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吗?”维蒙多把茶喝了半杯,有点苦恼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一路赶回来的楚上将看起来已经相当疲惫,好在这些年下来,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并不影响他正常交流。
他捏了捏眉心,还是开口说道:“算了,先说说中集会的事情。”
“你邀请了学府星的米日贡孜,那位前辈是个专攻学术的,他会参与进来吗?”维蒙多点点头,很快进入了状态,“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拒收江淮。”
“米日贡孜是江明雨的老师,我不指望他帮忙,但不会不来。”楚渡把后背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继续侃侃而谈,“而且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让江淮彻底绝了念头,查尔斯有一件事情没说错,我的身体的确不稳定,所以找个人来当后路也不是件坏事。”
“但是这个人也相当不可控,他对旧贵族的意见甚至蔓延到了查尔斯身上,因为江小姐的缘故你哥哥倒是见过他几次,据说此次都是接了妹妹就走,一次都没说过话。”
楚渡皱着眉一本正经地问:“我又不是在择偶,为什么需要他给我什么好脸色。”
“……”维蒙多被这个新奇的理论雷到了,沉默半晌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SA-I待了几年你这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楚渡白了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
“哦对,你这次回来的时候去那了吧?”
“去见了一面。怎么了?”
“上一次我去SA-I找你,回程就被审判庭的人拦住了,苏庭长问我了很多关于当年改造计划的内容,我很奇怪为什么他的数据库里没有计划的相关信息。”
“数据库就算再高级也只是数据库,有些东西就应该被活人带进坟墓里。”楚渡随口答道,又忽然明白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件事——他为什么现在开始调查这件事?
维蒙多不做声盯着他,似乎在等一个答复。
“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以这个传闻。”楚渡皱眉,“关于实验体的后代问题。”
“你说。”
“当年的计划里所有的实验体都被去除了繁衍功能单基因,却仍然具有基因修复的可能,不过确实没有先例。”
“按照没有生殖能力的基础来算,SA-I的实验体数量实在不应该有什么改变,但是我忽略了一个东西。”楚渡竖起一根手指,“当时他们创造的最后一批的实验体。”
“可能是实验组到了后来已经没有多少正常人了,最后一批实验体的数量前所未有的庞大,SA-I的登记系统在三年的时间里,多出了将近四千名新生的实验体。”
维蒙多已经沉默了,他仍然有疑问,但还是不再说了:“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你让我想一想。”
楚渡的精神已经到了不得不休息的地步,也不再推辞,回到房间依习惯迅速洗漱完,就躺在了那张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床上。
为什么这么说呢?
陌生当然会陌生,毕竟这样日子他已经六十年没在体会过,至于熟悉……
他小时候经常会留宿在维蒙多家里,给他留一间客房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房间是老夫人按着他旧日习惯布置的。
没人不喜欢这种舒坦的日子,但他很难得的失眠了。
基地的生活总是很难划分工作和休息的边界,指挥官到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毕竟基地二十四小时处于待命状态。
可能是自己根本没那个享福的命吧。
首都星的贵族住宅区当然不会有机甲停落的轰鸣声,也没有星舰发动机那巨大机械运转的声音,绝对不会有人大半夜让他处理堆成山的危机报告……
他本人对这个结果不意外,选择在黑暗里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直到被没有开启隔音系统的窗外传来的惊呼声吸引注意。
这种声音当然不可能是那群位高权重的上等人类们发出来的,首都星的权贵们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个人形象,男士们风雅绅士,女士们温婉淑女,恨不能把优雅得体四个字缝在脸上——哪怕某个人可能昨天才认识,他们也能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演上一出仰慕已久的大戏。
楚渡在SA-I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复制粘贴三百份,对这种宴会的理解还停留在上个世纪,难得在社交上反应迟钝的公爵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到是没那没难猜,不那么雅观的说法,其实就是一种人造宠物。
大概是从上一代贵族还年轻的时候开始流行的吧,彼时议会与贵族分庭抗礼的分局面刚刚形成,那帮内心空虚的议员大概急需建立威严,顺便享受一下拥有权力带来的愉悦。
这样难以用正常思维理解的东西其实初衷还是很美好的,毕竟这篇星域除了近在眼前的内部矛盾外,还有来自远方的威胁,这样的改造实验在一开始只是为了士兵在面对战争时更加游刃有余。
人们利用来自远方的技术,得到了来自自然的助力,助力的方式千奇百怪,最后第一代白塔成员找到了更加稳妥的方式,也就是后来饱受诟病的改造体实验计划。
一开始还有明确的目标规定,基因大多来自攻击力强大的种族。
大人物们当然不愿意自己去尝试九死一生的基因改造,他们从平民中挑选大批量的受试体,技术的不完善造就了或残缺或弱小的实验体,在数不尽的冤魂之下,挑选出了最优秀的基因,最安全规范的方式,最终利用他们建立了安全的领域之后,将所有的实验体集中管理。
超乎想象的和平的日子催生了更多的需求,一种新的实验体出现了。
也许是为了满足上位者奇怪的征服欲,他们终于不肯止步于强大的实验体,不再花时间择选优秀的基因,受试体也不再限于签订同意书的士兵,毕竟哪个星系没有几个垃圾星球。
新原则之下诞生的小东西们金贵又漂亮,甚至有一些孱弱的个体终生离不开药物和培养仓,而那些维系生命的药物也绝非一般公民能买得到,这大概很满足那些垃圾的愿望吧。
这种“危险”的小宠物算得上是上个世纪令人作呕的玩乐,倒是没想到如今有关实验体的立法已经完善到这种地步还有人追求刺激能顶风作案。
好在端格梅德公爵就算和首都星交际圈脱钩六十年也不至于蠢到现在去兴师问罪,他既然不愿意为正义出头,也就干脆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怜悯一道扔了去。
反而在这堪称荒诞的热闹中睡得不错。
报应很快就来了,次日一早维蒙多迅速敲开他的房门,开门见山道:“出事了。”
楚渡的生物钟还没调回来,但多年领兵生涯对刚醒来就收到这种消息显得相当熟练,来自 SA-I的肌肉记忆实在可怕,以至于他眼睛还没睁开脱口而出就是:“敌袭?”
维蒙多下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拐了个弯吐出来:“淡定点儿将军,您现在身处大后方,请用您珍贵的大脑思考一点尔虞我诈的垃圾信息,毕竟这帮神经病又不能一发粒子炮清理干净。”
楚渡那话一出口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于是迅速转移话题:“怎么了?”
“昨天晚上查尔斯受邀参加一场宴会,但是你也知道,他来找你说了半天废话,翘了半场没去,江淮也在。”
“然后就被他孤身一人撞上了宴会上弱小无助的小玩具”。楚渡没睡几个小时,整个脑子混的像浆糊,“江上校脾气大的要命,当场掀了桌子救风尘对吗?”
维蒙略微表示认可后便接着补充道:“现在人还被扣在阿尔议长家里,查尔斯已经在了,刚派人来找我传话。”
“找你?”楚渡皱着眉问:“你参与了?”
“没。”
“那你管什么?去和那位议长唱个红白脸把人领出来?”
“额,不是,是因为这事儿和楚时有点牵连,你知道的,那种东西屡禁不止,但终究走不得明面,又多少需要点技术支持。”
“所以?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东西是我哥亲自动的刀?”
“……想什么呢?昨天宴会上那个人是白塔的一个辞职的研究员。”
这就微妙了,白塔——虽然是个名义上的公办科研组织,但和军部的SA-I基站,核心矿脉安德利星系,还有联盟的星际交通“行路”一样,都是各位心知肚明的私有物。
其中的“白塔”与其他几家还不同,这个研究院建立之初就是确凿的私有机构,联盟官方正牌的科研机构这么些年来连根毛都没研究出来,以至于近些年来没多少人愿意提起那一年吞掉联盟好十几个亿的破地方了。
白塔的掌权人是端格梅德家的前任家主,现在这位公爵的孪生哥哥,是个彻头彻尾的甩手掌柜。
至于基因和生物,其实是红岸的特色,研究生化的人员大多以进入红岸为荣,与其说是这么大一盆脏水顺着查尔斯泼到了端格梅德家,倒不如说是对方想趁着这个机会想元帅示好。
楚渡回首都星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那帮酒囊饭袋昨晚忙着觥筹交错不应该有人知道他行踪,估摸着也是得知了查尔斯元帅的打算,借此向端格梅德家施压。
端格梅德公爵担任SA-I的事情在首都星上层官员里不算秘密,楚渡对这种事情一贯好脾气,倒是不会觉得冒犯,只是这无妄之灾遭到自家头上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维蒙多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觉得以这位的个性大概认为这种状况实在算不上严峻,毕竟凭借端格梅德家的地位,的确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受到威胁。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楚渡沉默了半天,最后开口问他。
“你问我?”
“是啊,他指名道姓来请你去主持大局,和无辜的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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