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去找人的。”
沈知意没办法说谎，胡师父此人胆大心细，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可比他的存款多多了，谎言他面前就是吹出来的泡泡，一戳就破。
“哦？你昨天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吧！”
“我昨天找的是杨清风，今天找的是阿若！”
一切太过巧合，胡师父当然不会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他的目光深邃，没有接话，好像能透过外层厚厚的血肉，一眼看清沈知意的心。
在这里万事讲究证据，沈知意知道胡师父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他拿出手机，把自己所有媒体账号上关于慧慧的寻人启事都翻了出来。
“你看，这个女孩曾经是我的学生，她失踪后我一直在找她。昨天我回去的路上碰到一个人，他告诉我说唯一知道慧慧去向的阿若醒了，让我找时间去问问。”
“谁？”胡师父没有接过沈知意递过去的手机，双手保持环胸抱臂的姿势不动，头向上一抬，示意沈知意把手机放在桌上。
沈知意摇头：“不知道，他穿着玩偶服，只能确定是一个男声。”
胡师父漫不经心的表情顿在脸上，带了些认真的口气问道：“什么样的玩偶服？你在哪里碰到的？”
沈知意全靠着知道的信息瞎编的，他也不敢说多了，模糊的说了个大概样子。
地址倒是给的是准确的，他昨天甩掉跟着他的便衣去买菜种子的时候，真的碰到过几个穿着玩偶服卖气球的人，也确实跟穿玩偶服的人交谈了几句，不过他是问卖气球一天能赚多少钱。
那边在城边沿，没什么监控，人员流动也大，除了固定住在本地的，几乎没几个人相互认识，沈知意不怕他们查出什么。“玩偶先生”神出鬼没，胡师父那边肯定也做好了摸不到什么线索的心理准备。
看不出沈知意在说谎，胡师父态度顿时端正起来，他坐直了拿起沈知意放在桌上的手机，来回翻看了几个账号的内容和发布时间。
儿童失踪案的战线比现在他手里的两个大案件拉的都要长，上面一直很重视，家长那边给的压力也大，可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前些年这些孩子还只是断断续续的失踪，可能是警方的不作为给了“玩偶先生”足够的底气，近期他越发猖獗，以慧慧为时间结点，后面又陆续失踪了三个孩子，加上最近高桥别墅区的这个，已经四个了。
眉头紧蹙，一如之前的人那样，胡师父把全部的目光放到沈知意充血的右眼上，若有所思道：“可以分享一下你查到的信息吗？”
“我今天去到他家才知道阿若死了，他的妈妈和奶奶似乎是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出了点问题。跟她们的谈话中，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你知道近几年A城出现过什么无主的尸体，或者离奇失踪的成年人吗？”沈知意假装自己也被骗了，试图从胡师父口中套些线索。
“你怀疑她们手脚不干净？”胡师父思索片刻，低语道，“A城治安一向很好，这类报案非常少，不过隔壁市就很多了。就因为这事，他们人手经常不够，前两个月还在往我们这边申请调人过去帮忙。”
沈知意的这种想法胡师父不是第一次听到，在沈知意之前，他们就接到过报案，说阿若家里经常半夜出现剁肉的声音，铛铛铛的，跟装修似的，声音非常大声，吵得让人睡不着觉。
不过扰民不是他们报案的原因，是有邻居实在好奇阿若家在做什么，就半夜顺着管道爬到他家厨房，看到厨房砧板的旁边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张脸，居然是阿若爸爸的脸。
他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仿佛死之前见到了什么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把邻居吓得从二楼直接摔下来，马不停蹄的报警了。
牵扯到人命，胡师父他们第一时间就出警了。
去到现场，是阿若的母亲开的门，她睡眼朦胧的，看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表现的很是恐慌。
把阿若的母亲和奶奶控制住，他们当即就展开了调查，夸张点讲，连抽屉都没放过，可是最后别说人头了，多余的指甲盖都没找出来。
报警人坚称自己看到的就是阿若爸爸的头，还把摆放的方位和状态描述得仔仔细细，他还说除了这颗人头以外，地上还摆放着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胡师父看他真的不像在说慌，便带着人把周围也仔细搜了一遍。
按理来讲，他们出警的速度很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是从报警的那一刻开始处理，也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的。比如用水冲洗血迹，势必会有腥味和水迹，再比如，两个嫌疑人都是女人，力气不大，一个成年人就算是剁成块了，那个重量也不轻松，肯定会留下来不及处理的拖拽痕迹。
可是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阿若的母亲和奶奶在警局待了三天，三天他们没查到新的东西，最后只能放人，选择暗中盯着。
阿若的父亲的的确确是消失了，这是在报警之后他们才知道的事情。
爱人失踪妻子迟迟没报警，这件事情看似怪异实则合理，还真的不能推到阿若母亲身上。他们的婚姻貌合神离，阿若的父亲在外面找的有小三，一年跟阿若的母亲都见不上两次面，阿若父亲失不失踪，表面上看来阿若的母亲确实可以不知道。
听完胡师父的描述，沈知意觉得邻居看到的确实是阿若父亲的人头，阿若的母亲神神叨叨的，让沈知意不要开窗帘，会打扰到阿若爸爸睡觉。
会打扰到他“睡觉”，那说明阿若的父亲还是在家里的。
厨房是最让人怀疑的地方，邻居看到阿若父亲的地方是厨房，沈知意提出要去厨房，被阿若的母亲和奶奶合力演了一出推出家门。
沈知意正想跟胡师父传达一下自己的看法，审讯室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一个警察急匆匆的道了个歉，面色慌张道：“出事了！”
胡师父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糟，椅子在地下刮出刺耳的响声，他想走看着沈知意脚步又迈不开。沈知意可太特殊了，就算是快退休的警察在这，也不一定能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找到跟他同类似的人。
就这么几个大案子，他还都能参合一脚，参合也就算了，主要是他还能拿出关键信息，拿出关键信息你以为他圈中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一查，屁关系没有，往上查十八代都找不出个有关联的人。
沈知意这边明显是还没说完，现在情况紧急，胡师父肯定不能慢慢坐下来听他说完，而且他还不能确定沈知意还有没有其它重要的线索，思及此，犹豫半天后胡师父做了个从未有过的决定。
反手翻出手铐把沈知意铐起来，胡师父沉声道：“起来，跟着我走。”
这一举动门边那位显然是不认同。
“胡队！”
胡师父伸手制止了他接来下来的话，拽起沈知意走到门边喊了一声康季的名字。
康季早就严阵以待了，屁颠屁颠的小跑过来，看到跟他师父挨在一起的沈知意他也很意外，怂哒哒的小声问了嘴：“他……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他不说胡师父还不知道拿沈知意怎么办，他一说胡师父直接就把沈知意丢给他了。
“我看你们关系不错，那他就和你一车了！”
康季只来得及说出一个我字，就只能看见他师父的一个背影。
“哎哎等等我师父。”康季赶紧拉着沈知意的衣服追上去，边屁颠屁颠的跑，还能顺手捞两颗糖果，看得沈知意不知道该说他神经大条还是性格开朗。
出动的警察数量比沈知意想的要多，说明那位警官口中的“出事了”出的还不是小事。
沈知意原以为胡师父能把他拉上，可能会是盯着阿若家的便衣发现了什么重量级东西，而他又恰好知道点什么的样子，所以将就把他给捎上了。可是等城市的辉煌逐渐往后倒去，郊区的青山绿水取而代之，沈知意看着逐渐陌生的路，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去阿若家的。
避开左边面色不虞盯着他的警员，沈知意稍稍偏过头，跟左边的康季咬耳朵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康季在盯着沈知意充血的右眼正在沉思中，沈知意这一出声给他吓好大一跳，他夸张的拍拍胸脯道：“还能去哪？去出事的地方啊！”
好一句毫不拖泥带水的废话，沈知意无语了一瞬：“我知道，那总得让我知道要我去做什么吧！”
左边那个不认识的警员开口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到了不就知道了。”
沈知意算是听出来了，这次是秘密行动，难怪他们都不同意胡师父带上沈知意。
跟着警车一起的，还有一辆救护车，因祸得福，沈知意又蹭到一次免费治疗，双手的手腕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没办法再带手铐，于是康季就变成了一个人形“手铐”跟在沈知意身边。
开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窗外的风景从紧密的高楼大厦到稀疏的低矮民房，到最后都没什么人烟了，入眼的只有郁郁葱葱树木。
从大路开到一条有条路的丁字幸路口，只见一个早就翘首以盼的警察朝着车子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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