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下雨,没带伞。”
说着,江寂澜偷偷打量起邵隐琛。
他还穿着下午的大衣,但身上乱七八糟的配饰都没了,只有裤腿有点湿,比狼狈的江寂澜体面太多。
奇怪的是,邵隐琛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抱着一摞文件夹。身上没有丝毫胭脂水粉的香味和酒气,清清爽爽,怎么看也不像出去鬼混了。
邵隐琛看了江寂澜片刻,说:“你加班太晚了。”
江寂澜竟然从邵隐琛的话里听出了责备意味,他不明所以地说:“你也工作到现在。”
邵隐琛一噎,说:“只是偶尔,一般不会这么晚。”
没有否定,说明邵隐琛确实是在工作,但显然跟仁心医药没关系。
难道他经常消失,是因为还有其他工作?
江寂澜虽然好奇,但也只会在心里想想,不会真去问邵隐琛。
电梯到了,两人各自开门。
进屋前,邵隐琛皱着眉看了江寂澜几眼,似乎有些担心。
一回家,江寂澜就洗了个澡,热腾腾的水汽驱散寒冷,也蒸得他头晕眼花。他疲惫地收拾完淋湿的衣服,倒头就睡。
第二天,江寂澜一醒来发觉自己状态不对——脑袋晕晕乎乎,眼皮格外沉重,喉咙像被火燎过。
他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十点多了,而且还有两条昨晚的未读消息。
邵隐琛:【我煮了姜茶,你要吗?】
邵隐琛:【早点休息,你脸色不好。】
只是拿着手机,江寂澜都觉得手臂疲软无力,他缓慢地回复:【昨晚睡着了。】
想了想,他又发了一条:【谢谢。】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但江寂澜中午和徐经理有约。
他有气无力地爬起来,随便吃了两口早餐后觉得精神好点了,就准备早点出门,顺便路上买点药。
可刚走到门口,江寂澜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似乎变得异常沉重,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意识模糊间,江寂澜听见“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了。
刹那间,江寂澜像是掉入没有光的深海。视觉、听觉都被一层膜隔离开,似乎什么都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飘在半空的身体逐渐落回地面,五感慢慢复苏,耳边嘈杂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他听见了邵隐琛的声音。
江寂澜闭上眼,觉得自己大概还没清醒。
可那声音并不是错觉,邵隐琛一边砰砰地拍门,一边喊着什么。
江寂澜闭眼等眩晕过去,扶着墙想站起来开门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一接起电话,邵隐琛焦急的声音就传出来:“你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没什么,”江寂澜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东西掉了。”
邵隐琛沉默片刻,肯定地说:“你生病了。”
“一点点,不严重……”
邵隐琛似乎并不相信,说:“你开下门。”
摔倒的时候江寂澜碰掉了放在玄关的瓷瓶摆件,摆件碎了一地,几乎无从下脚,而且他现在也浑身无力。
“没事,我……”
“我就看一眼,”邵隐琛打断他,“你就在门口吧,我听到你声音了。”
江寂澜叹了口气,艰难地站起来开门。
门外的邵隐琛穿着运动服,背着上次的健身包,身上清清爽爽,还带着薄荷沐浴露的味道,像是刚从健身房回来。
看见江寂澜,邵隐琛眉头一皱,质问:“这叫不严重?”
江寂澜一愣,转向玄关旁的镜子,看见自己惨白的脸。
动作间,邵隐琛的视线一直在江寂澜身上梭巡。而当他的视线移到江寂澜手上时,脸色陡然变了。
他一把抓起江寂澜的手腕,问:“这是什么?”
江寂澜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上有一道长而狰狞的伤口。
血顺着伤口滴到地上,触目惊心。大概是摔倒的时候,不小心按在碎瓷片上划的。
刚才被忽略的阵阵刺痛变得明显,密密麻麻,像百蚁啃噬。
邵隐琛直接进门,扶着江寂澜在椅子上坐下。他一边检查伤口,一边问他:“医药箱在哪?”
“没有……”
刚刚搬家,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购置,江寂澜的公寓干净得像样板房。
邵隐琛叹了口气,说:“我有,去我家吧。”
江寂澜毫不犹豫地回绝:“不用。”
“那你打算让自己这样流血?”邵隐琛有些生气了。
江寂澜没说话,他还是不想让邵隐琛管自己。
两人僵持片刻,邵隐琛半蹲下来,平视江寂澜的双眼。江寂澜觉得不自在,但距离太近了,他无处可逃。
“你在刻意疏远我,”邵隐琛问,“为什么?”
江寂澜一愣,垂着眼想,有吗?
他似乎一直这样,和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吃饭,这些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江寂澜从未因此觉得孤独。
一开始,江寂澜以为邵隐琛对自己有别的想法,总会和他刻意划清界线。
而邵隐琛澄清之后,江寂澜不再看见他就躲,只是面对邵隐琛一些“越界”的请求,他还是会拒绝。
江寂澜自认为,他对邵隐琛的态度已经算是和蔼可亲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会觉得被疏远。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你家有人,不太方便。”
具有压迫感的视线瞬间转为迷茫,邵隐琛疑惑地说:“我家没人啊。”
江寂澜组织着语言,说:“她……不在家吗?”
邵隐琛惊讶道:“谁?”
“萌萌啊,是你女朋友吧。”
在江寂澜正直的目光中,邵隐琛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陷入沉默。
江寂澜疑惑:“怎么了?”
邵隐琛扶额:“你到底整天在想什么……走吧,去隔壁处理伤口。”
见江寂澜不再抗拒,邵隐琛把江寂澜的胳膊架到肩上,扶着他的腰站起来,慢慢往门口走。
火热的体温骤然靠近,江寂澜血液上涌,浑身不自在。可他太虚弱了,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玄关和房门很窄,两人并排出不去,邵隐琛只能侧过身带着江寂澜往外挪。但满地的碎瓷器像是成心和他们过不去,江寂澜第三次被碎瓷渣绊到的时候,邵隐琛直接抄着江寂澜的膝盖,把他打横抱起来。
视野旋转,江寂澜骤然跌进一个散发着薄荷清香的胸膛时,脑袋还是懵的。
邵隐琛抱着个成年男人,走起来一点不费劲。他单手打开自家房门,把江寂澜放在沙发上。
江寂澜这才回过神,拘谨地说:“谢……谢谢。”
邵隐琛点头,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江寂澜:“……”
好在微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邵隐琛说完就转身去拿医疗箱了。
在他离开的间隙,江寂澜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又打量起邵隐琛的家转移注意力。
邵隐琛的家和江寂澜想象中不太一样。
没有奢华繁复、眼花缭乱的设计,而是简约的现代风格。家居装饰全是暖色调,柔和而富有生活气息。
身下的布艺沙发柔软舒适,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摞摊开的文件,似乎就是昨晚邵隐琛抱回去的那些。
江寂澜突然想到,除了之前在会所门口撞见邵隐琛那次,其他时候再也没有看到邵隐琛抽烟,家里也没有烟灰缸。
既然他并不抽烟,上次为什么要在会所门口点烟?
一个人天天生活的地方是骗不了人的,江寂澜觉得耽于声色犬马的人,家里大概不会是这样。
所以,邵隐琛故意展现给外界的种种荒唐放纵,难道是因为有不得已为之的缘由?
江寂澜一时思绪繁杂,头越发痛了。他疲惫地揉着太阳穴,突然余光里晃过一团灰色的东西。
他定睛去看,虽然什么都没找到,但意外地发现,窗帘半掩着的阳台上,似乎有个猫爬架。
江寂澜来了兴趣,仔细观察,又发现了许多其他宠物用品。
“在看什么?”邵隐琛提着医药箱走过来,问道。
江寂澜忍不住问:“你有猫?”
“嗯,你对猫毛不过敏吧?”
江寂澜点点头,随后就看见一只烟灰色的长毛大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大猫脖颈上一圈毛炸开、看起来雍容华贵、威风凛凛。它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线,正盯着江寂澜这个不速之客。
江寂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猫,越看越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来这就是邵隐琛头像那只猫。
江寂澜问:“是缅因吗?”
“对,”邵隐琛一边给江寂澜冲洗伤口,一边说,“你还挺了解,喜欢猫吗?”
江寂澜矜持地回答:“还行。”
江寂澜对大猫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随后猫慢慢走过来,嗅闻江寂澜的指尖。
湿热的猫鼻子曾在江寂澜之间,传来一阵痒意。江寂澜搓着指尖,问:“他叫什么名字?”
邵隐琛突然停下处理伤口的动作,抬头露出揶揄的笑容。他盯着江寂澜,像是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江寂澜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然后他听见邵隐琛缓慢、清晰地说:“叫萌萌啊。”
江寂澜目光呆滞,半晌,难以置信地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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