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赢和景圆跪在堂下,景策重重放下茶盏,茶水溢出飞溅在地上,落下豆大个水印,景赢二人皆低着头,
景策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反复,终于长叹口气,问道,
“何时的事情?”
何时在一起的?何时喜欢上的?打算何时坦白?
景赢抢先回答,“父亲,其实我们在一起没多久,我们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对你开口。”
景策不语,又将视线转移到景圆身上,景圆察觉到视线,缓缓抬起头,“爹,我们是认真的,希望爹成全。”
景策只盯着二人,眼中翻滚墨意,最终冷哼一声,
“在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你们可知你们在外人眼中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兄弟!
你们这样,与□□何异?
是,你们心知肚明,你们两个没有血缘,但是旁人不会这样想,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景策撂下这句话,抬脚便要出门去,走到二人身边之时,拉起景圆,拖着景圆便往外走,
“这段时日,你们还是各自冷静冷静,”
复而又对景圆说道,“你先暂且去别院上住着,没重要的事情,便别回来了。”
景圆瞠目,“爹!”
景策甩手,“我管不了你,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扇大门将景圆和景策隔离开,门外的景圆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去,
门内的景策愁眉紧锁,又走回内宅,见景赢还在堂下跪着,也不想多说,径直回房了。
景赢低头,神情冷清,他明白,因为景圆是景策亲生的,所以景策才可以明目张胆的对景圆打骂,
而他不是,他与景策之间又隔着一层恩情在,这便让景策对他无从下手,只好以冷淡待之。
近来朝堂之上动荡不安,永承帝闭门不见客,太子又大肆笼络朝臣,赵寄沾染到了桑闳的官司里面去,眼见太子得势,洛王很是不忿。
在萧罕的建议下,洛王派人联系上了桑谟,他二人达成联盟后,
翌日早朝上洛王一党的人便对赵寄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更是甩出了重磅炸弹
——那笔金银的明细账——原来皆是赵寄多年来在吏部中饱私囊所得。
眼见着来源详实,朝中吵得一塌糊涂,高旭见势不妙,
赶紧眼神示意赵寄,似是询问是否属实,赵寄面沉如水,直言是捏造证据,如此又是吵了一天。
临到傍晚,朝会才散去,众臣出来之后皆是一副急匆匆模样,实则是各人心中在衡量当前的局势,判断哪一方胜利的机会更大一些。
当然,对许多人来说,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上的,很多人终其一生连王府的大门都踏不进去,更别提站队了。
就在这不欢而散的第二日,永承帝终于上了朝,仍然是判桑谟囚禁,却闭口不言关于赵寄嫁祸栽赃的事情,下完令又急匆匆宣布退朝,
这落在很多人眼中,自然是因为永承帝身体日益衰退,横竖斗不过赵家,便避其锋芒。
但是赵寄却不是这样想的,赵寄在家中气得摔碎了一地瓷器,闻讯赶来的高旭见状,面上惊怒交加,
“舅舅这是作甚,难不成那两万两黄金真是你做的手脚?!”
赵寄屏退众人,单独面见高旭,也不否认,
“是我做的手脚,可若是没有应参顺势而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将这堆金子安到桑闳头上?
我还特意照着我的真本仿制了一个假的账簿放上去,皇上想要桑闳死,不管桑闳怎么喊冤,皇上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或者,因着皇上对桑闳十分憎恶,那他便连桑闳的一句话都不相信。
我都以为当年蒙混过关了,没想到,过了二十年,皇上要与我翻这个旧账!”
高旭听得眉头一蹙,“舅舅的意思是,父皇早就知道桑闳当初是清白的?而且还知道舅舅当初动过手脚?”
赵寄摇头,“我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以骗过皇上,
可是我瞧着今日的情形,分明不是,皇上一开始就知道,而且他手中握着致命的证据,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而今,皇上觉得时机到了,正是时候来收拾我们赵家了,所以证据就被桑谟拿出来了。
殿下,皇上从来善于隐忍,心机深沉,他既然出手,必然是因为他容不下赵家了,他既然容不下赵家,又如何能容下你这个太子?!”
高旭心脏似停滞了一瞬,大脑一片空白,赵寄继续说道,“不然殿下以为为何桑谟能拿出关于那两万两黄金的证据?
他根本就是皇上的一个饵啊!
什么为桑闳伸冤?桑闳都死了多久了,真有什么后人也早就不敢想蚍蜉撼树这种蠢事了!
皇上他不一样,他虽然是我赵家一手扶起的,却未必不嫌赵家功高盖主,如今是想要将赵家除之而后快了!
也是,或许赵家早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苦于无机会,徐陆两家的垮台让皇上看见了机会,
说不定,在殿下你忙着笼络朝臣的时候,皇上正缩在床上大笑呢!
我才不信他有什么病,这几日他闭门不出,才叫朝堂上一片混乱,许多人病急乱投医,洛王也只会加紧对殿下你和赵家的围剿,
依我看来,分明就是他刻意放纵为之,为的,就是要三司会审赵家!”
高旭冷汗直流,只觉得荒谬至极,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寄,
却见赵寄目光坚定,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高旭只知道那嘴一张一合,似是在对他提建议,
高旭愣了许久的神,才确认,方才赵寄对他说的是,
“殿下,时不我待,一旦我的罪名落实,那整个赵家都将万劫不复,而殿下你的太子之位也将摇摇欲坠,
洛王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皇上本就偏心唐贵妃,这么多年一直抬举唐家来对付我们,
若非唐家实在太过于扶不起,我们的境地不会像如今这么好。
殿下,大势在我们,不如提早动手,杀皇上个措手不及。”
赵寄目光灼灼,盯着高旭的神情,却见高旭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失望至极,便又想着暗中再去联络谌王,里应外合,
实在不行,他们也要从大燕撕下一块地来自立为王,这是大燕欠他们赵家的!
高旭仍是犹疑着,“舅舅,非要到这一步吗?”
赵寄心中痛恨,为何太子资质平平,若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高钊,必然不会这般优柔寡断模样!
但赵寄却也早知道高旭的性情,知他敏感多疑,此时若他面上露出半分埋怨,高旭只怕会当即退缩,不再与他商量此事。
赵寄于是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殿下,你是赵家的希望,也是赵家的代表,
若是连你都要舍弃赵家,妄图在皇上面前委曲求全,那你也将失去最为坚固的后盾啊!
到那时,皇上要废要立,全然不必经过你,只要他自个儿高兴就好,可殿下,你也最知道,皇上有多疼爱洛王啊!”
高旭心狠狠地抽了瞬,面容有些扭曲,谈及此,高旭便嫉恨,若说起他从小到大,最嫉妒的人是谁,却不是高钊,而是高横,
就因为高横是唐贵妃的儿子,所以自幼便受尽宠爱,高旭从未在永承帝身上得到的慈爱,高横却习惯至极!
高旭心底深处有个念头一直在对他说,
“只要赵家没了,父皇就会将你废了,到时候洛王就会成为太子,一辈子踩在你头上,而你,将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高旭不寒而栗,当即握住了赵寄的手,“舅舅,孤答应你,不惜一切代价!”
父皇啊,是你逼我的,谁让你对我视若罔闻,谁让你偏宠唐氏和洛王,
谁让你一门心思想要赵家死,是你,将我逼上绝路,要我沦为笑柄,
父皇啊,莫怪儿臣心狠,要怪就怪,你我父子,生于皇室。
永承帝正靠在贵妃榻上,有三侍女为他捶腿、捏肩、摇扇,一颗颗被剥得干净的葡萄摆放在玉器中,另一侍女为其递到口边。
李屏低垂着眉眼,小碎步跑到了永承帝跟前,“皇上,赵家动了。”
永承帝扬眉,嘴角勾起抹笑,“找个机会告知洛王。”
李屏点头,又告退。
永承帝向窗外望去,见碧空如洗,晴波万里,正是好时节。
好啊,压在他心底多年的石头,终于要没了。
永承帝甚至回忆起了第一次除掉绊脚石的时候,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天,他在确认桓王死了之后,浑身轻松,走起路来都身轻如燕。
那种充盈的感觉,好似逐渐又回到他的身体,带给他蓬勃的生机。
永宁二十八年夏六月夜,太子谋反于宫前,洛王及桓王世子等人救驾,太子旭及其随从被俘,
翌日朝,永承帝公布太子罪行,将太子府一干人等圈禁,
赵家成年男丁斩立决,老弱妇孺充作罪籍,流放三千里,其余从犯依律论处。
永宁二十八年夏七月,谌王反,自立为王,国号赵。
永宁二十八年夏九月,洛王与萧家郡主完婚,桓王世子袭爵。
三月过,青州、惠州等四州沦陷,纳入赵国版图。
夏日将过,景圆许久未归家,今日难得景策主动邀约,景圆便欣然前往。
不料宴席上景策突然发难,要为景圆娶妻,景圆与景策争执起来,
景赢始终一言不发,低头吃饭,景圆正与景策闹得不可开交,彼此不相妥协,见状,景圆拉住景赢的手,说道
“阿赢,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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