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连朝笑眯眯地说：“该你出了，吗喽先生。”
变色吗喽先生放下一张牌，让柳连朝愈加高兴：“我要的起，我出小王——大王不是在你那里吗？”
“我怕浪费，最后再出。”
回到房间后，柳连朝动手做了一套扑克牌，虽然变色吗喽先生很简陋，但是，变色吗喽先生没敢嫌弃。
自从开始玩，变色吗喽先生就在输的路上一往无前。哪怕这次下了大赌注，变色吗喽先生的前景也很堪忧。至少，在柳连朝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随着柳连朝的牌越来越少，他开始止不住地逗弄他：“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这个人不爱出难题，是不喜欢为难野生动物的”
“呵呵，我也不喜欢为难小动物。你就看谁会放心。”
然后，在柳连朝的注视之下，变色吗喽先生开始了自己的攻势。
“我3张K带2张Q，要不要——诶哟诶哟，不要呀？那好吧……那么，对子呢？”
“哦哟哟，我还有4到10诶。你要吗？”
“？？”
“你也不要吗？那好吧～2张1带1张J，要吗？”
“？？？”
变色吗喽先生的牌一小叠一小叠地放下，笑容却一大片一大片地出现。
“呀……
“那么，最后一张。”
随着最后一张牌放下，柳连朝感受到了隔着屏幕都没办法掩盖的从容：“是我的大王。你输了，柳连朝。”
柳连朝愣了愣，“呵呵”笑着把手里的牌随意扔到了那张大王上。
“我还以为是我的运气好呢，原来是你一直在隐藏啊。吗喽先生，看来屏幕真的可以很好地隐藏细节。你问吧，我愿赌服输，一定做到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啊。但是我这个人挺好懂的，倒是没什么秘密。”柳连朝整理着纸牌。
几阵沉思，变色吗喽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变色吗喽先生会问这个，但柳连朝觉得自己并不亏。没问私人问题，没问尴尬问题，对于这种问题，他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柳连朝道：“我的生日，大概是12月6日这样子。”
“大概？你这话怎么还有语病呢。你好好说。”
柳连朝煞有介事地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摇了摇：“吗喽先生，这个问题我可没义务回答了。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让我当一次主角，由你执笔，以你自己的想象为中心，给我编一个你认为正确的答案然后写出来让别人猜。”
“我要是真写，我保准把你写成炮灰——诶诶诶！我胡说的！我肯定把你写成我笔下最好的主角！”变色吗喽先生的求生欲非常强。
“呵。想让我干什么？”
变色吗喽先生在半空中，又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嗯嗯……我的要求就是，你别因为那些不好的任务就让你不开心，也别动摇你。这就行了。”
柳连朝难得没有争锋相对，而是笑眯眯地应了下来：“好啊，听你的。”
这个变色吗喽先生，可真是每一次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意料之外的人，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晏梓的脚蹬上桌角，微微伸直，椅子连带人一并向后退了几分。
隔着不短的距离，她都听见了那边同事的笑声。
“哇哇哇，吗喽先生，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脸也红了！”
“你和你宿主说什么了我看看——”
期间，夹杂着变色吗喽先生恼羞成怒的推辞：“你们别乱看啊。你们怎么那么喜欢观察我，我又不是在动物园里——毛线大一个动作都让一堆人围观。”
晏梓玩着自己粉色的头发，心中想：“变色吗喽先生这么受欢迎啊，最近总是听见他那边的动静。”
一个脾气暴躁的同事抓了抓头发，怒道：“那边儿什么死动静？！”
知道缘由的安抚那人：“在那里打趣一个暗恋自己宿主的人呢，人家是第一。”
同事把耳机一摔，险些要踩上椅子去发疯：“啊啊！老娘加班加了几个月了还没好好休息！！那人一下班就嗷嗷乱叫！上班还在那儿嗷嗷乱叫！！老娘要下班！老娘要假期！！”
晏梓安抚性地说：“别急别急。我今天下班如果早我帮你冲一冲业绩。你的业绩不是只差一点点了嘛？你加班这么久，肯定很累。”
说道“加班”就来气！加班——无休止的加班！！
“我要起义！！我受不了那个狗屁上司了！老娘要反抗那个狗屁老板的压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好好好。起义就起义，你先平复平复心情。”
待自己身边的人安静下来，晏梓才转回自己的屏幕。
屏幕上，一个人坐在窗边，捂着脸，看着窗外风景。
那人一手捂着下半张脸，眉眼弯弯，一看就是在笑，眼睫投下的一片阴影，遮住了真正的神色。几抹浅红染上白皙的肌肤，惊人的羞涩。
但是，晏梓想到的并不是“人面桃花”，而是“衣冠禽兽”。
“常闻鹤，一个背着你的表白而已，你还没缓好吗？”
闻言，常闻鹤捂住脸整理情绪，松开手时，面部表情已经换成了所有人都欠他百八十亿的拽样子。
晏梓狠狠地心里吐槽：“又是拉了个臭驴脸，拽得跟那二五八万一样，好像谁欠你钱了似的……你但凡冲除了柳连朝以外的人笑一个会死是吗。”
常闻鹤带着很浓的讥讽与警示，他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面板，没有什么感情地说：“与你有何瓜葛？你所说的任务我会做，那么我的事你就不要插足了。而且，你不要随随便便问我问题。”
“……”
反正她和常闻鹤这条除了柳连朝谁也不认的狗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那个柳连朝勾勾手常闻鹤都可以屁颠屁颠乐呵半天，她关心一下身为自己宿主的常闻鹤，人家都恨不得让她滚远点。
常闻鹤看起来谦和有礼，她还以为这个宿主很好交流——没想到！常闻鹤这人表里不一！
面子上谦谦君子美得不可方物，实际上巴不得把所有外人都一脚踹出自己的视线范围！除了柳连朝谁都不喜欢！气死了啊啊！
晏梓心里捏死常闻鹤的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说她下班也早呢——常闻鹤根本就不给她加班的机会好吗！
茶又沸腾了。
下意识直接伸手去拿茶壶，自然被烫得猝不及防。
柳父缩回手，眼睛却从来没有往自己的手上看，而是一直看着对面的位置——那是柳连朝刚坐过的位置。
是坚定回答一句“当真”的连儿刚坐过的位置。
柳父颤巍巍地捂住脸，思绪纷飞，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思考。
他想起了小时候连儿因为课业有些不完美而被夫子教训了几句的事情。
又想起了后来连儿熬夜透支体力去重写课业的事情。
后来呢？
对了，顽皮的连儿不顽皮了。
心口难受得发慌，柳父赶忙摇摇脑袋，似乎是想把那些回忆甩出脑袋。
他当初升官时参加的宴会，连儿自请表演了什么？
啊，他自请当众作诗。
别人是怎么夸他的？
“柳大人好福气啊！柳公子长大后必定是柳氏的顶梁柱！”
“柳公子当真是才子，不枉您为此费心了！”
夸奖时，连儿一直没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捧着赏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为父亲的自己。
柳父无所适从，再次强迫自己想别的事情。
一桩又一桩事件回忆过去，柳父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小时候也爱撒娇，也是一个幼稚又不顾后果的孩子。
那为什么现在会如此呢？
柳父站起来，注视着对面的位置。
是因为……他当初的惩罚吗？
8岁的柳连朝犯错了，他把夫子额外布置的课业推掉不写，并与情绪不好的父亲顶了嘴。
然后，他被上了家法，罚跪祠堂。
背后湿漉漉的，混杂着血与汗水，刺激得过分。
带着尖刺的木棍一上一下，反复刺激柳连朝的后背。父亲一下比一下厉害，到最后甚至打得皮开肉绽也不准备停手。
柳连朝仿佛看见了血肉翻飞的样子——蚀骨的羞耻与疼痛，让柳连朝没有哭一下或求饶一次。
那时候明明已经没有知觉了，现在却疼了起来。
他现在不太舒服，微微弓起身子，慢吞吞地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背，摸到了很恶心的触感。
原来血肉被打烂就是如此模样吗？
缩回手，不顾满手的血迹，柳连朝重新跪得笔直。脑海里父亲的吼声历历在目，甚至更加清晰。
“你这样子算什么柳家子弟？！算得上我的儿子吗？！你当真如此混迹，便永远不可能上得了台面！”
血迹已经干涸，握紧拳头时便碎成了点点红渣。铁锈味很浓，很难闻，柳连朝面无表情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于是满脸血红。
祠堂静悄悄的，只有几乎燃尽的灯火和无数的牌位陪着他。
恐惧并不多，也没有什么后悔，柳连朝什么感情都没有。牌位一言不发，柳连朝也一言不发。
那画面很可笑，但也很诡异。孩子与祠堂，永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柳父并不知道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几日后回来时，夫子激动地告诉他，他的儿子把缺的课业补了上来，最近甚至没有说一句废话，学业突飞猛进，不完美的地方熬夜也要改好。
虽然已经入夜，柳父仍然偷偷摸摸地去找柳连朝，发现他正在写课业。
脊梁笔直，神色淡然。毛笔移动时，他的眼神也在随之移动。
身子四周，是一张张写满了字的纸，看起来是不太完美的课业。
许是夜深了，柳父轻微地抖了一下。
他竟然觉得，那不像是纸，反而……与葬人用的纸钱有些相像。
茶水还没凉透，柳父便又加了一次茶叶继续烧。
“咕噜咕噜……”
茶壶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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