小陆匆忙走来,一来就先狗腿地跟林郁深打了个招呼,然后戴上围裙准备工作。
闫凯没再说话,端起酒杯三两口就干完一杯马丁尼,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林郁深突然听见一旁小陆吸了一口气——
一个年轻男人正往这边走来,与闫凯擦肩而过。
闫凯低垂的头微微偏侧,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而这个男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吧台前,落座。
吧台比工作台高出一截,两者相连呈阶梯状,而吧台前的高脚椅跟着吧台高度调的,180的人坐上去都要垫个脚,而这个人居然动作十分干净利索地直接落座,腿长属实逆天。
难怪小陆看得一眼不眨,眼珠子炯炯发亮。
男人穿着质感良好的深灰色衬衫,最顶上两个纽扣解开了,露出直挺分明的锁骨和修长白皙的脖颈,发尾柔软细碎,整个人透出一种随意又规整的矛盾感。
他微微抬眼看着酒柜里的酒不说话,似乎在思索。
小陆凑过来招呼他,指了指吧台一角摆着的台牌:“帅哥,这是咱们店里的推荐,你选一个?”
男人看过去,还是沉默。
小陆再次献殷勤,忙道:“来一杯教父怎样,这可是我们林哥的拿手好酒,店里No.1!”
林郁深正在垂头擦拭着摇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男人,随意开口说:“不好意思啊帅哥,杏仁利口酒刚好没有了,换个别的吧。”
男人微微侧头,林郁深居然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探寻的意味,于是不等他出声就主动招呼道:“我给你来杯尼格罗尼怎么样?”
男人颔首道:“好。”
林郁深转身在酒柜里拿出几瓶酒,回头拿酒杯的时候瞥见柜子深处的玻璃杯,精致到谁看了都会说一声漂亮的程度。
但在林郁深眼里完全就是华而不实的玩意儿,甚至还嫌弃它炫花了眼睛影响他发挥。
知道价钱以后他更是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质问:这杯子是镶钻了吗?
郑渡骂他不懂欣赏品味低级。
这小子正经事儿没干几件,在这种事上却挺爱花心思,从这酒吧的装修风格就能看出来他骚包的内心。
林郁深懒得戳他痛脚,反正钱在他手里随他糟,用不用就看林郁深的心情了。
话虽这么说,但此时的他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了这个闪得跟万花筒似的的玻璃杯,开始调酒。
将冰块放入杯中,然后依次倒入三种酒,尽管低着头,仍可以感受到一道视线紧跟着他手上的动作。
若无其事地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酒勺快速搅动,灵活游转得跟鱼儿似的,丝毫不为这堪称灼热的视线所动。
曾经有客人也是这样盯着他的手,突然感叹出声:“看着你的手,我都能想象到它在我体内让我高/潮的场景了。”
吓得林郁深差点浇他一脸酒。
往事不堪回忆,一想起林郁深就尴尬得差点要以头抢地,脸上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
最后削好一段橙皮拧转喷香在杯沿,完了将酒杯送到男人的面前,林郁深挑了挑眉头,道:“为表歉意,给你特调一杯白色尼格罗尼,慢慢享受。”
男人伸手将精雕斜纹的洛克杯握在手中,切面折射出来的微光点缀在他的指尖,染上了一点微醺的红,衬得他的肤色白得惊人。沾了这冰凝在杯身的水迹,更添几分霜雪青白,跟酒里泡着晶莹剔透的冰块似的。
没准儿是个性冷淡。
嗯,极大概率的。
林郁深自我肯定地暗暗点头。
酒做好了以后,小陆给坐室外的客人送过去,吧台这边顿时只剩下林郁深和面前沉默喝酒的男人。
平常老客很喜欢坐吧台,乐于跟林郁深侃大山,因为林郁深能侃一座喜马拉雅山出来。但如果没有人搭话,林郁深基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调酒机器。
可谓是动静皆宜。
但此时的林郁深浑身都有点难受,因为面前这位压迫感实在太强,一脸平淡但视线出奇的灼热,没法当他是个隐形人。
偏生他又一声不吭,在酒吧这样闹哄哄火辣辣的气氛衬托下两人的气氛僵硬无比。
憋了片刻,林郁深决定瞎聊:“帅哥,酒好喝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感觉自己像个居心叵测的酒水推销。
男人垂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坦然道:“我很少喝酒,不知道怎么评价。”
林郁深心说扯淡,喝尼格罗尼喝断片了的人他见过不少,你这一副面不改色四平八稳的样子是哄谁呢。
他觉得好笑,装模作样地建议道:“帅哥,这杯酒是短饮,建议尽快喝完,不然味儿就变了。”
其实尼格罗尼真无所谓短饮不短饮,反正里面有大冰块,一时半会融不过来,喝酒的人都懂。
所以他着实没想到男人依言又喝了一口,量还不少,放下杯子时,浅淡的唇沾染水色润泽,顿时饱满得像一颗水蜜桃。
林郁深有种他的唇色越来越红的错觉。
男人突然说:“你说慢慢享受,又让我尽快喝完,不觉得矛盾?”
林郁深莫名其妙地被噎了一下,登时无语。
虽然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故意找茬,他还是反唇相讥:“那你还说你很少喝酒呢。这酒快40度,看你喝得还挺爽。”
男人面不改色道:“那是因为我肝脏里的酶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的含量较高。”
林郁深跟听天书似的。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体贴地补了一句:“这两种酶可以分解酒精,加快代谢,所以不易醉。”
“……好吧。”
林郁深一副“你赢了”的样子:“以后咱们店里要是举办什么酒量比拼大赛,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说着,他伸长手去够东西,衣袖往上缩了一小截,小臂上一道紫色淤青露出来。
男人分明见着了,劈头盖脸就问:“怎么受的伤?”
林郁深一愣,下意识地收回手,然后把衣袖拉下去。他之前没怎么防备,毕竟身边的人见惯不怪,都挺识相地没有过问太多。
没想到现在碰上了不怎么“识相”的人。
怎么受的伤?被人朝头一棍敲下来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
这种事儿他真是闲得发疯才会说出来吧。
林郁深低着头继续做事,漫不经心地说:“磕着的呗,我们这种干粗活的笨手笨脚可容易受伤了。”
“是棍伤。”没想到男人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先去处理一下。”
林郁深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扬了扬眉,再抬眼看男人,似笑非笑道:“关你什么事?”
说完,手臂一挣将男人的手甩开。
然后一边揉搓自己的手腕一边睨着男人,讽刺道:“多管闲事的人是活不长的,知道吗帅哥。”
男人沉默地看着他,眼睛像墨一样幽暗无波。
这人坐高脚椅上比站着的林郁深还是稍高几分,面无表情垂眸看人的时候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看得人心发凉。
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经意的高高在上。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估计早就得挨上几拳,林郁深悻悻地想。
没了聊下去的兴致,林郁深刚想走开,不料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没忍住“啧”了一声。
小陆送酒刚回来,将八卦才能发挥到极致,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凑上来探头探脑,“怎么了林哥,追债的发信息来了?”
林郁深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一把将小陆的脑袋推开,然后边脱围裙边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晚你来看店。”
小陆又屁颠儿回来,谄笑道:“林哥你又不是第一次迟到早退了,我懂的我懂的,今晚过得happy哈!”
林郁深假笑着磨了磨牙,小陆已经乐呵呵地顶上他的位置,冲帅哥笑开了花。
而男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平静而深沉。
林郁深莫名心虚地移开了眼,转身走开。
那边小陆还在叽喳:“帅哥你是第一次来吧,以前都没见过你呢,接下来还想喝些什么,我给你做!刚才的林哥是咱店里的招牌调酒师,我是他的亲传弟子,手艺一样杠杠的,包你喜欢!”
往门口走去林郁深听见,顿了顿,嗤笑一声:“屁的招牌调酒师。”
来个预收啦 谢谢谢谢
这是一个从嫌弃,到打脸,最后追妻火葬场的故事,本质是甜文!真的是甜文!
姐妹篇《一意孤行》是谢知意的故事,本cp有出现,欢迎阅读。
b大导演系的“老大哥”江错在这届大一新生中有两个讨厌的人,一个叫赫明,一个叫谢知意。本来排名不分先后,但据说谢知意大有来头惹不得,于是赫明就成了榜首。
直到有一天,这个榜首来到他面前,对他说:“师兄,我对你很感兴趣,可以深入了解一下你吗?”
江错:“……”
既然如此,他就恭敬不如从命,好好“教育”一下他。
一年前,赫明在江错眼里就是:木讷、懦弱、不识好歹、没有情趣。
一年后,赫明在江错眼里却是:单纯、善良、天赋过人、甜如蜜糖。
打脸打得脸都肿了,但江错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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