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草坪上一处不被太阳晒到的地方。
虽然是阴处，但也不见得很凉快。
沈疏雨擦了擦汗，嫌弃地从快递包装里取出一串塑料管，“这啥啊，用来半夜吊死自己吗。”
“应该是灯带？”江集雨仔细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小灯泡，猜测道。
“这也太多了吧。”沈疏雨生无可恋地把灯带放到拆玩的快递那边，“全是乱七八糟的。”
江集雨拆出一个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豌豆射手形状的杯子，沉默了一下。
“好像你。”沈疏雨“噗”地笑了。
“明明是按照你的样子做的。”江集雨举起杯子，对照着沈疏雨的脸比划着说道。
“滚啊。”沈疏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噢honey～拆的怎么样了。”沈吟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就闪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黑色的东西。她一眼就看见了刚被拆出来的豌豆射手杯子，“这不是我那卡哇伊的杯子吗。”
沈疏雨满脸嫌弃，“确实挺卡哇伊的。”
“你懂个屁。”沈吟“哼”了一声，拿起杯子抛下一句“不懂欣赏”就往屋里走。
江集雨笑了笑，“沈阿姨真有趣。”
“明明是癫婆。”沈疏雨说道。
江集雨故意说道，“可是有句话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昨天我还没发现你咋这么欠呢。”沈疏雨嘴角抽了抽，对着她比了个中指。
说话间，沈吟又回来了。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快递，“怎么跟没拆似的。”
沈疏雨：“……”
你要不看看你自己买了多少。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沈疏雨问道。
“装饰你江阿姨的家啊。”沈吟说道。
沈疏雨拆开手中的快递，“用水枪？”
说着，对着沈吟按了两下。
沈吟沉默了几秒，“那是例外。”
“那这个呢。”江集雨的声音响起，沈吟转头，她手里拿着一个没充气的游泳圈。
“也是例外。”
沈疏雨大概知道了，这里面属于江倾意的东西可能连三分之一都没有。
这么想着，她一边剪开一个白色泡沫盒。
一个植物大战僵尸的蘑菇形状杯子露了出来。
沈疏雨：“……”
“噢，那是给江阿姨的。”沈吟解释道，“她说她很喜欢，就买了。”
院子外忽然传来一阵打喷嚏的动静。
紧接着江倾意走了进来，“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
沈吟从沈疏雨手中拿过蘑菇杯，在她面前扬了扬，“怎么样？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好看。喜欢。”江倾意看了一眼那个紫色的杯子，“怪有特色的。”
“听见了吗，两个没眼光的小屁孩。”沈吟得意地说道。
沈疏雨和江集雨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
沈吟放下那个杯子，大大咧咧地往草坪上一坐，捡起地上的剪刀也帮着拆了。
江倾意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帮着整理拆出来的东西和拆完的塑料袋以及纸皮盒子。
终于拆完了最后一个，沈疏雨放下剪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短时间内我不想再拆快递。”
沈吟瞥了她一眼，“冰箱里刚买了冰棍。”
沈疏雨站起来，话都没说就跑进了屋内，很快手里拿着四根冰棍出来了，给在场的一人分了一根。
冰冰凉的直接驱散了身体里的大部分热气。
“太爽了。”沈疏雨感叹一声。
另一边，江倾意也将纸皮盒子整理好了，不知道有多少斤，反正看着挺重的。
沈吟撕开包装，将冰棍送到她嘴边，“辛苦啦，吃个冰棍。来张嘴，啊～”
沈倾意也配合地咬住冰棍。
赶在午饭之前，家政公司的人也将江倾意家打扫干净了，而那些整理好的纸皮则分给了他们。
吃过午饭后，沈吟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一边费力地吹着那个游泳圈。
“你是要学游泳吗。”沈疏雨好奇地问了一句。
“去海边，怎么样。”沈吟停下了动作，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下周就去。”
“这么突然？”沈疏雨茫然了片刻，才说道。
沈吟撇撇嘴，“说走就走的旅行啊。”
“和江阿姨还有江集雨？”
“嗯。要不是你外婆不愿意出远门，这样五个人多好。”
沈疏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帧和江集雨在沙滩上的画面。
“我……是没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沈吟开心地说道，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小吟—”
江倾意很快就拿着平板走了过来。
“我们下周去海边吧。”
“好。”江倾意直接答应了。
沈吟走到她身边，“你在看什么。”
“院子的设计图，你看这个怎么样。”江倾意将平板递给她，上面是一副设计图纸。
沈吟细细地看着，有些地方被江倾意圈出来写了具体的要求，然后她拿过触屏笔，刷刷地画了起来。
不一会就改好了。
“这样吗。”沈吟将平板移过去她那边一点。
“对。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的大设计师。”看着她改过后的新设计，江倾意挑不出一点毛病。
沈吟摆摆手，一点也不谦虚，“必须的。”
“明天开始动工吗？”江倾意问道。
沈吟想了想，“可以。明天我买的那些应该就到了。”
“又有快递？”沈疏雨幽幽地说道。
“这次真不多，就四五个。”沈吟解释道。
沈疏雨想起今早的那一堆快递。
不信。
绝对不能信。
目光瞥见了刚走过来的江集雨，她抓起她的手就走了。
等江集雨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出了小院。
接近两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融化着大地，才刚出来没一会，灼热的烫意就已经黏在身上。
就连呼吸也是带着热气的沉重。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只有偷偷藏在树干之中的蝉此起彼伏地开起演唱会，在滚烫的柏油马路上站着的两人则是它们仅有的听众。
“我们去哪。”江集雨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烈阳，“要拿一下伞吗。”
“你不是第一次来锦南吗，我们出去逛逛。伞拿着怪麻烦的，我们走快一点。”沈疏雨神秘地说道。
因为距离不远，所以沈疏雨选择带江集雨坐公交。
六分钟一趟的公交刚好被赶上了。
车门一开，有着空调的公交车内宛如人间仙境。
“凉快多了。”江集雨率先扫了码，舒了一口气，“这外面也太热了。”
“感觉自己像一根被吃了一半的冰棍又放回了冰箱里。”沈疏雨撩了撩额前已经隐隐被细汗打湿的刘海。
出行的人不多，车内座位基本都是空的。
江集雨找了个后面的座位坐下，沈疏雨则挨着她。
“感觉京安好像没这么热。”江集雨看着窗外行人鲜少的街道说道。
“嗯……”沈疏雨思索片刻，“锦南是闷热，一出汗浑身就黏黏的，像浆糊。京安就只是热，要是出汗就给蒸发了。”
“好像是这样。”江集雨摸了摸脸颊说道，“刚刚在外面站一会就皮肤就黏黏的了。两个地方的湿度不同。”
“给你。”沈疏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自己抽了一张，然后递给了江集雨。
将裸露的皮肤擦了一遍，冰冰凉的，让那种难受的黏糊感总算褪去了很多。
对折了几下，沈疏雨将湿纸巾敷在了额头上，“呼……”
“我们在哪下。”江集雨看了一眼车内的路线图。
沈疏雨闭着眼睛靠在塑料椅背上，“南眀里。”
江集雨找到了这个名字，还有五站。
目光看向车窗外。
天空很蓝，但是看久了会有点眩晕。没有任何白云遮挡的太阳肆意地展示自己的光芒，灼烤着车窗玻璃，隐隐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胶味。
江集雨不喜欢这个味道，于是往沈疏雨那边靠了靠。
她低着头，目光停留在她自然搭在大腿的手上。
公交车穿梭在地面的树影间，一明一暗的节奏中，那些在缝隙中偷跑出来的阳光在她手中跟随着这个节奏规律地跳跃，像是弹奏着一首好听的歌，江集雨的瞳孔也随着一明一暗。
“下一站，南明里……”
车内响起普通话的播报，直到第二次用方言的播报响起，沈疏雨才睁开眼睛，江集雨也从她手上移开了目光。
因为闭眼的时间很长，所以车内的颜色和沈疏雨闭眼前有一瞬间的不一样，但一下子就恢复了。
沈疏雨拿下额头上已经变成常温的湿纸巾。
约莫五分钟，伴随着拉长的刹车声，播报再次响起：
“南明里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两人下了车，这一次没有方言的播报，被替换了。
“……车辆起步，请乘客……”
公交车重新启动，播报的声音也随着远去渐渐消失。
江集雨抬眸，四处看了看。
周遭都是些老旧的建筑了。有些石灰墙已经泛起了蓝黑色，有些掉了一大块，漏出了红砖，有的角落生出苔藓，爬满了藤蔓类植物。无一例外的，时间在那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这里属于老城区了。”沈疏雨带着江集雨走进其中的一条小巷。
头顶的太阳被紧紧挨着的房子挡住了，只有在某一处比两边略矮的房子面前，地面上才看见有一块的金黄色。江集雨感觉这里要凉快一点，但是依旧没有风。
“滴——”
身后传来一阵属于摩托车的鸣笛，沈疏雨将江集雨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了一点。
一辆黑色的摩托车从她们身边穿过。车上是一对中年男女，大声说着江集雨听不懂的方言，但能听出他们似乎很开心。女的手里还拿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能看见漏出来的葱和芹菜。
沈疏雨熟络地带着江集雨在时而宽时而窄的巷子里穿梭。
能看见好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拿着葵扇坐在门口的一张木凳上慢悠悠地扇着风，看见有人会经过抬了抬头，好奇地看了一眼陌生的来人，又很快低下头去，有些三五成群地聊着什么。
“她们说，有个人的儿子在外地找个份不错的工作，谁知道是骗人的。”沈疏雨给她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这样。”
“我感觉我能听的出来……一点点。”江集雨仔细地听了一下，“现在是不是说，说好的工资是一万一个月，结果最后到手的却只有三千。”
“对对对。”沈疏雨“噗”地笑了，“厉害。”
继续向前走着，江集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经常来这里吗。”
“以前外婆家就是在这种巷子里的，在北区，不过在我小学的时候就被拆迁了，这里是南区，北区没有这里这么好看。两个地方离的不远，所以我经常来这边玩。不过很多地方跟我印象中不一样了。”经过路边的一个紧闭着门的早餐店，沈疏雨忽然停住脚步，“看，这里以前是个小卖部，破破烂烂的，里面有个老头。有一次我来买东西他还给我找错了钱，但是我没还回去。”
“那你不诚实。”江集雨玩笑道。
“嗯……那时候哪会想这些，只感觉自己赚了。”沈疏雨做了个鬼脸，俏皮地说道，“好吧，其实我当时好长一段时候都很过意不去。”
继续走了一段路，很快面前出现了一棵茂盛的大榕树，树干足够三个人抱一圈。树脚用瓷砖围了起来，男女老少都有，在上面坐着。
沈疏雨带着江集雨走到榕树旁边的一家店，说是店，但其实没有什么装修，过于简陋了。
店里除了一个中年妇女在看电视剧，就没有其他人了。
“看看你想吃什么。”找了个位置坐下，沈疏雨指了指桌面上被玻璃压着的菜单，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糖水，“她家的双皮奶很正宗。”
江集雨扫了一眼，“那就冷的双皮奶。”
双皮奶她吃过，记忆中特别甜，吃多了还有点腻。
不过既然是沈疏雨推荐的，那就吃吧。
“那我要个冷的炼奶龟苓膏。”沈疏雨说道。
身后传来塑料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那名中年妇女站了起来，撩开身后的几块塑料片走了进去了后厨。
很快她就端着两个蓝白色的碗走了出来，放在两人的桌面上，就又坐了回去。
满满的一大碗。
江集雨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入口中，冰冰凉凉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还有一股很浓的奶味。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和我在京安吃的不一样，这个感觉更好吃。”
“这个阿姨在她老家也是开糖水铺的，那边的糖水都很有名哦。”沈疏雨说着，将自己的那份龟苓膏用勺子切开，让上面的一层炼奶顺着切开的位置流进去，黑白交错，“你要不要试试我的。”
“好。”江集雨没有拒绝，刚想用自己的勺子去挖一点，沈疏雨就已经举起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江集雨的神请滞了一瞬，然后张嘴。
苦涩在口腔中蔓延，那一点的炼奶都不足以盖住。
沈疏雨看见了她轻皱的眉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问道，“怎么样。”
“好苦。”江集雨咽下去后，舌头还弥漫着那股苦涩，她赶紧吃了一口自己的双皮奶，这才感觉味觉恢复了正常。
这一章居然有4000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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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在老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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