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总算来了。”等他们的人叫刘云,是刚调过来的,不知道他之前经历过什么,看起来很狼狈,就像是从泥潭里滚过一圈,脸上和警服上全是干巴巴的泥块。
“怎么只有你,剩下的人呢?”胡师父停好车走下来,除了他们新开过来的警车,大路上还有前面的人开过来的车,既然把车停在这里,那他们肯定是从这条小路上山了。
刘云等他们等的花儿都谢了,这会哪有精力慢慢站着解释,看医护人员也来了,提腿顺着小路往上跑引路:“没时间了,情况很紧急,他们呼吸很微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这话还了得,一群人赶忙跟在刘云屁股后面一路小跑上山。
层林叠嶂,一棵挨着一棵的高大沙树枝叶交叉层叠,一走进里面不仅温度降低了一个档次,视线也格外受阻。在这样的山林里行走,如果没有人带着,出不了多远铁定迷路。
小路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上山砍柴踩出来的,刚开始走的那段只有一道,一上山就四丫八叉各个方向都有,也难为刘云记性好,这么多条路,他愣是全记住了,站在岔路口半点迟疑都没有。
越往上,沈知意的眼睛越疼,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渐渐的,正常睁开都有点困难。虽然他自己是看不到,但从康季愈发惊恐的目光来看,那只右眼的情况应该很不乐观。
康季一路上频频歪着头往沈知意的眼睛那边看,路都顾不上走,终究是年纪小,心思兜不住,没走多久他就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从今天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你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你们警察也相信这个?”沈知意忍着灼痛,声音不是很稳,每个字都是咬着吐出来的。
“我又不是我师父……”脱口而出后,康季赶紧住嘴,有点后怕的看了眼胡师父的方向,见他专心赶路,没注意到掉在队伍最后面的他两个,才继续跟沈知意咬耳朵,“我有个小侄子,跟着我叔叔,也就是他爸祭祖的时候,乱跑在墓地里玩,碰到了一个老人,我小侄子蛀牙得厉害,那段时间家里人都是禁着他糖的。这小子脑子会转的很,嘴巴也甜,没几句就从老人那里哄来了几颗糖,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呢,就被我叔叔发现了,糖果当然是没吃成。第二天,我小侄子的眼睛就开始肿了,肿得老大一块眼睛都睁不开,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检查出来什么东西。反而这么一折腾,人焉的跟腊日里的小白菜一样。”
他指了指沈知意:“你要是没办法想象,可以自己照照镜子。”
沈知意没接话,他又想到了虚空给他留的那个遗产,照着康季这说法,那只鬼难道是住进了他的右眼?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沈知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一只鬼住进眼睛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恐怖好吗!
沈知意不说话,康季还怕他不信,暗戳戳的把手机也拿出来了,手贴着手挨着他道:“你怎么也不相信我呢,我这可是亲身经历,看好我小侄子的那个神婆,电话号码我都存好的,你可以打个电话问一下嘛,问一下又不要钱,你这眼睛这么严重,万一真瞎了怎么办!”
话音未落,老不看路的康季哎哟一声,面朝着地栽去,沈知意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才免得他栽的鼻青脸肿。
“什么东西!”康季还没站稳就赶紧用手摸了一下小腿,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
“刚才我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拉了我小腿一把,然后我才跌倒的。”
“一只手?”沈知意听得脸色也是一变,他知道这可能不是康季的错觉。
两人同时望向刚才站的那块,那块只有被踩实的土路,连个多余的石头都没有。
“哎,你们两个!”前面的人脚程快,一扭头发现他们掉队掉的厉害,不由得出声催促。
这声把胡师父也引得回头,康季最怕他师父了,一瞅他师父就要回头揪他那架势,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什么都顾不上了,应了一声“来了来了”,就赶紧扯着沈知意跑着追赶上去。
“你小子干什么呢。”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警察胳膊一挽勒起康季的脖子,他看起来跟康季关系不错,这动作看似是惩罚实际上没用力,而且全程眼睛都是放在沈知意身上的。
毫无疑问,刚才的停顿,他们肯定以为是沈知意搞得鬼。沈知意身上一堆疑问没搞清楚,就被胡师父冒然拉着跟他们一起行动,大部分人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可是非常不满的。对他提防得紧,现在就算是康季一句沈知意的坏话都没说,沈知意头上的锅已经扣下来了。
不管大锅小锅,反正是锅没错。
“行了行了,没看到他身上的伤吗,走慢点不是情有可原?”胡师父看似是在帮沈知意说话,实际上也只是不想把气氛闹得太尴尬而已,他对康季是很严厉,心里实打实的也是关心他,见情况不对,赶紧把沈知意拉过来跟自己一起。
“不要介意,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直来直往的,你接下来跟我一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跟我讲。”
康季被胡师父这么一插,什么话都不敢讲了,跟他一左一右守在沈知意两边,一声不吭的往密林深处探视。
不愉快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因为担心队友的安全,接下来的路大家是越走越快。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被踩出来的土路痕迹几乎没有了,多的是没被造访过的灌木丛,再往前走,山中起了雾,林子变得更加阴森,大家都紧紧跟着唯一知道路的刘云,时不时问两句“还没到吗?”
刘云嘴上说着快到了快到了,就这样又走了半个多小时。
路是越走越窄,植物是越走越密,胡师父一路上用刀在树上留下记号,脚步是越走越迟疑,从队伍前锋掉到了中间。
康季还以为他师父是累了,狗腿子的赶紧送水上去。
“师父,走了好久了,要不然先休息一下吧!”
“不是。”胡师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是在想,我们队中,有叫刘云的吗?”
“怎么没有啊!”康季刚想找出一些和刘云经历过的事情来反驳胡师父,但很快他的笑容就顿在了脸上,关于刘云的记忆非常模糊,他甚至都想不出来刘云在队中存在过的痕迹,而且,愈发深入想想起来,刘云的身影反而越淡,到最后竟连容貌都淡却了。
“怎么了?你们怎么又停下了?”两个警察围过来,目光不善的看着沈知意,“不会是这小子又搞什么幺蛾子吧,我早就说了,捆起来背着走算了。”
康季面色不虞道:“跟他没有关系,他只是嫌疑人又不是犯人,是嫌疑人就证明他有被误会的可能,你们怎么老把人往坏的方向想啊,我们可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
“得得得,我道歉道歉。”他走的也累了,这么低的温度下还出了一身大汗,边用手扇风边道:“那你们在这琢磨什么呢,说出来我也帮着参考参考?”
“小声点。”康季赶忙捂了捂他的嘴,“是我师父,他问我们队中是否有刘云这个人。”
“你们这可不对了,刘云存在感是底,但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前年我们不是跟隔壁来了个篮球比赛吗,当时我们都要输了,多亏了刘云力挽狂澜才赢的,这么热血的场面你们都忘记了?”
另外一个警察唔了一声,不确定的低头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老毛吧,他已经退休了啊?”
“怎么可能会是老毛……”跟康季一开始的反应差不多,他信誓旦旦的语气戛然而止,跟提出疑问的警察面面相觑道:“好像还真是老毛,赢了之后他还自掏腰包请我们吃饭,那当时刘云是做了什么来着?”
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刘云,刘云的脚步非常快,一直跟队伍保持着很大一段距离,就算是这会儿大家都走累了,速度有所减缓,他也丝毫不见疲累。一路上从不主动说话,也没回过一次头。
关于刘云的记忆愈发平淡,视线里那个急匆匆的背影变得陌生起来。
最后一个说话的警察低骂了一声,右手朝着腰间摸去,刀刚抽出来就被胡师父按了回去。
“别声张,你跟宋明借着问路先挨近他,然后……”胡师父做了个捆绑控制的动作。
“明白!”
“明白!”
两个被叫了名字警察脚步轻盈的追上前,快要靠近的时候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假装抱怨的问道:“刘云啊,到底还有多远啊,我都走的口干舌燥的了。”
除了康季和沈知意,其余的人都没多想,他们只是把刘云当成了会心理暗示的高手。
刘云没有回头,脚步匆忙的喘着气道:“快要到了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两个警官朝前面的几人使了个眼神,他们都是并肩作战好几年的战友了,即便是不明说,一个眼神大家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以刘云为中心,后面的人假装玩闹的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慢慢的缩进跟刘云之间的距离。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无论他们脚步有多快,跟刘云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间隔。
宋明给大家比了个唇语:“他在提防我们,默数三个数,大家一起上!”
其余的人点点头,余光紧紧盯着刘云的背影。
情况变得焦灼起来,看得沈知意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三个数一过,训练有素的几人朝着刘云的方向扑过去,他们一跑,刘云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同时也跟着跑了起来。
刘云这一跑,那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更加笃定他有问题,咬牙死追。
“按住他!”
胡师父吼了这么一声,跟剩下的人一齐追上去。
雾不算很大,但刘云跑的够快,沈知意他们这群跑在后面的,只能看到最先追人的那几警察的背影,根本看不到刘云。
跑了十几秒,前面的那几个警察不知道看到什么,脚下一个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不追了?”
“前面是悬崖,刘云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也得亏他们拉得快,跑在前面的张强跟宋意差点就跟着他一起下去了,林深草更深,谁能想到前面是悬崖。
沈知意跟着胡师父追到悬崖边,几人踩落了几块石头,石头落下去迟迟不见声响,低头往下一看,只见云雾缭绕,白腾腾的雾气在峡间翻滚着,山体绵延起伏,什么都看不见。
“胡队,要继续追吗?”
“他能这么果断的跳下去说不定有什么猫腻。”胡师父道,“大家搜一下附近,看有没有什么攀爬过的痕迹。”
“是!”
人群散开,胡师父视线一转,落到沈知意身上:“你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纸条给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沈知意被拉着跑这么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怒气,一路的质疑加上这句质问,他说话的口气也算不上很好:“我觉得至少你在问我之前,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师父一向对沈知意保持着质疑的态度,但这会儿倒是表现的很和善,痛快的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你一向表现得无所不知,我以为你能猜到。”
“是这样的,高桥别墅区失踪的那个孩子,她的父母给她的电话手表上按得有定位器,她失踪后定位器定位的最后地点在这附近。后来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了,我们前来调查的同事出了事,我们是来支援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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