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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雨,酸雨。

你想起科普书上的酸雨介绍,酸雨是指pH小于5.6的雨雪或其他形式的降水,主要是人为的向大气中排放大量酸性物质所造成的。

人为的。

你穿梭在阴雨瓢泼的那不勒斯,它似乎终于散发出作为“内脏”的腥气,那些层峦叠嶂般压过来的“新陈代谢”,将不计其数的雨滴侵蚀成酸液,而你也像守在腐肉堆前的鬣狗般苟延残喘,灵魂一瞬地抽离出来,只余下一具槁骨的小山。

你的心焦混着天翻地覆的潮意,用急促脚步将与理发店的距离逐渐缩短,最后,快了,你站定在一团漆黑的转角处,半蹲下打开手提箱,用指尖拂过一件件冰凉时,却滋生出莫名心安,最后,你手指停顿片刻,拿起一把手枪。

查特Undercover转轮手枪,并没有什么寓意,只是普通流水账回忆中的产物……两年前,你在美国,用抛硬币的方式选择了家书店,购买了但丁的《神曲》,在回家的路上跟着落日散步,经过公园,里面临时搭建了露天影院,人们三三两两的挨坐,你站在一棵加州活橡树的阴影下,看着电影幕布,上面正播放着昆汀的《落水狗》,是牌子上说电影叫这名字。

然后,就发生了恐怖袭击,人们四散奔逃,你也离开了那里,不过在第二日,你又站在那棵加州活橡树下时,发现了这把枪,电影里也出现了这把枪,Undercover,而你那日的书签刚好卡在《神曲》的第三章,来到地狱之门。

“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创造了我。”

你其实已不太熟悉《神曲》的内容了,但现在追忆,于此时拿起这把手枪时,你想到了这句话,也恰是书签盖住的那句话。

这是你的第一把枪,也是第一次用作处刑的枪。处刑……你其实并不信仰基督教,也并不苛刻某种仪式,你选择用《神曲》中的罪行定它们的罪,是为所谓人心世道,模糊层神学的滤镜。给自己冠上处刑人的名头,也只是为了,在过程中与“动物”割裂开。

雨水滚进你的眼睛,你回过神,是某种征兆吗?竟然忆往昔起来……你闪过这念头时,手中枪身冷硬的触感,却似克洛托的吐息,混着雨珠濡湿你的耳垂,扭曲出短暂的耳鸣。

你闭上双眼深吸口气,今天有雨,你带上皮革手套,将手枪塞到腰后侧,一步一步从转角走出,理发店昏黄的灯影透过油布,于街道上似腻出层蜡油纹。

目光穿过缝隙,黄毛和棕毛正抽着烟坐在沙发上,面前有一摞报纸信封,旁边是剩餐盒。

它们在那里,就像伏在倒五芒星的所罗门阵中,一绺绺毛发上滚着油脂的山羊。你瞳孔颤缩,盯着那油脂流淌到颧骨,脖颈,肩胛骨,背脊……然后是天空惊起巨雷。

第一道雷。

又是一阵断流的耳鸣,惨白闪过的一瞬,一只山羊发出尖叫,不是羔羊般的,而是种嘈杂嘶哑的,就像垂死挣扎时喉咙呛出血沫来的尖叫。

瞧啊,一只山羊在尖叫,另一只山羊被吓坏了,瑟瑟发抖中却混杂一种怒不可遏,腹部的杂草好似要喷涌出来。它急促地跺着蹄子,合着雨滴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以及?呕哑嘲哳咩咩的嘶喊。

你俯下身,埋在油布幻化的草丛中轻手轻脚地观察。那山羊似乎拴在一个极点,至于顶端时,似被巴弗灭激发出某种潜质,它突然直直冲你的方向开始撕裂尖叫。

不能再等了。

第二道雷。

雷电闪过后,大脑也响起一阵轰鸣,水流淅淅沥沥流淌在你身上,不再擦肩而过,而似将你包围起来,陷入一片黑泥的池沼中。

你慢慢启动身体,感受着橡胶鞋底与地面发出的,咔,咔,的碰撞声,你走到山羊腐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它,阴影就像黝黑的埋葬虫聚集起来从地缝中前仆后继的钻出,布满它们的身子。

一片沉默中,你抬手抹过脸上的雨水,肩膀放松下来,你走到沙发面前翻动那堆报纸信封,打算找出纸笔,突然,你动作一顿,后知后觉什么,拿起一张信封,上面写着“Heroin”

“……”

你面无表情地拆开草草看了眼,然后又打开了其他信封。最后你沉默片刻,从外套内兜掏出打火机点燃了“Heroin”信封,火舌舔舐而上,焰光凑近你的脸,却让你觉得冷冽异常。

在火舌将要烧到指尖时,你将它与其余信封一块扔到山羊腐块上,你立于原地,看着星火肆意,席卷着炸开一批批埋葬虫,进入所罗门仪式的最后阶段。

你并不想再看余下的篝火表演,你该要离开了,但当你在推开门转身的那一刹那——

“砰——”

“轰隆——”

第三道雷。

Fxxk!

你拼尽全力扑倒在转角处,地面沉积的雨水捧托出数日来的预兆,惶恐,担忧,抑塞……顷刻间形成了人体的极性,炸裂开漫无边际的惨白,血液的鸣叫经久不散。

你颤抖着手触了下腰部,展开手指,血液如珠帘般串接着散下。你猛烈地喘息着,被呛咳一声后,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抵着台檐撑起身子,贴着墙面,你缓缓侧头看向街道。

“砰——”

“砰——”

“轰隆——”

第四道雷。

“砰——”

在白光闪过的一瞬间,你的第四发子弹,击中了对方的眉间。那血液喷涌的瞬间你耳旁重播出一句台词。

[“老板……嗝……老板,给我剪个头发,我明天早上约会——”]

而这个人,正是所有碍手碍脚征兆的开端。

你低头看向手中的枪,雨水正一点点侵吞掉枪体上的血迹,几发了?弹匣容量5发,你打出四发,还余一发。

你头部贴靠在墙面,手指轻轻触碰扳机,慢慢侧脸又观察起街道,真的只有他一人,还是——

远处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探头,小心翼翼地往尸体走去,当他经过一盏路灯时,照亮勃艮第葡萄酒的酒泡嗞响。

你注视着他,在沉滞的濡湿中,缓缓松开扳机,一手攥住握柄置于无伤的腰侧,一手握住外套覆盖住大半身子,酿跄着离开了这片被埋葬虫蛀蚀殆尽的残地。

似乎是神经强烈高频率的震颤,使你感受到了一种疲惫。你无法忽略那颠簸的感受,以及那大片芜杂掩藏中到达极点的惶恐……还有割裂的冷静,反胃感冲着脑浆都几乎泄出,你感觉你的身体,血液在迟缓响应雨水的号召,一同蒸发腾上天空,似想将你的灵魂在这个夜晚收走。

你想到圣伯多禄雕塑,他最后被迫害,被倒钉上了十字架而殉道。

雨,酸雨,人为导致。今晚四次“三位一体”的神圣被打破……四件事,四道雷,四个人……可能还有四具尸体,摩挲着手中的枪,你还想到那个下午《落水狗》的落幕,形成四角的对峙……

你大脑一片混沌,拖着身子走到不知哪个墙角处,一点一点滑下,你走不动了,你似乎走不远了,你需要休息一会儿,就像是圣堂的白鸽,需要沐浴一点圣光,才能引着金砂飘往世间。

而此时陡然出现的恍如隔世气氛,使臆想的圣光掩映于其中,逐渐地萦绕在你身旁。

你费力撑开眼皮,雨幕串线铺在脸上,最后分流开掀起纱帘。

最后你看清了日光,看清了金链花的色泽,看清了低垂的花蕊。他凑近你的耳朵,在你耳朵旁边吐气,卷起一阵热浪,你感到外溢的血液……咕噜咕噜冒泡,像正滋生出新芽般的……生命。

你被初诞的花瓣包围着,嗅到一种……**夺魄的幽香,那白鸽蹁跹点过……雨丝细流裹着……血红的咸腥……留下馥郁的……金砂……

今天是星期几?你苟存残喘地想着。

是啊……今天刚好是星期二,金链花……盛开的日子。

(需要回忆及解释吗?因感觉和文颇有关系,就不放作者的话了)

1.《落水狗》第一次出现在,第八章,你第一次到理发店瞟到窗户的海报。《落水狗》也就是起到一个名字上的暗指。“落水”。以及结局的相似又不相似。

2.“正义推动了崇高的造物主,神圣的力量、最高的智慧、本原的爱创造了我。”

“神圣的力量”指圣父,“最高的智慧”指圣子,“本原的爱”指圣灵。而三位一体,谓上帝独一,但同时具有圣父、圣子、圣灵三个位格。铺垫“三”的整体完美性质,以及前面所有四带来不安预兆的原因。(五,八,十五章,“你”与阿帕基三次回眸对视,还有第十七章对于第4件事,梅洛尼撞车的烦躁。都算是为这章,提前铺了“三”这个数字的特殊性。)

3.“却似克洛托的吐息” 命运三女神之一克洛托,既是扣“三位一体”,也是预兆“可能是四具尸体”不会成真,进而满足了最大整体“三”的完整性。因克洛托纺织生命之线,也相当于开端,用克洛托是预兆“你”既是旧的结束以及新的开始。(放“你的回忆”也是这个寓意)

4.倒五芒星的所罗门阵。倒五芒星是撒旦教的标志,内部常包含山羊头。

5.路灯照亮的人勃艮第葡萄酒,是米斯达,第十一章你和米斯达的初遇,用了勃艮第葡萄酒描述。

6.圣伯多禄雕塑,第十七章图书馆留下的预兆。

7.金链花及星期二,金链花是第四章第五章对乔鲁诺乔巴纳的感官联想描写。星期二是第十六章店员说,乔鲁诺很多时候是星期二来店里。为什么是星期二,乔鲁诺出生年月日的当天是星期二(也算是偷懒一下这么设定的……)

8.第十八章。《神曲》里的地狱共分九层,棕毛和黄毛是你原计划要解决的,“Heroin”的出现以及你看完信后,他们算是串联所有罪行。二人各犯下九层罪孽,索性算十八章,这也是为什么这回没写数字,而是火烧的原因。余下一人,是计划之外你保命打死的。(这人前面铺垫了不是好人,但确实来不及定罪。)

(其他的感觉没必要解释了,应该一眼能看出来)

(下次更新6.9号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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