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正是大学生回寝的高峰期,唐栩却背着包出寝室,去赴沈裁的约。
夏日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天万里无云的天空在晚上被乌云遮盖,炽热的风带来淅沥的雨,唐栩撑开伞走进雨里,打算走出校门去赶末班地铁。
就在唐栩低头匆匆时,一辆车从身后驶来,黄色大灯照亮前方的路,车辆停靠在唐栩身旁,滴滴两声,后门弹开,后座竟然是沈裁。
“上车。”
【SURPRISE!】
唐栩愣神两秒,钻进车里,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裁下午给他塞了房卡就离开宿舍,期间两人没联系过,他为什么能准确地知道唐栩什么时候出门,走哪条路,指使网约车停在他身边?
沈裁故作神秘:“不是跟你说过我会魔术吗?”
沈裁为自己偶像剧般的接人操作骄傲了半分钟,其实他只是问了陈亦言唐栩的出门时间,至于唐栩走哪条路,是他暂停了时间在寝室附近找了一圈,才找到唐栩和他的黑伞。
唐栩的表情抽搐一瞬,他移开眼睛,与沈裁保持一定距离,车辆行驶到繁华的商业街,他们到了目的地。
唐栩看着导航,这里距离酒店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他问:“吃夜宵?”
沈裁摇头,一脸严肃:“带你尝试一下——多、人、运、动。”
唐栩:……
唐栩拨号110,面无表情道:“聚众□□五年以下。”
沈裁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解释:“四个人,方块运动,你懂我的意思。”
【就是麻将。】
沈裁:“锦川人应该很会打麻将吧?我表弟约我打麻将,现在还早,去玩一会儿呗。”
【答应我吧。】
【世界上最遗憾的事莫过于一个锦川人站在我面前,却拒绝麻将三缺一。】
沈裁一说,唐栩才注意到他今天又戴了财神项链,这家伙对这项运动有一种虔诚的仪式感,每次都穿得光鲜亮丽,但也许是财神不喜欢太装的男人,他几乎没赢过。
唐栩想起在沈裁手机上看到的一串转账信息,对沈裁能考上宁大却赢不了麻将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他答应下来,与沈裁一同来到订好的棋牌室。
沈裁的表弟名叫袁景奕,他身边娇小可爱是他的女朋友陈珠,两人一看见沈裁就一左一右揽住他的胳膊:“表哥,你终于来了。”
注意到沈裁身边的唐栩,两人热情地自我介绍,唐栩对陌生人向来不关心,但袁景奕与沈裁有着相似的五官,让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人与沈裁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身材纤瘦,气质清逸,染了个时尚的奶奶灰,脸上时刻带着开朗的笑,对沈裁的态度十分热烈,但脑子里想的却是——
【表哥,爆点金币。】
唐栩:?
他去看袁景奕的女朋友,读对方的心声。
【哇塞,这个唐栩,长得太有味道了,原来帅哥扎堆玩是真的。】
【就是穿得有点邋遢,穿成这样财神是不会眷顾你的!】
【看起来不像是会打麻将的人啊,最好像表哥一样好爆金币。】
唐栩:……
怪不得一副恨不得把沈裁供起来的架势,原来沈裁才是真财神。
四人坐在桌边,袁景奕问:“唐哥,你们锦川打的是川麻吧?我们打苏邑麻将,你会打吗?”
苏邑在宁城隔壁,是沈裁的家乡,苏邑麻将的牌共有152张牌,牌型多,规则比川麻复杂一些,唐栩听了一遍规则,表示了解,他从包里拿出眼镜,在戴上之前与沈裁最后对视一眼。
【今晚一定要赢,不能在唐栩面前丢面子。】
牌局开始,唐栩坐庄,坐在对面的陈珠看着唐栩慢吞吞拿牌的样子,突然问:“欸对了唐哥,你锦川麻将打得好吗?”
唐栩理牌的动作也慢,他简短道:“一般。”
袁景奕打出一张牌:“没事,苏麻规则听起来复杂,但和川麻也差不多,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你是新手,我们给你放水。”
沈裁:“我带你来的,输了都算我的。”
话音刚落,唐栩突然杠牌,连摸两张花牌有了胡牌通行证,最后再摸一张牌,他没有码进牌堆里,而是干脆地推了牌:“杠开,混一色。”
沈裁:……
袁景奕:……
陈珠:……
牌桌上一片寂静,直到沈裁朝他投来炙热的目光:“这么厉害。”
唐栩:“运气好。”
袁景奕、陈珠一边算分一边侥幸:这一定是新手保护期!
唐栩很快就告诉牌桌上的人“一般”是什么水平,第一把杠开,第二把自摸平胡,第三把自摸大对,第四把袁景奕和陈珠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后一个给了杠一个点了炮,双双憋屈着算分。
不管牌局是什么过程,结局总是唐栩波澜不惊却掷地有声的总结——
“自摸。”
“七对。”
“抢杠,我胡了。”
……
两个小时后,袁景奕表情如丧考妣:“我觉得我这位置风水不好。”
陈珠面色憔悴:“我觉得我这位置有鬼。”
沈裁看着自己正三位数的分:“我觉得今天财神喜欢我。”
袁景奕不服气:“我要换位置,我不做唐哥对家,他克我。”
几人换了位置,沈裁从唐栩下家变成对家,他看着唐栩那副故作淡定的样子,心痒痒手也痒痒,在码牌间隙,他突然伸手勾掉唐栩的眼镜。
沈裁:“你这是透视镜吗,戴上就一直赢?”
他将脖子上的财神牌丢给唐栩:“我跟你换。”
唐栩皱眉:“眼镜还我。”
沈裁戴上眼镜:“不还。”
唐栩的眼镜没有度数,只能防蓝光,但打麻将不用看电子屏幕,他却还是戴上,虽然唐栩没解释过,但沈裁猜测唐栩的眼镜跟他的社交习惯有关。
唐栩在面对陌生人或者不喜欢的人,就会戴上眼镜,从前他与沈裁不对付时就几乎没摘过眼镜,但在沈裁发现唐栩兼职的秘密后,他开始摘掉眼镜面对沈裁,无媒介的对视越来越多,他们也越走越近,近到沈裁可以抚摸他的胎记,触碰他的眼泪,亲吻他的睫毛。
沈裁撑着腮看对面的唐栩,心想做唐栩对家确实不容易,对着这张脸会因为心猿意马而忘记出牌。
想起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沈裁开始后悔赴了这个牌局,如果他们去酒店,现在唐栩应该躺在他身下,而不是在近在咫尺却难以触碰的牌桌对面。
沈裁越打越心不在焉,他悄悄在桌下伸腿,脚尖轻撩唐栩的小腿,唐栩抬头,又若无其事低头看牌,他勾住沈裁的腿,两人的小腿贴在一起,就这样在牌桌下暗度陈仓。
牌局持续到凌晨三点,袁景奕哀嚎着要求结束,唐栩的分突破2000,沈裁也有了近千分,由于倍数小,按分算钱只有一千多块。
小情侣闷闷不乐地转账,陈珠说:“表哥,你这次请的外援太过分了,我生活费都没了。”
袁景奕哭丧:“就是,唐哥一直给你喂牌,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们。”
沈裁给他们一人一个脑瓜崩:“少来,你俩以前合起伙来赢我的钱可比今晚多,少在这卖惨。”
袁景奕:“我要跟大姨告状。”
沈裁说:“告吧,被姨父知道你夜不归宿出来打牌肯定揍死你。”
袁景奕不敢说话了,委委屈屈地带着女朋友溜了。
以往的牌局沈裁会跟表弟吃顿饭再散伙,但今天袁景奕输得太惨,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送走两人,唐栩从沈裁脸上拿回自己的眼镜,刚要戴,又被沈裁抢下来。
他握着那副眼镜,笑着说:“现在没有外人,别戴了。”
【想看小月牙。】
他说着重新戴上唐栩的眼镜:“刚刚忘记问你,我戴着好看吗?”
“你肯定觉得我帅。”沈裁靠近他,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在牌桌上我就发现了,我戴上眼镜你就会一直看我。”
唐栩说:“你太自恋了。”
因为眼镜被抢,他不想跟牌桌上的另外两人对视,用超能力打麻将太不公平,会减少竞技乐趣,而沈裁坐在他对面,他只能看沈裁,绝不是因为沈裁戴黑框眼镜有文雅气质。
“嘴硬。”沈裁心情很好,凌晨的路边没人,他很轻地在唐栩耳根亲一下,“到底好不好看,评价一下嘛。”
唐栩耳根酥麻,心跳也越来越快:“一般。”
按照唐栩的习惯,一般就等于很好,沈裁满意了,他放慢步伐,在漆黑湿润的夜与唐栩走一段暧昧的路。
沈裁说:“唐老师,再评价一下我的麻将技术?”
唐栩毫不犹豫道:“和你打炮的技术一样烂。”
他勾掉沈裁的眼镜,看着室友的眼睛:“你一直在给下家喂牌。”
唐栩说的是袁景奕,他观察了一下沈裁的打牌风格,发现他虽大张旗鼓求神拜佛,但实际打得很随意,不在意输赢,反而更关心牌友的心情,尤其是袁景奕,沈裁甚至会主动打给他碰牌。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表弟,所以我比较照顾他。”沈裁低声说,“他是我小姨的孩子,我小姨……去世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妈做生意到处跑,我爸天天在学校搞研究,一直是小姨照顾我们。”
沈裁的小姨性格温柔,耐心细腻,情感充沛,给予两个孩子无微不至的关怀,是沈裁的第二个妈,但命运给这个春日暖阳般的女人开了个致命玩笑,就在沈裁高中时,她被查出癌症,晚期,恶性,花再多的钱也无力回天。
17岁的沈裁看着小姨因化疗脱落的头发和骨瘦嶙峋的身体,感到无法抑制的恐慌,他看到死神脚步渐进,却无能为力。
因为天生拥有时间暂停的能力,他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无数次暂停时间的经验却无法回答他怎样才能暂停死亡。
他频繁暂停时间,想尽所有办法给小姨续命,甚至妄想在暂停的时间里自学医术,期望自己能成为那根救命稻草,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暂停的只是自己的时间,在停滞的时间里,挣扎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呼吸徒留体温的小姨躺在病床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尸体。
因为副作用,他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五天,再醒过来时,瘦得几乎没力气的小姨在床边看着他,吐露了沈裁的秘密。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那时候身高刚到我的腰,一点事都藏不住。”
“你每次吃饭都最快,不挑食,因为会暂停时间把不爱吃的倒掉;寒暑假作业留到最后半天写,半天写六本,第二天在课上睡得人事不省,吓得老师直接报警;从来没迟到过,总是神出鬼没,像瞬移一样;还有,每次考试都第一,有没有提前看过试卷?”
“你啊,每次倒头大睡醒不过来都是我送你去医院,你爸妈都急死了,还要我帮你解释什么叫周期性嗜睡症。”
温柔如水的女人看着满脸惊讶的沈裁,叹道:“但是暂停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有意义的是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她摸了摸沈裁特地剃光的头:“不要再剃头发了,你留长发很好看。”
日更打卡day3
明天不熬夜了快猝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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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想看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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