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邵隐琛身上清爽的薄荷味让江寂澜神志清醒了一点，他解释道，“我以为是果汁。”
“你朋友……算了，”邵隐琛把江寂澜拉到餐桌前，“我去拿瑞士卷。”
江寂澜悄悄地看邵隐琛的背影。
在家的时候，邵隐琛总是穿得简单随意。纯色的圆领衫和居家裤质地柔软，衬出他的宽肩长腿，比在公司花里胡哨的打扮，看着舒服得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邵隐琛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委屈巴巴的，似乎是心情不好。
江寂澜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他刚起身，就看见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萌萌。江寂澜伸手想摸他，萌萌却闻着江寂澜身上的味道，罕见地闪开了。
手还悬在半空中，猫已经跑没影了。江寂澜心想，酒真不是好东西。
厨房的锅里还热着两道菜，邵隐琛似乎等到现在还没吃饭。见江寂澜过来，他沉默地从冰箱里拿出瑞士卷和豆花，塞到他手上。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江寂澜喉间最后一丝辛辣的酒气被驱散。
今天晚上邵隐琛的话很少，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地吃饭。江寂澜又一次偷偷抬眼瞟邵隐琛，发现他仍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在沉默中感到难熬。他想主动找点话题，但脑子里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太贫瘠，搜寻半天也一无所获。
这时，江寂澜的手机震起来。
裴均：【到家了吗？】
江寂澜回道：【到了。】
裴均秒回：【后天晚上我的酒吧有活动，你有时间吗？】
江寂澜实在不想回这条消息，装作没看见，把手机放在一边。
“是你朋友吗？”邵隐琛终于说话了，“怎么不回？”
江寂澜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
裴均还在发消息，江寂澜的手机“嗡嗡”声不断，存在感实在太强。邵隐琛目光无意间瞥过手机亮起的屏幕，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震惊地盯着手机。
江寂澜疑惑道：“怎么了？”
“你那个朋友是裴均？”邵隐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妥，补充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
江寂澜摇头表示不在意：“你认识他？”
“算是吧，之前工作上有过往来，”邵隐琛问，“你……你怎么认识他的？”
邵隐琛看着江寂澜，欲说还休，表情活像个发现宝贝孩子竟然和街边的黄毛混在一起的老母亲。
江寂澜逃避邵隐琛的视线低头吃豆花：“别人介绍的。”
邵隐琛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怎么会给你介绍这种……咳……介绍他？”
江寂澜考虑着措辞，说：“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作风……和我确实有差异。”
“你知道还和他见面？”
江寂澜不知道怎么解释，含糊道：“我得见他。”
邵隐琛欲言又止地看着江寂澜半晌，最终还是不再追问，担忧地说：“那你跟他一起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这么说话，邵隐琛更像个老母亲了。江寂澜看着不由觉得好笑，一晚上的不悦也被驱散了。
他笑着应道：“知道了。”
提起和裴均见面的原因，江寂澜倒是想起有正事要说：“我听说，恒泽最近在针对仁心医药。”
不料邵隐琛相当敏感，立刻问江寂澜：“这就是你跟裴均接触的原因？”
没想到邵隐琛通过只言片语就能猜到，江寂澜接触裴均是为了项目。江寂澜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半真半假地说：“算是原因之一吧。”
担心邵隐琛继续追问，江寂澜又说：“有这回事吗？”
江寂澜不愿意说，邵隐琛也没辙，他撇了撇嘴，配合地答道：“联安和恒泽关系一直不错，最近更是亲密无间。两家行业巨头联合，甚至有点孤立仁心医药的意思。”
“不出意外，他们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
江寂澜暗自心惊。
仁心医药本来就想改项目内容，要是这时江贾出手，给公司施压，内忧外患下，项目搁浅几乎是必然的了。
但说服江贾实在太困难了。江寂澜在心里发愁，想，难道他只能在项目上向谢铎低头了吗？
邵隐琛像是知道江寂澜在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
邵隐琛似乎有股抚慰人心的力量，江寂澜点点头，安下心来收拾好吃完的甜品，又开始煎熬地给裴均回消息。
在一边给萌萌添粮的邵隐琛突然说：“我听说裴均快结婚了，他怎么还这么不收敛。”
邵隐琛的语气很别扭，江寂澜抬头，发现他正不满把视线从自己手机上移开。
几分钟之前，邵隐琛还因为擅自看江寂澜的消息道过歉。江寂澜想，怎么没过一会儿，他就这么理直气壮了。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口，江寂澜问道：“结婚？”
邵隐琛蹲在地上看萌萌吃饭，随意地说：“听说联安要和恒泽联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寂澜心里咯噔一下。
他佯装平静，回答：“我不知道。”
邵隐琛没再说话，但安静不到一分钟，他突然起身走到江寂澜面前，正色道：“不行，我收回刚才的话。光是小心没用，你还是别和谢铎见面了。”
江寂澜正在回消息，被邵隐琛吓了一跳，手一滑，给裴均发了一堆乱码。
“什么？”
“裴均对你肯定没安好心，你的安全最重要，不通过裴均也有别的办法稳住项目，”邵隐琛忧心忡忡地说，“就怕你不理裴均，他还要纠缠你。”
江寂澜一边撤回那条乱码消息，一边思考这话该怎么接。结果邵隐琛似乎根本就没指望江寂澜回答，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一会儿，一拍桌子，下结论道：“以后要是情况不对，马上跟我打电话。”
江寂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说：“好……好的。”
周末的时间很快过去，周一邵隐琛又习以为常地坐江寂澜的车去上班。
车上，邵隐琛告诉江寂澜：“赵叔的审查今天结束。”
其实审查不该花这么长时间，只是徐经理的事太突然，公司手忙脚乱一阵子，赵明夷的事也被延后了。
赵明夷的事情本就是无中生有，谢铎就是冲着找他们麻烦去的，处分恐怕也会往严重地给。
想到这里，江寂澜问：“最严重大概是什么结果。”
“还好，”邵隐琛倒是挺轻松，“也就辞职处分。”
对赵明夷来说，辞职也算个不错的结果。江寂澜问：“那赵先生打算主动辞职？”
“他上周就提交辞职申请了，这两天估计也该批了，”邵隐琛挑眉道，“又有热闹看咯。”
江寂澜等着听是什么热闹，结果没等到下文。他看了邵隐琛一眼，后者做作地对江寂澜眨了下眼，卖起关子。
到公司后，邵隐琛去食堂买早餐，江寂澜则直接去了办公室。
这时还很早，公司上下都空空荡荡，项目研发办公室的灯却已经亮了。
江寂澜一进门就看到小晴正在收拾东西。她拿着个很大的纸袋，桌面已经空了。
小晴看到江寂澜，过来和他打招呼。
江寂澜说：“你要去恒泽了。”
“嗯，辞职报告递上去当场就批啦，”小晴说着，突然有点难过，“我收拾完东西就要走了。”
工作有流动很正常，江寂澜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感觉。可现在看着小晴，他心中却有点感慨。
最开始，江寂澜只是知道团队里有个小姑娘，和她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结果阴差阳错，小晴成了除邵隐琛外，江寂澜在公司最熟悉的人。
在这短暂的相处时光里，江寂澜看着小晴从懵懂热情的职场新人，变成一潭死水，现在又恢复了原来的活力。
可他们刚熟悉，就又要分别。
江寂澜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抿了抿嘴，说：“这是好事。”
好在小晴很快就自己调节过来了，她从旁边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绑着绸带的精致的纸盒，递给江寂澜。
纸盒上方有一层透明的塑料膜，江寂澜看到里面是个小熊造型的蛋糕。
“这个送给你，”小晴笑得眉眼弯弯，“这家的蛋糕很好吃的。”
“谢谢，”江寂澜也跟着笑了，“祝你前程似锦。”
看着江寂澜的笑容，小晴莫名其妙地脸红了，她眼神闪躲地说：“我也要谢谢江博士。”
这么长时间，江寂澜早就习惯小晴奇怪的话和看不懂的行为了。他没有在意小晴的眼神，注意力全在蛋糕上。
江寂澜解开绸带，打开纸盒，小心地把小熊蛋糕完完整整地拿出来。
“江博士，走之前，我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说。”
江寂澜停下动作，说：“什么？”
小晴深吸一口气，说：“我一直觉得江博士和邵总监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比跟别人相处时更亲近一些，还有些……唔，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江寂澜突然有些心慌意乱。
“之前我还担心你有别人……总之就是担心邵总监不是你的第一选择，但还好不是，”小晴双眼发亮，“我今天看到你们一起上班了！”
江寂澜手一抖，碰掉了小熊的一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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