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笼罩了圣樱学园,校园内的景观灯次第亮起,在湿润的地面上投下片片朦胧的光晕。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暂时驱散了白日里那混合着信息素与奢侈香氛的黏腻感。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的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开。那扇被裴容璟踹坏的门已经被校工临时加固,但扭曲的门板和那个清晰的靴印依旧醒目,无声地诉说着早上那场惊心动魄的冲突。
裴容璟合上那本厚重的无名书,动作利落地将其塞进那个磨损的背包。站起身,背脊依旧挺直,准备离开。
“裴容璟。”
庄渝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
裴容璟脚步顿住,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身,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后方。庄渝舟还坐在他的位置上,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隔着几张空置的桌椅看着他。冷白色的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打下清晰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尊精心雕琢却冰冷无情的雕塑。
“伞。”庄渝舟提醒道,目光落在裴容璟空着的手上。
裴容璟这才想起,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还靠在教室后门的角落。他走过去,拿起伞,然后转身面向庄渝舟。他没有立刻归还,而是握着伞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质感。
“明天还你。”裴容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他并不想欠对方人情,尤其是庄渝舟的。
庄渝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目光却像粘稠的蛛网,缠绕在裴容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不急。”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但接下来的话却让空气再次凝滞,“我只是对那道疤,有点好奇。”
他直接点了出来,不再绕圈子。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紧盯着裴容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裴容璟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握着伞柄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用力的白色。他颈侧的肌肉似乎也瞬间绷紧,那道在抑制贴边缘若隐若现的疤痕,仿佛随着他加速流动的血液而微微发烫。他周身那原本稍显缓和的气息,再次变得凛冽如刀,充满了戒备与抗拒。
“与你无关。”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他不想谈论这个,尤其是和庄渝舟。
“是吗?”庄渝舟微微挑眉,非但没有被他的冷硬吓退,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更浓的兴趣。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形成一个更具压迫感的姿态,“但我总觉得,我们应该是‘有关’的。”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七年前,城西,那个废弃的‘砺刃’训练营。冬天,下着大雪。”
他每说一个词,裴容璟的脸色就冷峻一分。当“砺刃训练营”和“大雪”这几个字眼落下时,裴容璟的呼吸似乎有瞬间的凝滞,尽管他极力控制,但那骤然变得更加锐利的眼神,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震动,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庄渝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果然是他!那个在训练营里,像头不要命的小狼崽一样,即使浑身是伤、鲜血淋漓,也咬着牙一次次从雪地里爬起来,眼神凶狠倔强得让人心惊的瘦小身影。当年那场非官方的、极其残酷的青少年Alpha潜能对抗赛,参与者都用了代号,结束后也各奔东西,但他对那个代号“孤狼”的少年印象极其深刻。尤其是对方颈侧那道在最后混战中,为了掩护同伴(或许根本不算同伴,只是临时联盟)而被利物划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
“看来,庄少爷记性不错。”裴容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也更加冰冷,仿佛裹挟着来自那个寒冬的风雪。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这种反应,在庄渝舟看来,几乎等同于默认。
“不是我记性好,”庄渝舟缓缓站起身,朝着裴容璟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距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至于立刻引发攻击性反应,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上那无法完全收敛的信息素残余——冰冷的金属与硝烟火药味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碰撞。“是有些人,有些事,想忘记都难。”他的目光落在裴容璟颈侧的疤痕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惋惜?“当年你突然消失,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
“世界很小。”裴容璟避重就轻,他显然不想深入谈论过去。那段记忆对他而言,绝非什么美好的经历。砺刃训练营,那是将弱肉强食法则演绎到极致的地方,是为了激发Alpha潜能而不择手段的炼狱。他从那里带走的,除了一身伤痕和激发的潜力,还有对人性更深的冷漠与警惕。而庄渝舟,当年就是那座炼狱里最耀眼、也最让他感到压迫的存在之一。他们是竞争对手,甚至可以说是敌人。
“是啊,很小。”庄渝舟重复了一句,目光依旧没有从裴容璟脸上移开。“所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他的问题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机锋。一个曾经在“砺刃”那种地方挣扎求存的人,一个身上带着如此浓重硝烟与血腥气息的Alpha,怎么会突然转入圣樱这种温室般的贵族学园?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裴容璟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冰封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心虚,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转学而已,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反问道,语气带着惯有的冷嘲,“还是说,庄少爷觉得,我不配出现在这里?”
“配不配,不是你我说了算。”庄渝舟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但我很好奇,”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却又危险十足,“‘孤狼’……你来到我的地盘,想做什么?”
“孤狼”这个代号从庄渝舟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别样的意味,仿佛瞬间将两人拉回了那个白雪皑皑、只有生存与竞争的残酷世界。
裴容璟的眼底骤然掀起一丝凌厉的波澜,但很快又归于沉寂。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讥诮:“庄少爷是觉得,所有出现在你视线范围内的人,都必然对你有所图谋?”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讽刺,“你的自恋,倒是和当年一样,分毫未减。”
庄渝舟并不动怒,反而因为裴容璟这带刺的反应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引人遐思。“或许吧。”他承认得干脆,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试图穿透裴容璟层层设防的内心,“但对你,我不得不多个心眼。毕竟,‘孤狼’的獠牙,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紧绷起来,虽然没有了早上那种一触即发的信息素对抗,但这种言语上的交锋、眼神中的较量,同样充满了无形的硝烟。过去的纠葛与当下的疑云交织在一起,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是负责锁门的校工。他看到教室里还有人,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庄渝舟和那个早上刚踹坏了门的新生站在一起,气氛似乎有些怪异,便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
庄渝舟瞥了校工一眼,那眼神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校工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表示会在外面等候。
这短暂的插曲打断了两人之间无声的较量。
裴容璟不再看庄渝舟,转身径直朝着教室门口走去。“伞,明天还你。”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刚才那场涉及过去的对话从未发生。
这一次,庄渝舟没有阻止他。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裴容璟挺拔而孤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校工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开始进行最后的检查和锁门。
庄渝舟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他的目光扫过裴容璟刚才坐过的位置,桌面上干干净净,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砺刃”,“孤狼”,那道疤……
还有,他手腕上腕表里那条加密的指令——活捉“孤狼”。
以及,裴容璟身上那股绝非普通学生能有的、浓烈的战场气息和精准狠辣的身手(从踹门那一脚就可见一斑)。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裴容璟的出现,绝非偶然。他带着目的而来,而这个目的,很可能与自己,与庄家有关。
庄渝舟的眸色沉了下去,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有趣的、关于领地与权威的挑战,现在看来,情况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而另一边,裴容璟走出教学楼,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让他因刚才那场对话而有些躁动的血液稍稍冷却。他握紧了手中的雨伞,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
庄渝舟认出了他。
这在他的预料之外,但并非完全不可能。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砺刃”的经历是他刻意掩埋的过去,那道疤痕更是如同一个耻辱的印记,提醒着他曾经的弱小与不堪。被庄渝舟,那个当年在训练营里就如同太阳般耀眼(虽然冰冷)、处处压他一头的存在,当面揭开这道伤疤,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一丝被看穿的危险。
更重要的是,庄渝舟显然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对他接下来的任务,构成了极大的阻碍和变数。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颈侧的抑制贴,以及抑制贴边缘那道凸起的疤痕。冰蓝色的数据流再次在他视网膜上无声闪过,任务倒计时在冷静地跳动着。
[目标:庄渝舟。权限: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
裴容璟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将所有的波动强行压下,恢复成一贯的冷硬与平静。
他和庄渝舟,从七年前那个雪天的训练营开始,就注定是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如今,命运(或者说,是某些人的安排)让他们再次相遇,并且是以猎人与猎物的身份。
只是,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这场始于清晨教室门口的冲突,因为一段被共同尘封的过去,以及各自怀揣的秘密任务,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诱人。
他们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浓,圣樱学园华灯璀璨,却照不亮某些人心中的迷雾与暗涌。庄渝舟站在顶楼的窗边,俯瞰着校园夜景,眼神深邃难测。而裴容璟的身影,早已融入校外沉沉的黑暗之中,如同真正的孤狼,隐匿起了所有的行踪与情绪。
下一次交锋,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
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这两个同样强大、同样骄傲、同样背负着秘密的Alpha再次正面相对时,所爆发出的,将不仅仅是信息素的碰撞,更是命运齿轮残酷咬合的巨大回响。
图书馆的阅览室灯火通明,社团大楼里隐约传来乐器排练的声响,而位于校园深处、仅供特定级别学生使用的室内训练馆,更是彻夜开放,以满足那些精英Alpha们永无止境的提升**。
庄渝舟通常会在晚自习后,来这里进行一小时的常规体能维持。今晚也不例外。训练馆内设施顶尖,环境私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橡胶地垫的味道,混杂着此前使用者留下的、若有若无的各类信息素。
他刚完成一组负重引体向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略微急促。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暴露无遗,不同于平日穿着校服时的矜贵疏离,此刻的他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他拿起毛巾擦拭汗水时,训练馆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站在门口,身形挺拔,正是裴容璟。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庄渝舟,脚步顿了一下,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的眼睛看向场内,与庄渝舟的目光撞个正着。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
裴容璟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白色运动服,与庄渝舟身上昂贵的专业品牌形成对比。他手里拿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显然是来归还的。
“看来,这里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庄渝舟率先打破沉默,将毛巾搭在肩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裴容璟。
裴容璟走了进来,训练馆的自动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没有立刻递上伞,而是环视了一下这个宽敞、器械齐全的空间,眼神里带着一种专业的评估意味。
“地方不错。”他淡淡地评价,声音在空旷的训练馆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他走到庄渝舟附近,将伞靠在墙边。“伞,还你。”
庄渝舟瞥了一眼那把伞,没有去拿,反而问道:“来训练?”他的目光落在裴容璟看似单薄却蕴含着爆发力的身躯上,带着审视。“圣樱的训练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外。他在提醒裴容璟,这里依然是他的地盘。
裴容璟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但他并不在意。他走到一台综合格斗训练器前,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金属支架,指尖划过上面细微的磨损痕迹。“规矩是死的。”他侧头看向庄渝舟,眼神平静无波,“就像S班的门一样。”
他又提起了早上踹门的事,语气里听不出是挑衅还是单纯的陈述。
庄渝舟眯了眯眼,放下水瓶,朝着裴容璟走近几步。两人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属于Alpha的领地意识让这个距离显得有些微妙。“你似乎很喜欢挑战规则。”
“规则存在的意义,有时候就是为了被打破。”裴容璟收回手,转身正面朝向庄渝舟,“尤其是在它不合理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庄渝舟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或者,在有人试图用它来彰显特权的时候。”
“特权?”庄渝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你觉得这是特权?这只是最基本的资源匹配。弱者,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他意有所指,既指训练馆,也指S班,更指向他们之间那尚未完全厘清的、源于“砺刃”的过往。
“强弱,不是靠嘴说的。”裴容璟的眼神锐利起来,像磨砺过的刀锋。他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开始隐隐浮动,并非刻意释放信息素,而是战意被挑起时的自然流露。“就像当年在‘砺刃’,也不是所有看起来强大的人,都能笑到最后。”
他主动提起了“砺刃”,这让庄渝舟有些意外,也更加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所以,‘孤狼’,”庄渝舟不再掩饰,直接叫出了那个代号,他向前又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两米,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充满力量感的压迫力,“你现在是想在这里,重新验证一下当年的强弱之分?”
训练馆顶灯的光线洒在两人身上,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对峙的影子。空气中,那冰冷的金属信息素与硝烟火药味再次开始无声地碰撞、挤压,虽然远不及早上在教室时那般狂暴,却更加凝练,更加针锋相对。
“验证?”裴容璟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没必要。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或者说,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清醒认知。“我只是来还伞,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并非为庄渝舟而来,但也不介意顺便应付一下对方的挑衅。
庄渝舟看着他冷静到近乎傲慢的神情,心底那股被挑战、被忽视的微妙感觉再次升腾起来。他很久没有遇到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保持这种姿态的人了。
“活动筋骨?”庄渝舟也笑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正好,我也缺个陪练。”他指了指训练馆中央那片铺着软垫的格斗区域,“既然都来了,不如……切磋一下?”
他用的是“切磋”这个词,听起来客气,但两人都明白,这绝不会是一场友好的比试。这是另一种形式的交锋,是力量、技巧与意志的碰撞,是了解对方虚实、重新确立彼此地位的绝佳机会。
裴容璟沉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庄渝舟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评估对方的提议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用心。他视网膜上,冰蓝色的数据流或许正在快速分析着庄渝舟的身体状态、肌肉分布和可能的攻击模式。
庄渝舟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他很有耐心,就像猎人布下陷阱,等待猎物自己走进来。
几秒钟后,裴容璟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直接朝着格斗区域走去,一边走,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一头即将投入狩猎的猛兽。
庄渝舟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他也脱下运动外套,露出里面同样被汗水微微浸湿的背心,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在格斗垫的两端站定,隔着数米的距离对视。训练馆内安静得只剩下他们轻微的呼吸声和空调系统运作的低鸣。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除了不刻意致残致死的基本底线),这是一场纯粹属于Alpha之间的、原始而直接的对话。
“开始?”
庄渝舟问,语气平静。
裴容璟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下一秒,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庄渝舟的动作迅捷而优雅,步伐灵活,一记试探性的直拳带着风声,直取裴容璟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裴容璟的反应同样不慢,他侧身避过,同时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向庄渝舟的手腕,动作简洁狠辣,带着明显的军用格斗痕迹。
庄渝舟手腕一翻,巧妙挣脱,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向裴容璟的下盘。裴容璟不退反进,矮身切入,手肘猛地撞向庄渝舟的肋骨空档!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训练馆内响起。
两人一触即分,各自退开一步,眼神都变得更加凝重。刚才的交手虽然短暂,但都感受到了对方扎实的功底和凌厉的风格。
庄渝舟的风格更偏向于系统化的格斗术,融合了多种流派,动作标准而高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而裴容璟的风格则更加直接、狠戾,每一招都冲着要害而去,充满了战场上的实用主义,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身手没退步。”庄渝舟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评价道。刚才那一下肘击力量十足。
“你也是。”裴容璟言简意赅,调整着呼吸,眼神像鹰隼一样锁定着庄渝舟。
没有再多言语,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
这一次,交锋更加激烈。拳脚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身影在格斗垫上快速移动、交错、分开。庄渝舟的攻势如同精密编织的网,试图寻找裴容璟的破绽;而裴容璟则像一把不断劈砍的利刃,以攻代守,用最直接的方式撕裂对方的节奏。
汗水从他们的额角滑落,滴落在软垫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肌肉因剧烈的对抗而紧绷、贲张。
庄渝舟抓住一个机会,一记凶猛的摆拳砸向裴容璟的太阳穴!裴容璟险之又险地偏头躲过,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顺势贴近,膝盖狠狠顶向庄渝舟的腹部!
庄渝舟似乎早有预料,腹部肌肉瞬间收紧,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同时双手抓住裴容璟的肩膀,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裴容璟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并非完全被动地被摔出去,而是在落地瞬间用手撑地,一个灵巧的翻滚,卸去了大部分力道,随即如同猎豹般弹起,再次扑向庄渝舟!
两人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却同样高效致命。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谁也无法轻易占据上风。
在又一次激烈的缠斗中,庄渝舟的手无意中擦过了裴容璟颈侧的抑制贴边缘。那粗糙的触感和疤痕的凹凸感让他动作微微一顿。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被裴容璟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寒光一闪,抓住这个机会,一记手刀迅疾如风,直劈庄渝舟的脖颈!
这一下若是劈实,足以让人瞬间失去战斗力。
庄渝舟瞳孔骤缩,仓促间只能抬起手臂格挡!
“啪!”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庄渝舟只觉得小臂一阵剧痛,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看去,小臂上已经迅速红肿起来。
裴容璟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并没有乘胜追击。
训练馆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庄渝舟揉了揉疼痛的手臂,抬起头,看向裴容璟。他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了然。
“你还是老样子,”他缓缓开口,声音因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沙哑,“抓住机会,就绝不松口。”
裴容璟没有回答,只是紧绷着下颌,警惕地看着他。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动了真格。无论是出于战斗本能,还是对庄渝舟提及过去、触碰疤痕的不满。
庄渝舟放下手臂,没有再试图进攻。他走到场边,拿起毛巾和水瓶,扔了一瓶水给裴容璟。
裴容璟下意识地接住,看着手中的水瓶,又看了看庄渝舟,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补充点水分。”庄渝舟拧开自己那瓶,仰头喝了几大口,喉结滚动着。“再打下去,也没意义。分不出胜负。”
他说的是事实。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除非以命相搏,否则很难真正分出高下。
裴容璟沉默了一下,也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渴和因战斗而升腾的燥热。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各自补充水分,气氛有一种诡异的缓和。刚才还拳脚相向,此刻却共享着同一空间的寂静。
“你的格斗术,”庄渝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不是学校里能学到的。”他用的陈述句。
裴容璟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水渍,眼神闪烁了一下。“野外生存课。”他给出了一个明显敷衍的答案。
庄渝舟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但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像裴容璟这样的人。他转而问道:“那道疤,后来恢复得怎么样?”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的关心,但目光却紧紧盯着裴容璟。
裴容璟的身体瞬间再次绷紧,他放下水瓶,眼神锐利地看向庄渝舟,带着警告:“我说了,与你无关。”
“好歹当年,我也算是间接救了你。”庄渝舟慢悠悠地说道,像是在回忆,“如果不是我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你未必能撑到救援到来。”他指的是“砺刃”最后那场混战,情况极其混乱,确实很难说清是谁帮了谁。
裴容璟的眉头紧紧皱起,那段记忆是他最不愿回顾的之一。他冷冷地看着庄渝舟:“你想说什么?叙旧?还是提醒我欠你一个人情?”
“都不是。”庄渝舟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裴容璟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以及那冰层之下翻涌的复杂情绪。“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过去,不是你想割舍就能彻底割舍的。就像这道疤,它会一直跟着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就像我,也一直记得,‘孤狼’这个名字。”
裴容璟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一样硬。他看着庄渝舟,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除了敌意和警惕之外的东西——一种被触及痛处的恼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仿佛庄渝舟的话,戳中了他某个一直试图忽略的事实。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信息素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张力。
过了好一会儿,裴容璟才移开目光,声音低沉而冷硬:“过去就是过去。我现在是裴容璟。”
他强调着现在的身份,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庄渝舟宣告。
庄渝舟看着他倔强的侧脸,没有再逼迫。他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随你。”他拿起自己的东西,朝着更衣室走去,“训练馆你随便用,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又说了一句:“明天早上,别迟到。S班的新规矩,迟到的人,负责打扫一周的器械室。”
这听起来像是惩罚,但语气却少了几分早上的咄咄逼人,反而带着点……公事公办的意味?
裴容璟站在原地,看着庄渝舟消失在更衣室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训练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两个顶级Alpha的、激烈对抗后残留的气息。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用力过猛后的正常反应),又摸了摸颈侧那道在抑制贴下的疤痕。
庄渝舟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过去,真的能彻底割舍吗?
“孤狼”……这个名字,连同那段血腥残酷的记忆,是否真的能随着他成为“裴容璟”而烟消云散?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庄渝舟的出现,就像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那扇他紧紧锁住的、关于过去的大门。
而门后藏着什么,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的他,有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走到墙边,拿起那把黑色的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留在了原地。然后,他转身,也走进了另一间更衣室。
今晚的训练馆“切磋”,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但它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将这两个同样骄傲而复杂的Alpha,更加紧密地纠缠在了一起。
从教室到训练馆,从信息素的对冲到肢体的碰撞,从陌生的敌意到掺杂着过往疑云的微妙关系……他们正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逐渐熟悉彼此的存在,熟悉对方的强大、固执,以及那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场危险的共舞,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圣樱学园这个华丽的舞台,注定无法平静。
好的,嗯,反正他们俩的纠缠应该会在10章内结束结束后就是认识成为好朋友,然后你们都懂然后就是本作者可能有点慢吧,然后15天内可能更新几次[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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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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