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刑的断头台已经出现了。
你在那不勒斯放松地游玩几天,就像普通游客一样,无意识的呼吸着,感受着人声鼎沸和惬意的海风,融于天地之间。可惜,在昨晚那家店开门了,就像树叶被那可恶寒刀打断颤巍的悲叹,滚动在充满不可知命运的,埃俄罗斯怀抱中般。那油布包裹的腐肉店重新散发出臭气,脏污了几日的愉快。
你现在要将事情一件一件的处理,以至于得体赴约。不能再拖,快刀斩乱麻,从这件事的初始就像沾满蛛网的鬃毛,杂乱不堪,如吹散的蒲公英,不知种子要飘向怎样的阿鼻地狱,反正,不能在有预兆的时候,只留[愚人]牌的悬崖,以至于越陷越深。
第一件事。
你将这充满和煦灵性的屋子打理好,将钥匙留给了邻居女士的姑妈。然后去租车行提供了假身份准备好离开的工具。
第二件事。
你驱车来到那天下午,第一次碰到阿帕基的街道。你放下车窗向他打招呼。他的头发还是像珊瑚中的灰贝壳,这让你想到了蔚蓝的那不勒斯湾,以及挂着滴坠碎钻的海浪。
他用手指拂过警帽檐,左右看看街道,走近你。
“阿帕基警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那不勒斯有个患有眼疾流浪男孩,反正这几天,经我问过的人,不少都知道,因为曾流传过他的眼疾是传染病……”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最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每个警察平常只清楚他自己管的那片街区……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
你看着远方,手指轻敲方向盘,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给他。
“阿帕基警官,那就拜托你帮我关注一下,你如果知道那个男孩或看到他了,就把这个本子给他。他也就15岁左右?深紫色的头发和眼睛,半张脸捆着绷带,看着很……可怜,这么说你应该准确些,对了,有人说他今年从感化院出来,或许从那里可以知道。”
阿帕基压低眉毛看着你,沉默半晌最后拿过你的本子。
“你这是要离开那不勒斯还是离开意大利……?”
“看情况吧,对了,阿帕基警官,为了纪念这一段相遇和对你的拜托……”
你掏出来了一枚徽章,上面雕刻着的浮雕,是南意海浪拖举着紫藤萝花,银制的描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我买的徽章,就当是为了友好的缘分,留下的纪念吧。”
你将徽章放在手心递给阿帕基,而阿帕基压了压警帽,嘴巴轻微的开合,最后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拿走了它,留下一点指腹触感的温热。
第三件事。
你来到了吉罗拉米尼图书馆。
这是那不勒斯最古老的图书馆,与相邻的教堂一样,渡上了天地神圣的白昼般的光学效果,大理石围筑成的墙体及拱顶,雕琢着文艺复兴风格的希腊神话浮雕,阳光透进窗户,为它们笼罩上一层时境过迁的陈旧。
你走进图书馆拂过那些木浆味混杂着泛酸纸浆的时光遗尘,最后站定在一面书墙前取下一本书,阳光发生了转换,在玻璃中奔波,最后落在一处。
你注视着那背负日光羽翼的雕塑,握着但丁的《神曲》,缓慢地踱步走近,像是靠近为自己加冕的中世纪教皇,又像是靠近隐在镜花水月中的玉雕像。
“请你让一下。”
空旷的图书馆突兀地响起声音,你回头看去,一个少年站在你的身后,他手里同样拿着《神曲》。
你的左侧是展开双翼的天使雕像,而右侧,这少年就像神使,他的头发就像沐浴月色的天鹅绒那样银白,他的瞳色就像巴拉斯红宝石那样剔透,智慧使他的月桂叶冠低垂,缄默使他像般鲁特琴惹人遐思。
“抱歉。”
你侧身给他让开,你微微张口,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向他询问一个问题。
“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这个雕塑是谁吗?”
“圣伯多禄,耶稣十二使徒之首”
那个少年正眼看向你,你沉吟不语,最后你向他点点头,将《神曲》放回书架离开了图书馆。
第四件事。
应该是没有第四件事的,这甚至不能算第四件事,但你却不得不把它列进来,这让你感到恐慌和恼火,在于打破了“三”这个数字的神圣性,以至于行为缺乏了某种纯粹。
那不勒斯在薄暮冥冥?中下起了大雨,似是倪克斯披沙上的蛋白石。雨夜,其实是非常合适的夜晚,几乎是完美的处刑剧目的搭建,但是……
轮胎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长久的呲——的鸣叫,像是噪鹃被麻绳吊死在阴沟中般,你一脚踩住刹车,猛打方向盘,才与那一辆摩托车堪堪擦过,不至于造成更大的撞击。
“……”
你双手握住方向盘,头抵在喇叭上,用力的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腔,虽然外面下着雨,但你喉咙中却升起一股燥意。最后你平静下来,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远光灯,照亮了大半个街道,你坐在车里一手握着方向盘透过雨刮器的细流看向窗外。
那个男人像东南亚的紫砂蛇,盘踞在那灰色的摩托上,或者他就是为在里面淌水,雨滴在他身上砸出了紫褐色的水纹,接着顺着黄铜皮聚成的冷色鳞片,又像数条滋生的细水蛇捶打在石砾上,溅出幽深的血花。
他好似反应了片刻,然后不紧不慢地左右检查摩托,试着发动却好像出了问题,他才面无表情地下车向你走来,就好像你砸的是他家垃圾桶般,作为一个环保者准备来问你吃不吃素……
你皱眉,手指敲敲额头,喉咙中的燥意越来越明显,最后你提起箱子下车,与刚好走来的他面对面,他带着盲了一只眼的佐罗面罩,露出的眼睛似极光中的幻蓝色,刺骨又混杂种迷蒙。
你借着雨水将头发往后一抓,侧过脸将车钥匙甩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里拉扔在车座上。
“我现在有急事,这车你拿去开,摩托你自己去修,钱我只有这些,剩下的你最好自己处理。”
你说完便提起箱子踩着雨水急匆匆消失在转角处。
“……”
梅洛尼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和车座上的里拉,最后他拿起手机,眼睛向上一瞟盯着你消失的位置。
“现在是星期二晚上11点45分,三小时前到现在,在造型理发店并未发现目标,伊鲁索给我打来电话说目标或许在福尔米亚附近,在返回的过程中遭遇车祸,未出现人员伤亡,摩托引擎出现损坏,对方将车让给了我,她是目标去佛罗伦萨前被逮捕时的目击证人,是否要追踪?”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最后出声。
“不用追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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