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小院,白俞梳洗结束,躺在了床榻上。
偏房的床榻不似正屋那种雕花拔步床,只是一个木头床架子,床边简单的支起了青色床幔,做了一个简单的遮挡。
所以并没有完全遮光,缝隙中还能看到外头投进来的微末月光。
白俞看着那条细细的缝隙,毫无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会儿是三个娇美侍女含羞带怯的模样,一会儿是院里传来的细细的哭声。
最让白俞多想的,还是岑疏说的那番话。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儿,相反在外流浪这几年,他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了很多事。
他听得出岑疏话里话外对他的特殊,可是…他又想不出哪里不一样。
总感觉像是蒙了一层纱,隐约能看到后面的光景,可是再细看,却看不透。
白俞心烦意乱,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最后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才慢慢睡去。
这一睡,他居然梦到了他“嫁”进来那天。
那天他被老夫人从外头带进来,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岑府大院,就被人拖拽着换上了喜服,匆匆忙忙的和一个大公鸡拜了堂。
拜完堂,白俞按理是要回到小屋待着,等待新郎官揭盖头。
可是他不是明媒正娶的新娘,对方也不是他的新郎官。
对方病的下不了床,自己则是一个被买来冲喜的下人,所以仪式结束后,他就被人往新郎官屋子里一塞,然后就干起了伺候人的活儿。
梦到这里,梦中的白俞有点知晓自己是在梦中,所以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药碗,准备给床上的人喂药。
然而就在他舀了一勺汤药,准备喂时,一直藏在床幔后的“夫君”突然伸手把住了他的手腕。
接着床幔一掀,岑疏那张疏朗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俞一下子就醒了。
……
因为岑疏的事情,这几天老夫人一直不痛快,下意识的,她又忍不住把气撒在了白俞身上。
“做的这是什么东西?现在也会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
老夫人沉着脸扔掉汤勺,不悦地看着他。
白俞习以为常,低声道:“请老夫人息怒,我再去重新做一碗。”
他低眉顺眼,骂不还口,老夫人就是有心撒气也没地方撒。
“还不快去!杵在这儿干什么!”
老夫人语气很差,白俞也不在意,行礼后转身就要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岑疏从外面进来了。
岑疏刚刚下职回来,衣服都没有换,就先来给老夫人请安。
谁料一进院子,就听到老夫人怒斥的声音,然后就看到白俞的侍女小石榴在屋外探头探脑,神色焦急。
岑疏瞬间明白此刻屋子里被训斥的人是谁。
他走到小石榴身边,低声询问原因,小石榴很是委屈地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岑疏皱眉。
他知道老夫人动怒,根源还是因为他不娶妻。
当时他说完,知道老夫人得气几天,但是却没料到她把气都撒到了白俞身上。
岑疏皱眉,突然有些后悔那天的举动。
那天的行动太突然,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好善后,所以这才导致白俞被迁怒。
岑疏稍微站了会,抬脚进了屋子。
他一进去,正好就和准备出去重新做饭的白俞,撞了个正着。
白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没站稳,看着就要摔倒。
岑疏立刻伸手托住了他的腰,让他站稳。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看他神色如常,心中稍稍放松。
他松开手,和白俞行了个礼,随后看向老夫人,行礼。
“祖母,孙儿回来了。”
岑疏挡在门口,白俞也不好走,只能站在一边。
老夫人听到岑疏的话冷哼一声,“回来做什么?你现在本事大了,岑府可是装不下你了。”
因为上次的事情,老夫人的心理始终有股怒气难消。
岑疏也知道,所以此刻他也没有转身离开,反而走到老夫人身边,装出一副孩童模样,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和老夫人说话。
“祖母说得哪里的话,我在岑府出生,在这里长大,我不回来这里又去哪?”
“况且祖母在这里,我更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岑疏的脾性一直都很冷,从小到都是一副很独立的样子,很少有撒娇卖痴的时候。
长大后更别提了,都不用他开口,那副冷脸就能把人吓退十里,更不会有说软话的时候。
所以现在冷不丁听到岑疏这么说,老夫人就是有怒气,也不自禁地消散了。
她垂眸看向岑疏,片刻后抬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一天天就会哄我这个老婆子,实际上主意大得很!”
岑疏轻笑,侧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白俞,低声道:“祖母,别再苛责他了,他……实在是不容易。”
老夫人心口的气儿顺了,自然也不会再刁难人了。
“你这个孩子就是心善,谁都要可怜,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过来吃饭吧。”
老夫人发了话,白俞自然就不用再去做饭了。
他来到桌边,朝着老夫人和岑疏再次行过礼后,终于坐下开始吃饭。
岑家原来也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的,但是当岑府里的人一个个逝去,饭桌上的人越来越少,这个规矩就渐渐地淡化了。
饭桌上,白俞低头吃着饭,耳朵里听着岑疏和老夫人说话。
“今日孙儿下职,收到了表兄来信,上面说安儿快要满百日了,想着操办一下,让我过去帮忙。”
岑疏口中的表兄,是老夫人哥哥的孙子,和岑疏是同辈,但是比他稍长几岁。
三月前,表兄的儿子出生,本应该满月的时候就办一个满月宴,但是因为小孩子身体有点弱,于是就往后拖了拖,决定到百日的时候再办。
岑疏虽然和他们来往不多,但是到底有亲缘关系在,所以侄子要办百日酒,他这个叔叔自然要去。
老夫人听后点头,“是这个道理,你们这一辈本就人少,彼此间的联系也不多,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喜事儿,你理应过去帮忙。”
“百日宴什么时候办?”
岑疏回道:“半月后,到时候我提前几天过去。”
老夫人应允了,还嘱咐他一定要多带些礼,顺带代她向她那个老哥哥问个好。
吃完饭,白俞先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收拾梳洗。
结束后,他坐在房里,借着烛光看书。没一会儿,他的房门被敲响。
白俞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开门。
门慢慢打开,岑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二少爷?你怎么过来了?”白俞问。
岑疏站在门外,低头看着头发散开面色微红的白俞,目光幽深。
“过来和你说件事,过几天,你和我一起去舅公家。”
白俞闻言睁大了眼睛,略圆润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我?为什么?”
他的身份尴尬,虽说是顶着少夫人的名头,实际上和府里的下人也没什么区别。
岑疏的舅公是老夫人的亲哥哥,那是正经的亲戚,他一个身份底下的下人怎么能去?
岑疏正准备说话,但是此刻一阵风吹来,正好掠过白俞。
白俞梳洗完穿着单薄,一阵风过去,当即就打了两个喷嚏,鼻子眼睛一下子就都红了。
岑疏皱眉,懊恼自己实在是太粗心,随后就褪去外袍,给白俞披在了身上。
白俞的身形较为瘦弱,身高也不如岑疏。
穿上他的外袍后,白俞第一感觉是暖和,紧接着就是感觉很宽大。
就和孩童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晃里晃荡的,手脚全都被包裹在内。
白俞被岑疏包的严严实实地,只留下一张白净漂亮的脸在外面。
他伸手动了动,发现出不来后就放弃了挣扎,再次抬头看向岑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去?”
岑疏被困在他衣袍里的白俞可爱到了,听到问话,他才强行收回视线,答道:“祖母虽然今日没有再为难你,但是难保后面不会再刁难,所以过几日你与我同去,回来祖母估计也就消气了。”
岑疏深知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今日放过白俞,不代表以后都不拿他撒气了。
平日里他能日日回来,老夫人或许看在他的份儿上不会苛待。
但是他如果离开府里,那可就说不定了。
“我已经和祖母说好了,她也同意了。”
白俞越发惊讶,“老夫人居然会同意?”
岑疏温和笑道:“嗯,同意了,不过就是到时候委屈你暂时充当我的小厮了。”
老夫人不会允许白俞以他大哥遗孀的身份去,更不允许他和岑府有联系。
不过这样更趁岑疏的意,现在知道白俞身份的人越少,将来他们的阻力就会越少。
虽然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但是习惯长远打算的岑疏,对这个决定很满意。
白俞也很满意,“不委屈的。”
当个小厮,总比当一个身份尴尬的少夫人强。
况且他也并不算是什么少夫人,空有名头罢了,还不如一个贴身是从来的自在。
见白俞没有什么不高兴,岑疏略微松了口气。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走了。”
岑疏深深看了眼白俞,转身就要走。
白俞反应过来他的外袍还穿在自己身上,当即就要脱。
岑疏皱眉阻拦,“你穿着,明日再让石榴给我送来。”
白俞还是想把衣服还给他,但是下一刻,他就被岑疏连着衣服抱住,直接给他端进了屋子里。
“莫要不听话,休息吧。”
岑疏关上房门走了,而被抱进来的白俞呆愣愣地在原地站着,然后脸一下子就红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