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淌的出生地就是封州三佛县,自陆淌致仕后回到三佛县,
许多祖籍封州的官员也都纷纷选择了致仕后留在三佛县,哪怕三佛县不是他们真正的故地。
因此三佛县的豪绅越聚越多,吸引了许多封州的学子和文人留在三佛县,
一方面是方便学子读书求学,因为那群致仕官员联合起来开办了一家书塾,
每年都招揽学子入学,学费低廉,但是招生要求十分严苛,
另外一方面,就算不能入学,那些有才之士也可以自荐做门客,三佛县致仕官员众多,
若真是得力有助益的门客,说不准还能被主家举荐做官,从此改换门庭。”
景赢说到此处,眉头轻蹙,“三佛县俨然就是一个小云京,
景圆,里面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每一个人背后都站着无数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小觑,
你此去,千万不要硬碰硬,有事写信给我和父亲。”
景圆轻轻点头,“我省得。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喝酒。”
景赢陪着景圆喝了一阵,景圆却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脸蛋微醺,
景赢暗觉不对,抢过景圆手中的酒坛,一闻才知道,景圆喝的是极烈的烧刀子。
景赢看着醉成一滩烂泥模样的景圆,暗自叹气,只好扶起景圆,往卧房走去,景圆歪歪倒倒地靠在景赢身上,
景赢本想将人往床上一扔,没想到景圆死死搂着景赢不松手,更是直接将景赢拉倒在了他自己的胸前。
景赢没注意就趴在了景圆身上,景圆的下巴顶着景赢的头,景赢的脸倏然埋在了景圆胸前,景赢脸蓦地一红。
景赢撑起身子,想与景圆保持距离,但是景圆的力气极大,似要扭下景赢的胳膊一般,嘴中还一直念叨着,
“景赢,不要死。”
景赢放弃挣扎,将景圆还在床下的半截身体挪到了床上,景圆始终不松手,景赢叹气,
“我活得好好的,你做什么梦,还让我不要死?”
景赢问了也没指望得到景圆的答复,毕竟现在的景圆醉得都失去了意识,
景赢坐在床沿边,见景圆死死拧着眉头,神情痛苦,一张脸烧得通红,不免给景圆把被子拉上去了些。
“景赢,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景赢!
景赢!我不许你死!
景赢,我爱你,呜呜,景赢,不要死,呜呜!”
景圆说着口齿不清的梦话,一直不停地摇头。
景赢此时是真好奇景圆做了什么梦,但是见景圆的表情,大底不是什么好梦。
景赢轻轻抚上景圆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的迹象,而景圆捏着景赢的手却愈发紧了,
景赢有些拧痛,死命挣扎出来,将枕头塞进去给景圆捏着。
景赢看着景圆神色复杂,素来清浅的眼眸中,此刻蕴满了许多情绪。
景赢忽然想起景圆曾经提起过梦,景圆说他经常梦到他,难道都是噩梦吗?
梦中发生了什么?
竟让景圆如此害怕和惊惧?
景圆说爱他,可是他们之间的相处和以前并无不同,为什么景圆从秦州回来以后就说爱他?
毕竟景圆在那两年里从来没有回过他的任何信件。
这爱意来得奇怪,却又莫名炽烈。
像一团火,像要拖着景赢玉石俱焚。
这爱会不会和梦有关系?
难道梦中的景赢死了,所以景圆忽然顿悟他喜欢他,才会如此伤心?
景赢愈发好奇景圆的梦。
转念又想到景圆要调去封州一事,景赢始终觉得由景圆一人去办不妥。
景赢歇在了一旁的凤榻之上,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和景圆一同前去封州。
而另一侧的景圆,则做了一个梦。
【云京最为热闹的菜市场上人头攒动,这里有着整个云京城里最大的断头台。
此时断头台上乌泱泱挤满了人,景圆没有混迹其中,而是在附近高处的茶楼买了个座。
谁让他身体有缺呢?
景圆目光怆然地看向断头台——那里被捆着的是曾经权势滔天的徐家人。
徐邈这个名字,大燕百姓并不陌生,他是大燕右相,出身寒门,却凭着出众的能力攀上了至高之位。
徐邈被砍头的原因也如同他的入仕生涯一般充满了传奇意味。
——徐邈是因为谋害太子入狱的。
景圆最初听闻这个消息很是诧异,徐邈的女儿是太子妃,徐家是太子的岳家,
一般来说,结成两姓之好,应该是利益的深层绑定。
怎么徐家反其道而行之?
景圆不理解,朝中许多人也不理解,是以朝中有流言称是谌王意图谋反。
真真假假景圆不知道,反正景圆知道,自太子死后,高钊那个狗东西是挺伤心的,谌王府一直被低气压笼罩。
今日景圆来观刑,本是计划之中的事情,他的本意是想带景赢来看徐家的下场。
但是景赢......
景赢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实在是令景圆担心。
前段时间,景圆经常撞见景赢自残,大腿,手臂,但凡能自己接触到的地方,景赢都将它弄得鲜血淋漓,
滴滴鲜血溅到地上,绽出深红色的花朵,而景赢的身体,则留下一个又一个丑陋扭曲的疤痕。
很快,又被高钊清洗掉。
景圆知道,景赢的异常,出现在高钊得到手下人敬奉的珍宝以后。
景圆私底下打听到,那样东西是高钊从封州的陆家抄出来的,据说是某种举世罕见的药物。
景圆本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却见到景赢一天天迷失,一天天变得癫狂,
景赢病发的时候更止不住的颤抖,浑身的精气都似被体内的东西吸干了一样。
景圆犹记得,他死死地把景赢搂住,可是景赢面色惨白,身上不停地发汗,
神情痛苦至极,甚至还张嘴撕咬着景圆身上的皮肉。
咬得景圆身上同样血迹斑斑。
景圆无奈只能把景赢捆起来,看着备受折磨的景赢,景圆心如刀割。
但是很快高钊就会出现,把景赢带走,待到下次景圆再见到景赢,景赢又好似恢复了正常。
景圆心中古怪,但是不得其法。
本来今天,景赢都答应了和景圆一起来观刑,但是出门前,景赢又病发了。
景圆将目光转向断头台。
高钊是个疯子。
这已经是他砍的第三批人了。
高钊将远在青州的兵马调了部分云回京,首先就把唐家一族和洛王一家送上了断头台!
然后是封州的陆淌全族,断头台上的血还没清扫干净,徐家人又被高钊押了上来。
断头台上血腥的恶臭气息似萦绕在景圆鼻间,景圆嫌恶地捂住鼻子。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高钊残暴嗜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恶名!
陆淌在封州起义军的挟持下高喊永承帝陷害忠良,害死桑闳,
虽然高钊当即下令戒严,但是这条耸人听闻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传得天下皆知。
也不知是被气了还是怎么样,永承帝突然中风在床,整个大燕的最高决定权,就这样落到了高钊手中。
“时辰到,行刑——”
景圆的思绪被打断,刽子手大口喝下半壶酒水,“噗”地喷洒在泛着寒光的大刀之上。
顷刻间,数十颗脑袋齐齐落地,留在碗大个疤,断口处还咕咕流着浓血。
景圆见人群逐渐散去,也没动,景圆觉得,或许这段时日,断头台都不会太平。
听说如今已经有许多敢于进谏的官员堵在皇城前,要求永承帝出面亲自对这桩流言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不知道永承帝是不是真的病太重,总之,只有高钊拦在最前面,是以又渐渐有流言说高钊为了皇位,将永承帝囚禁起来。
如今人心纷乱,时局动荡,诸侯亦有反叛之心,哪怕是最为富饶的云京,背地里也是波云诡谲。
景圆见人烟渐渐散去,才终于摇动轮椅回去谌王府——他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他只要景赢好好的。
大不了,一起死去。
景圆路过池塘,荷塘上含苞欲放的荷花,荷叶青青,并蒂成双,
活泼的鲤鱼时不时从水底冒出来吐泡泡,蓝天悠悠,清风拂过,景圆顿觉有丝凉意。
下人急匆匆跑出来,朝着景圆惊声大叫,“公子,桑公子他自杀了!”
景圆猛地回头,急忙摇着轮椅往房间去,但是一个耀黑色的身影已然冲在他前面,直直往景赢在的方向冲去。
高钊见到景赢左臂上的鲜血十分愤怒,却赶忙使唤人将府医叫进来。
高钊掐着景赢的脖颈,逼迫景赢看向他,高钊恶狠狠说道,
“桑雪羊,你若敢死,本王要这一院人全部为你陪葬!”
景赢眸光微动,原本空寂的双眸掀起些许波澜。
景赢将原本涣散的目光聚焦在高钊脸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高钊狞笑,“想死?就这么想解脱吗?
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要你死,你才能死,如今让你活着,是本王的慈悲。
记住,你活着是为了赎罪,做好一个贱籍奴隶该做的事情。”
景赢的眸光又暗下去,默然不语。
高钊见景赢老实了,才松开禁锢在景赢脖颈的手。
府医这时候赶到,赶忙开始救治景赢,高钊退到一边,让下人把屋中稍微有点锋利的东西全部换掉。
景赢手中的短刀也已经被高钊夺去,景赢任由府医给自己上药,只生无可恋的躺靠在榻上,他的目光不经意和景圆相接。
景赢目光死寂,而景圆看向景赢的眼中带有焦急和担忧,他已经摇轮椅到了窗边,却没进去,
景圆在窗边陪着景赢,景圆瞧着景赢异常美丽却神情憔悴、双眼空洞的模样,心密密麻麻地疼着。
[摊手]修改一下梦境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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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梦*神智失常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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