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珏脚步匆匆地出现在机场，她的脸上满是冷肃。
早上她接到了来自多年好友的电话，虽然上一次联系已经是半年前，但两人关系如初，没有半分隔阂。虽然对方极力克制情绪，想要做出镇定自如的模样，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真实的自己，杜珏听出了其中的惶恐不安和恋恋不舍。
好友说：“和你认识一场很开心，虽然也想过偷偷离开，当你知道的时候或许听到一句电话忙音或者微信不回复，以为我忙，过一段时间就忘了，也就不会感觉到太深的难过，但是我有些自私，我希望能和你好好地说再见，我不想离开之后没有人记得我。”
杜珏听出来对方不久于人世的意思，她错愕悲伤，却也不明就里：“是生病了吗？”
好友停顿很久，才轻声道：“嗯，癌症，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你也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我也不想给家里人留下一堆债。有这个钱不如吃好喝好，你说是吧哈哈。”
她故作豁达地笑笑，却让电话这端的杜珏眼泪夺眶而出。
“别说了，你给个地址吧，我去看看你。”杜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果断地要来好友的地址，让金斤订了最早的机票，下飞机后便上了专车前往医院。
好友郑小小已经在金斤的安排下，进入了所在医院最好的病房，转院手续正在办理中，金斤做好了几个方案，杜珏一下飞机便发了过来，杜珏一心只想着见好友，无心去看。
一路通畅地抵达了医院，杜珏在单人病房中见到了几乎瘦到脱形的郑小小，曾经吵着闹着要减肥，却怎么也管不住嘴，总是在路上从未抵达的人，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超额瘦了下来。
“……你瞧瞧，我现在可有骨感了。”郑小小自嘲地笑了。
杜珏心里一酸，几欲落泪，她嘴唇轻颤：“你怎么样都好看的。”
不管是什么样子，只要人健健康康的就好。
杜珏真心这样想。
人就是这样，某一样东西明明很重要，但是总要在它消失后才会深刻地认识到它的重要。
"我本想着过一段时间找你一起玩……”杜珏抿住嘴唇，“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成行了。”
郑小小听着，眼泪在眼眶打转：“嗯……确实不太方便。”她努力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阔绰了，还能帮我升级病房？你不会是彩票中奖了吧……有钱也别这么花呀……”
杜珏收敛了悲伤的情绪，坐到床边拿起苹果就开削：“跟中彩票差不了太多……总之你现在就是放平心态，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讲都不是问题。”杜珏简单解释了一下，说出了又暖心又欠揍的话。
“……这么有钱要不送我一套房子吧。”郑小小被她装到了，无语地看了她半晌，开玩笑。
“好。”杜珏毫不犹豫，“你选好房子发我。”
郑小小以为她在开玩笑，因为她自己说这个话也没有当真，于是随手从小程序收藏的房子里分享了一个给杜珏。
直到看见杜珏把一份赠予合同摆在她面前，郑小小整个傻眼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人晃神到一定程度，出现白日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定是在做梦吧。
现在一定不能去厕所。
“你觉得自己在做梦？”
杜珏的手在郑小小面前晃了晃。
被郑小小抓住了：“你别晃，我眼花，看不清了。”
“那你松手。”杜珏说，“松了手，我好给你东西。”
“还有？”郑小小意外。
她以为送房子这种事情已经等于是天方夜谭的梦境了。
以前大家兜里都没几个银子的时候，互相开玩笑说着什么苟富贵勿相忘，等姐妹变成富婆包养自己，说得再欢，都没人当真，谁能想到姐妹真的会变成富婆呢。
“喏。”杜珏抬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镯子，扣到了郑小小手腕上。
郑小小的手腕消瘦，金镯子轻轻松松地套上去。
“哇！”郑小小开心极了。“我还没结婚都整上金镯子了！我也太有福气了！”
杜珏促狭：“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郑小小眉眼弯弯，因着兴奋脸上多出些血色：“那可太好了。”
两人说说笑笑，对病情只字不提。
实际上郑小小的情况算不上好，但也不是最糟糕的。
目前来讲仍有治疗方式，但是治愈概率不大，病程不算短，有一定的时间让杜珏去安排人寻找更多治疗方式。
金斤收集到的信息中就有一家研究所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到了临床试验的阶段，但是他们的资金出现了问题，项目目前搁置，临床试验的人也还有缺口。而这些，对于杜珏来讲，并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很快让人和研究所进行了联系，投入了一大笔资金支持研究所继续项目，然后利用自己账号的影响力，有偿招募试验者。
市医院的病房中，一家人正惆怅着，他们家虽然小有积蓄，但是这个病的治愈概率医生也说了是比较低的，让他们自己考虑清楚，保守治疗也是可以的。医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家庭困境，有时候治疗方案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全部尝试的，身体条件、经济支撑、医疗资源等等，都会成为这条治愈路上的问题。
有时候，年纪小的病人，家里会更倾向于治疗。上了年纪的这种，病人哪怕自己有求生的意志，也会考虑子孙后代的经济负担，想着自己已经活了很多年了，没必要花这么多的钱去打水漂，治疗本身也会有很多的痛苦，化疗、放疗都不是轻松的事情，人生到这个阶段，只想少些痛苦。子女哪怕不忍心，但是经济上无以为继，也就顺着老人的话没有再开口。
也许到他们老的时候，如果陷入同样的境遇，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这一家人，是家中的顶梁柱患病了。
女儿虽然已经工作了，但人还年轻，还没有很多的社会经验，母亲多年家庭主妇，已经和社会脱节，父亲一直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这次患病直接让他的工作停摆，公司开了病假，长久下去工作是否还在就不得而知了，万幸的是没有负债，房贷在去年刚好还完。可另一方面，家里也没有太多的存款，按照医生说的疗法，每一个阶段都需要一定的费用，他们的存款，顶多走到第二阶段，还得找亲戚朋友借钱才行。
父亲正壮年，虽然不想就这样放弃，但是治愈的话医生都不敢说有多大的概率，这样下去也不过是拖累家里，他想说要不算了，却说不出口，妻子做不了主，女儿还在摇摆中，她的羽翼才能够飞，不到能够支撑一个家庭的程度。
可她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她叹了口气，思绪纷乱，却没有一个出口，于是打开手机，检索着相关的信息，却看到有个博主在招募临床试验者。
她心里一动，屏住呼吸点进去，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看着，空着的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用疼痛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才连忙在评论区留言报名。刷新一遍评论区，找到自己发送的评论，确认发送成功后，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回头跟爸妈说：“我们再等一等。”
面对爸妈疑惑的目光，女儿解释：“有个百万粉丝的博主也有朋友得了这个病，这个博主有钱，投资了一个研究所，研究所的项目走到了临床试验阶段，需要志愿者，我刚去报名了，如果能抽到，我们就去。”
人家百万粉丝博主的朋友也要采用的治疗方式，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现有的治疗方式本身治愈率也低。
试试新的方式说不定更好。
“那新的药……费用这些要多少？”爸爸惊喜了一下，又冷静下来。
女儿安慰：“只要抽中了就不用担心了。这个博主就是撒钱起家的，她自己也有公司，帖子里说了，试验者全程包吃住，还会按日发放津贴。她和我们一样，希望快点出现治愈的结果。”
“那可太好了。”爸爸虽然心里仍有怀疑，但是看着女儿总算有些精神的模样，也没再多问，去泼冷水。
不管是真是假，抽中了自然见分晓，没抽中的话，再说吧。
妈妈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手却被爸爸牵住，爸爸摇了摇头，妈妈抿住嘴，终于没有出声。
某论坛
【李涛！某个许愿博主有偿招募病友当试验品是不是在花买命钱】
——虽然很多人说这给了病友生存空间，但是我在想，这不就是不想让自己朋友去当小白鼠，所以花钱去买别人的命来当小白鼠？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就值这么点津贴钱？
【楼主像个钓鱼的[狗头]】
【真的不是在钓鱼吗？】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也能喷？】
【我单知道有人仇富，没想到这也能diss上？他家里都是百毒不侵不会得病？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不是，你们真不觉得让别人当小白鼠很那个啥吗？】
【这跟自己不想生小孩，花钱让别人生有什么区别！？】
【你们搁这儿偷换概念呢！这能一样吗？】
【生小孩和治病救命能一样吗？】
【一个物化女性，把女性身体当成交易物品，一个是给你活下去的机会，还给钱，人家都治疗无望了，还有人给钱让你治疗，还给发津贴解决后顾之忧，这不是菩萨是什么？】
【这也能骂我是真的没想到[震惊]】
【万一不是正规治疗，是人体实验呢？怎么那个博主说啥你们就信啥？】
【人家都说了，病人家属可以联系可以上网，除了不能透露治疗的具体方式和药品信息，对外交流不限制的】
【说不定就是过滤了好的信息给你们看】
【就是！人都在他们手上了，发什么还能自己做主吗？】
【啊不是，你们是好的不信，坏的也不信，主打一个啥也不信是吗？】
【开眼了！我要截图给那群报名的看看，回头要是人有钱博主看见你们这么恶意揣测，人不乐意公开招募了，我倒是要看看那群病人得把你们骂成啥样！】
【那可以就有的看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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