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澜加入仁心医药的项目之前，刚在一个关于神经信号解析的研究上取得重要进展。研究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最近正好有空，江寂澜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把那个研究的论文写完。他这次回生科所，就是来拿研究资料的。
不过回办公室之前，江寂澜要和许久不见的周尘霄碰个面。
锦市的经济水平在国内领先，是名副其实的现代都市。而生科所就是闹市中的一片绿洲。
生科所坐落于锦市的大学园区，园区周围高校云集，学术氛围浓厚，生科所更是尤其静谧。
江寂澜和周尘霄在生科所门口汇合。他们没有走宽阔的主路，而是沿着砖石铺就的蜿蜒小径前行。小径清幽，两侧是繁茂的常青树，树荫如华盖，漫步其间能闻到浓郁的草木清香，一年四季景致都是如此。
通向办公楼的路上会路过一个小池塘，池塘上架了座桥，桥中间延伸出一个供人休憩的小观景木亭。
从前在生科所工作时，江寂澜总是因为行色匆匆，就像有根鞭子无时无刻都在背后追着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好好欣赏过生科所的景致。
今天正好周尘霄也不忙，江寂澜索性悠闲地在空木亭坐下休憩。
“我有认识的朋友在仁心医药，”周尘霄关心道，“听他说你们的项目最近不太顺利？”
周尘霄擅长社交、交际甚广，和江寂澜是两个极端。听他说认识仁心医药的朋友，江寂澜一点也不意外。
江寂澜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于是省去公司想改项目内容这一茬，回答：“主要是因为公司最近的状况不太好。”
“公司怎么了，”周尘霄说，“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湖里游着很多五颜六色的金鱼，个个都圆滚滚的，看见有人来，纷纷凑到桥边。
江寂澜视线跟着一条最肥的红金鱼走，说：“我们生科所的人大概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公司自己稳定下来。”
“仁心医药好歹也是个老牌医药公司，怎么会这样，”周尘霄感叹，“希望项目能顺利吧。”
江寂澜倒是没那么担心，他总觉得邵隐琛不会临渴掘井。
想到邵隐琛，江寂澜倒是记起他之前拜托自己的事。
“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江寂澜在木亭中的长椅上坐下，说，“智擎奇点之前和生科所谈过一个关于脑机接口的合作项目，我看着觉得还不错，你知道那个项目吗？”
江寂澜不想提及太多关于智擎奇点的事，下意识省略了一些信息，这话显得有点没头没脑。
周尘霄疑惑道：“智擎奇点？”
江寂澜含糊地说：“我有个……朋友在智擎奇点，帮他问的。”
周尘霄回忆片刻，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当时那个项目初审过了，本来该给你复审，但你那天刚好不在，就交给我审了。”
一问就问到办事的本人头上，江寂澜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他说：“你通过提案了吗？”
“通过了啊，”周尘霄跟着在江寂澜身边坐下，说，“那个提案不错，合作细则谈好了吗？”
江寂澜一愣，说：“你通过了？”
周尘霄察觉到不对，问道：“怎么了？”
“提案被拒了，”，江寂澜严肃地说，“大概是管理层觉得不行吧。”
周尘霄也很意外：“不应该啊，管理层那帮人应该会很喜欢这个项目。”
“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江寂澜惋惜地说，“很可惜。”
周尘霄想了想，说：“我去帮你问问。”
江寂澜很高兴：“谢谢。”
身后响起扑通一声，江寂澜回头朝水面看去。跃出水面的金鱼已经找不着影了，湖面上只剩下晕开的层层涟漪。
周尘霄还有工作，先行离开了，江寂澜独自向办公楼走去。
工作的时间，僻静的小路上空无一人，江寂澜很享受这样的独处时光，悠闲地走着，没多久就到了熟悉的办公楼前。
一个月没回来，即便是自己曾经日日往来的地方，江寂澜还是不免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实验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隐约的交谈声，都是熟悉的声音。江寂澜放轻脚步，没有进去和熟人们打招呼。
紧挨着实验室的，是江寂澜的办公室。办公室太久没人，门窗一直关着，一进去，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陈腐味。
所有陈设的摆放，都是熟悉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寂澜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江寂澜轻轻关上门，然后打开所有窗户，浑浊的空气被卷走，带着草香味的清新空气涌进来。江寂澜精神一振，不协调的感觉也没那么明显了。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回来了吧，江寂澜想。
可江寂澜在电脑前坐下时，异样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办公室空置一个多月，虽然门窗都关着，落灰本就不多，但电脑键盘比其他地方还要更干净一些。
但办公室的门一直锁着，唯一的钥匙在江寂澜手上，不该有人进来过才对。
江寂澜打开电脑，趁开机的功夫，围着办公室仔细看了一圈，可没发现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几分钟过去，江寂澜回到办公桌前，发现电脑还停留在开机页面。
江寂澜觉得奇怪，想，是电脑放太久，变慢了吗？
又是十分钟过去，电脑还是没有丝毫动静，这显然已经是故障的程度了。
江寂澜对电脑一窍不通，只能关机重启，结果试了几次，电脑直接不堪重负，黑屏了。
他不敢再折腾电脑，转而去拿书柜里的纸质的实验记录和日志备份。
江寂澜想起自己在仁心医药不小心误删电脑上的东西时，邵隐琛三两下就帮自己找回来了，觉得要是邵隐琛在就好了。
所有纸质资料都被江寂澜整理成文件夹，贴上标签分门别类地放好，找起来很容易。江寂澜抽出一本文件夹，心里却咯噔一下。
太轻了，简直像是空的一样。
他皱紧眉头，翻开文件夹。果不其然，里面一张纸也没有。
关于这个研究的记录和日志有十几本，全都放在一排，江寂澜一一翻开其他文件夹，发现无一例外，全都空空如也。
奇怪的是，其他实验的资料都完好无损。
江寂澜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不会出现东西乱放找不着的情况，但他还是把书架上的所有文件夹都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只有关于神经信号解析的研究内容，不翼而飞。
这让江寂澜怀疑，电脑打不开，会不会不是巧合？
他顾不上用不用和同事打招呼，去了一趟IT部门，请人来帮自己看看电脑。
IT部门的同事在电脑前忙活一阵，脸色突然变了。他谨慎地又检查了一遍，才对江寂澜说：“你的电脑不是故障，是中病毒了。”
江寂澜的心脏重重一跳。
生科所的所有设备都设有严密的防火墙，按理说不易中毒。江寂澜也能确定自己上次离开办公室时，电脑和资料都没有问题。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随后，IT部门留下来值班的两人都被叫过来了。一人处理江寂澜的电脑，另一人把消息通知出去，剩下一个人排查生科所其他设备。
“你的电脑阵亡得很彻底，文件全部损坏，修复的可能性都没有，”检查江寂澜电脑的同事神色凝重地说，“好在目前还没有发现生科所其他设备中毒，病毒没有传播出去。”
也就是说，电脑上有关实验的研究数据全部损坏了。
江寂澜心里一沉，问同事：“实验记录软件上的数据保存在云端，那些会丢吗？”
“有可能，对方可能会窃取账号信息。”
“稍等，我确认一下。”江寂澜说着给邵隐琛打了个电话。
这时，周尘霄闻讯赶来了。他见江寂澜在打电话，便自己去找IT部门的同事了解情况。
“电脑中毒的时间能查到吗？”周尘霄问。
“看不到精确的时间，”同事说，“大概在两周内吧。”
江寂澜听到他们的对话，回忆起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
这时电话接通了，江寂澜的思绪被打断。
“怎么了？”邵隐琛问。
“你在家吗，能不能去一趟我家帮我看个东西，房门密码……”江寂澜周围人很多，他压低声音说，“我发给你。”
江寂澜切到社交软件，给邵隐琛发去一串数字，还有几个账号和密码。
听筒里传来邵隐琛调笑的声音：“我要了那么多次你家的密码都没要到，现在终于愿意给我了……后面那几个账号是什么？”
“能不能用我电脑登录一下这几个软件账号，看看上面的文件和数据还在不在，”江寂澜说，“电脑在书房里。”
江寂澜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滴”的一声大门开锁的提示音。不久后，邵隐琛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在，几个账号的记录都是空白。”
江寂澜像是被重物猛地击中，尖锐的嗡鸣声在脑中爆开。他闭眼缓了缓，才问道：“其他记录还在不在？为什么不在？是电脑的问题，还是软件的问题？”
邵隐琛意识到什么，收起玩笑的口吻，说：“给我几分钟。”
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后，邵隐琛说：“其他东西都在，电脑没问题。这几个软件的记录，应该是从其他设备上删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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