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C国国内短视频才刚刚兴起，直播带货更算是新奇事，彩妆的目标客户是二十到四十岁的女性，这主播不是一个年轻富有亲和力的奶狗怎么吸引客户。
路姚安慰操着东北腔的留学生主播，将一信封的钱递给他，“没事，第一次都是这样。你先回去吧。”
留学生哑着嗓子回道：“是。”
他本来就是临时抓来打工的，对业绩没那么大压力，干一票就跑还可以赚点生活费，对于他这种“穷学生”来说很满足。
接过工资，他又一次道谢后，穿上羽绒服离开。
路姚看着跟之前的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学生，感觉那段上学的时光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还能不能回去，回去了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自己吗？
越想越焦虑，路姚索性不想，朝身后的朴允在问：“这个时间，姜时薰是不是要去接妹妹了？”
朴允在看了一眼腕表，“是，姜先生每次都是三点整下班，骑着单车去小学门口接妹妹。”
“嗯，走，我们去找他。”
朴允在早就习惯老板想一出是一出，不说多余的话，立刻联系司机把车开到办公室门口。
路姚坐上车，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又开始想念C国的一切。
“唉。”
他捏捏山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三点半一过，小学门口人影寥寥，姜时恩背着书包靠墙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哥哥来得方向。
两三个男生此时从校门出来，看到她一人孤零零的，又起了戏谑的心思。为首的男孩全身名牌，快走几步扯住姜时恩的辫子，“穷鬼，你哥哥又迟了？”
另外两个男生装作闻到臭味，手在鼻子前扇两下，一脸嫌弃，“一股穷酸味，把这学校都搞掉价了。”
“没钱为什么还要蹭补助生的名额进来，自讨苦吃。”
停在对面的黑车里，路姚坐不住了。
这帮小崽子玩论资排辈这套是吧，看老子下去不亮瞎你们的眼。
拉住开关，他刚打开门，准备下去让这几个小崽子体会一下C国的童年，姜时恩却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对着带头的那个行走的广告牌肚子来了一拳。
被打的男生口水飞溅，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干呕。
姜时恩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人，冷着脸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发出“咔喳咔喳”的声音，“你们再说一遍试试？”
那两个小男生第一次遇到会反抗的人，一时犯怵，想起自己爸妈的地位，不甘心自己被这么一个穷鬼蹬鼻子上脸，扯着嗓子喊道：“你竟然敢还手！你知道我爸妈是干什么的吗？”
看到地上异常长的人影，姜时恩勾起嘴唇，抱住身后的路姚大腿，“李俊哥哥，他们欺负我！”
路姚对这小女孩的手段惊到，不愧是姜时薰的妹妹，不仅打人手法一样，还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服软，这种审时度势的本领很多成年人都未必参透。
他抱起女孩，居高临下地盯着这几个小孩，“你爸妈我都认识，改天我会跟你们爸妈挨个聊聊，聊聊你们的教育问题。”
几个小男孩从小跟爸妈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早就知道李俊的大名，这下被他这么一敲打，最后一丝底气荡然无存，无措地站在原地爆哭。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姜时薰骑着单车姗姗来迟，看着校门口这混乱的场景，以及一边的保安为难的神情，瞬间了解情况，这几个臭小孩欺负他妹妹！
他连单车都来不及停稳，跑到路姚身边接过妹妹，焦急道：“有没有伤到哪？”
“放心。”路姚低头拨电话号码，“她没事，这几个小孩倒是有事。”
电话接通，他特地放大音量，“喂，允在啊，叫个救护车过来，不是，我没出事，是别人有事，你先叫过来，剩下的到医院再说。”
说完，姜时恩还趴在姜时薰怀里诉说这几日在学校被欺负的委屈，路姚听着血压飙升，什么上厕所被人从头顶倒水，藏起室内鞋导致她上课迟到，被人在课本书桌上肆意涂鸦，这些事情十有**都是这三个小孩带着别人一起干的，真是欠。
他蹲下来，笑容阴恻恻，小孩被他吓得憋住哭声。
“打人的事是我们家时恩不对，但在她道歉之前，我希望你们家长先好好认识自己教育上的错误。你们爸妈已经在来的路上咯。”
狠话甩出去，路姚也不管他们是哭还是不哭，起身走到姜时薰身边，示意他上车。
姜时薰的心被妹妹哭得一抽一抽，上了车柔声说：“时恩，以后有人欺负你要跟哥哥说，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
说到后面，他也哽咽了。察觉到哥哥的情绪，姜时恩不再张大嘴嚎哭，坐起身一边打哭嗝一边说：“哥哥...还要兼职...累...我自己...可以...解决。”
“这事你解决的了什么？”姜时薰不喜欢妹妹这种莽撞孤狼的行事风格，情绪没收住，把小孩凶得一愣，“你打了他们，他们不会打你吗？如果今天李哥不来，你被他们打伤，打死了怎么办！”
姜时恩头一次见哥哥这么生气，两只大眼睛眨巴两下，咧着嘴将哭未哭，路姚见状，赶紧出声缓和气氛，“你们俩先都冷静冷静啊。这事千不对万不对，那也是那三个男生的不对。在解决这三个麻烦之前，咱先一致对外，不要内讧，要团结，姜时薰你说是不是？”
姜时薰叹气，让妹妹重新靠回自己的肩上，“对不起，时恩这么害怕，哥哥还凶你。”
姜时恩扭头将眼泪都擦在哥哥的外套上，一抽一抽道：“没...关系，我...原谅你。”
路姚抬眼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姜时薰泛红的眼眶，默默在心里叹气，还好当时给时恩安排的是中等私立，里面都是企业高管孩子，要是去那种高等私立，被政客的孩子欺负，自己可没把握替小姑娘报仇。
医院的停车场常年满额，路姚因为停车耽搁一会儿，等他找到姜时薰他们，那三个小孩的家长正一人一句把他们兄妹两逼得没话缝还嘴。
“我儿子这么乖，肯定是你家孩子欺负了我儿子！”
“一个小女孩就敢锤我儿子肚子，这是谋杀，谋杀！”
“你们等着法院传票吧，我要把你们告得倾家荡产！”
......
姜时恩刚刚在车上一脸委屈，现在却换了表情，和她哥哥一样，瞪着这些疯狂傲慢的家长一言不发。
“谁要告我弟弟啊？”
路姚一发声，那些家长一起回头，看清来者是谁，吓得绿了脸。
其中喊着要告法院的家长看到骂的是大客户的“弟弟”，腰都软了下来，一脸谄媚地朝姜时薰伸出手，“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浅薄无知，不知道你是李总的弟弟，请您见谅。”
好一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口气，路姚冷笑，可惜，我还真没这么大度。
姜时薰对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人没有好感，无视他伸出的手，躲到路姚身后。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他很受用，路姚左手握拳抵着嘴唇，掩饰笑意，朝这些无赖家长正色道：“既然各位都在场，我们就来聊聊孩子们的问题吧。”
他懒懒地指了一下身后，“在这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姜时薰，姜时恩，都是我爸妈收养的，是我货真价实的弟弟妹妹。”
这一番话说出来，几个家长面色由绿转白，脑袋灵活的，抓过刚刚检查完一项的儿子，不停地抽他的屁股，“我让你欺负同学，我让你欺负同学！”
“啊，爸爸别打了！”
顿时，哭喊声和痛骂声响彻医院的走廊，吵得路姚耳朵嗡嗡响，皱眉制止，“住手！”
几个家长听到他发话，马上停手。路姚无语，挺会做样子，“这件事，我们这几家都有错，但是犯错有先后，道歉也有先后。对于我妹妹遭受长期霸凌这件事，你们是不是该让小孩先道歉呢？”
“是是是。”
几个家长把小孩拉到身前，对着姜时薰兄妹俩，摁住他们的头鞠躬，“对不起，是我们教子无方，对不起。”
路姚看向姜时恩，“妹妹，你接受道歉吗？”
姜时恩神情恹恹，抱着哥哥的脖子点点头。
得到她的肯定，路姚就跟判官一样宣布，“我们接受道歉，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犯。”
“是是是。”
“好了，接下来，时恩也道个歉吧？”
姜时恩和哥哥对视一眼，在他的眼神鼓励下，双脚落地，朝那三个眼泪鼻涕糊一脸的男孩鞠了一躬，“对不起。”
三个男孩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根本不在乎他们爸妈的尴尬处境，最后被爸妈强摁着回礼，这事就算完了。
姜时恩作为一个一年级的小孩，精力不如大人，这一个插曲刚结束，她就趴在哥哥肩上沉沉睡去。
从医院出来，一粒粒雪片飘落，路姚眼前一亮，“初雪诶，要不我请你们去吃炸鸡？”
姜时薰看着他愣怔片刻，双颊染上浅红，笑眯眯点头。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小时候外公逼自己背的诗现在终于有了用途，路姚轻笑，呼出的雾气消失在灰白的天中。
”你...”
“时薰！”
柳泰英的声音打断路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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