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澜恍若未见，把礼物递给江贾，说了些祝福的话，江贾的脸色才没那么难看了。
主人公到了，宴席开场，江太太和江贾坐在主座，江启铭则拉着江寂澜，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客人们大多知道江寂澜的身份，但见两位主人始终无视江寂澜，也纷纷谨慎地和江寂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江寂澜倒是乐得清静，只安静地坐着。
江启铭那边就热闹多了，他应付完一圈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刚坐下就凑到江寂澜身边，跟他小声说话。
在场的只有江启铭不顾江贾和江太太的态度，和江寂澜走这么近。旁人看到，都觉得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可如果他们听见这两人在说什么，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为那个破项目在仁心医药受气，还要回来看人脸色，”江启铭压低声音，“你被下蛊了？”
江寂澜跳过桌上的一列山珍海味，拿了三个芝士蛋挞放在盘子里，淡淡地说：“我很清醒。”
“又把甜品当饭吃！”江启铭抢走一个蛋挞，又塞了碗佛跳墙给江寂澜，“那你为什么对项目这么执着？”
“我只是临时带班，总不能走的时候留一堆烂摊子给别人，”江寂澜说，“而且项目很有意义。”
江寂澜突然想到，邵隐琛说他想为项目留在仁心医药，心跳莫名快起来，掩饰一般地喝了口果汁。
“江博士高尚，我们这种从商的都是俗人，社会意义没赚钱重要，”江启铭报复似的，当着江寂澜的面咬了一大口蛋挞，阴阳怪气道，“仁心医药也一样，不然为什么只把项目内容藏着掖着，和生科所合作的消息却满天飞？”
江寂澜倒是不太在乎这些。不管仁心医药开启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什么，只要结果是好的，他就愿意去做。
只是江启铭的话提醒了江寂澜，让他注意到一些过去被忽略的事。
他原来只以为仁心医药对项目内容严格保密，是出于商业上的保护。而公司如此高调地宣传和生科所合作的事，又与这个目的相违背。
这样想来，确实有点奇怪。
奇怪归奇怪，江寂澜仍然不想和与研究无关的事沾边。他并不去细究，只专心低头吃佛跳墙。
见江寂澜不说话，江启铭知道他心意已决，叹气道：“虽然说起来仁心医药是老牌公司，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仁心医药早就不如往日了。”
“虽然比不过恒泽，但他们在医疗商业这一块确实有优势，而这正是恒泽的短板，”江启铭拿了半只烤鸭，撕了个腿丢在江寂澜碗里，状若随意道，“爸没跟我说太多，但我猜，他在打仁心医药的主意。”
江寂澜神色凝重地看着碗里的鸭腿。焦糖色的鸭皮酥脆，江寂澜虽然并不爱吃，但还是给江启铭面子，咬了一口。
江启铭透露给他的事在意料之外，又似乎是合乎情理的。一时间，江寂澜有些忧心忡忡。
“昨天你跟我打电话之后，赵明夷就主动来找我了，他说同意过来，但可能要带一些人过来，”江启铭一给江寂澜透露完消息，就开始要报酬了，“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看来除了江寂澜托付给赵明夷的小晴，他还打算带别的人走。江寂澜想到昨天邵隐琛和赵明夷的表现，觉得他们大概有别的打算。
江寂澜优雅地把缺了一块的鸭腿放在旁边，慢条斯理地擦完嘴，才说：“不知道。”
“不说算了，我还不乐意听，”江启铭翻了个白眼，说，“听说邵家那个草包少爷也在项目里，你这么上心，不如想办法先把他踢出去。”
“你说邵隐琛？”江寂澜面无表情地看着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半只龙虾，说，“我吃不下了。”
“是啊，”江启铭筷子一转，把准备往江寂澜碗里放的羊排放自己碗里，“听说这少爷荒唐得很，不学无术、不务正业，还男女不忌，私生活混乱。”
江寂澜皱着眉放下筷子，正色说：“不是的。”
江启铭没反应过来：“嗯？”
“他不是这样的人，”江寂澜纠正道，“他工作能力其实不错的。”
江启铭一愣，打量江寂澜半晌，怀疑道：“你在帮他说话？”
江寂澜低头专心地挑龙虾肉：“没有。”
“还说没有，”江启铭难以置信，“你都没这么维护过我！”
江寂澜狡辩：“你又没被误解。”
江启铭还是抓着这件事不放：“你和他很熟？”
江寂澜顿了顿，心虚地说：“工作中接触过。”
“只是接触过就这么维护他？”
江启铭一句接着一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江寂澜险些被他绕进去，吃了口龙虾缓缓，可江启铭一分钟都等不了。
“听说他长得不错，”江启铭盯着江启铭，试探着说，“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江寂澜突然被呛到，猛地咳起来。
江启铭把水杯递过去，还不放弃，正准备说什么时，却见江贾搁下筷子，抬眼看向他了。
筷子和陶瓷筷枕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整个厅都安静下来。
“江启铭，好好吃饭。”江贾不怒自威。
江启铭：“抱歉。”
被说的是江启铭，但大家都知道，江贾是在点江寂澜。
江启铭没皮没脸，嘴上低声下气地道歉，实则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不再跟江寂澜说话，但打量的目光一直往江寂澜那边飘。
虽是小规模家宴，但只要江贾在这儿，大家就放不开手脚。饭局结束后江贾就率先离开了，只有江太太留下来和客人们寒暄。
临走前江贾看了江寂澜一眼，江寂澜会意，起身跟上。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后，江贾开门见山地说：“你有什么事。”
江贾知道江寂澜来这一趟，不只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江寂澜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我被生科派到仁心医药参加合作项目，听说团队里的赵明夷是被恒泽挖走了。”
“是，”江贾温着茶具，说，“这些你问江启铭也能知道。”
热水浇过，白雾腾起，模糊了江贾的面孔，江寂澜反而感到轻松。他问：“恒泽有什么打算。”
“跟你没关系，”江贾眼也不抬地说，“你手上的股权早就转给江启铭了，恒泽的事你管不着。”
白雾弥散开，越来越淡，只剩下缕缕轻烟浮动在空中。江寂澜垂着眼，淡淡地说：“我不无意干涉恒泽的战略，只是不希望参与的项目被商业斗争波及。”
“商场如战场，我凭什么弃车保卒，”江贾用茶匙舀出茶叶，放进莹白的瓷壶中，毫不留情地说，“你还是这么幼稚。”
他知道江贾为人就是如此，虽然讨厌自己，但也没有刻意针对。
但江寂澜还是忍不住想，我就是那个被抛弃的卒吗？
这么多年过去，江寂澜本以为自己面对父母时，心中已经不会有波动了，可现在他心底还是涌起阵阵酸涩。
真是毫无长进。
可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寂澜按下心中波动，组织着语言，说：“我觉得，眼红别人的项目时，比起破坏项目，给自己争取机会才是更成熟的选择。”
江贾放下瓷壶，看着江寂澜，漠然道：“你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极具压迫感，仿佛书房的气压都随之降低。
江寂澜神色不动，说：“如果恒泽答应不干扰仁心医药的这个合作项目，我愿意帮恒泽和生科所牵线。”
江贾收起凌厉的视线，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他把热水倒进茶壶，盖上盖子，不紧不慢地说：“以恒泽的能力，想和生科所合作，要费点劲，但也不是办不到，你的价值并非不可替代。”
江寂澜知道，江贾这话看似拒绝，其实说明自己有戏，只是他对开的条件不满意。
他不愿意被牵着鼻子走，但此江贾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江寂澜只能开口：“你还有什么要求。”
“你快三十了吧，也该定下来了，”江贾把泡好的茶倒进茶杯，“联安的那个小子跟你年纪差不多，也算门当户对，明天你跟他见一面。”
江寂澜其实已经三十了。他并不意外江贾不记得他的年纪，也不打算纠正他。
“我明天没时间。”江寂澜说。
“那你自己跟他联系时间，下周得见一面，”江贾把茶放到江寂澜面前，瓷杯杯底轻碰木制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这对你的工作和生活都好。”
不知道为什么，江寂澜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邵隐琛的脸。
他心里乱，掩饰一般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热茶顺着喉咙往下，留下轻微的灼烧感，也驱散了乱七八糟的念想。
江寂澜放下空杯，没什么情绪地说：“先见面吧。”
捉了个虫[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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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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