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泰英跑到两人面前，顾不得和路姚打招呼，神色焦急道：“你没事吧，时恩也没事吧？”
姜时薰知道路姚有话要说，笑着敷衍道：“没事，时恩睡着了，我带她先回家，哥你去工作吧。”
路姚皱眉，瞥了一眼他，不等柳泰英开口，打岔道：“时恩我先抱到车上去，你们好好聊，又不急。”
察觉到他有意为自己和柳泰英创造独处机会，姜时薰心里不愿，又怕扫了他的面子，只好将妹妹交给他。
接过小姑娘，路姚也不想打扰他们相处，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柳泰英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解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
看到他被冻红的脸颊，柳泰英笑道：“去咖啡馆聊聊吧？”
“不用，哥还有工作。”
“我已经下班了，走吧，外面太冷。”
推拒无效，姜时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车，“好吧。”
两人进店坐下。柳泰英轻车熟路，朝服务员说：“两杯冰美式。”
“是。”
服务员还没动笔写，姜时薰开口打断，“我要一杯热可可就好。”
柳泰英看向他，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等点单结束，他才开口问：“那些家长是非不分，小孩才会这么嚣张。”
姜时薰自嘲一笑，“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哪有什么是非，只有穷人和富人罢了。”
柳泰英深吸一口气，“穷人也不可能一直穷，富人也不可能一直富。”
“只要现在能庇护孩子就好了。”姜时薰抿了一口端上来的热可可，“就是可惜，我还没那个能力。”
低落的情绪蔓延开来，柳泰英无视面前的冰美式，专心看着面前人。
第一次见他时，他脸颊瘦得凹陷，浑身都是淤青和伤痕。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变了，长了些肉，不再像刚见面那样骨瘦如柴，身上的伤也养好了，皮肤特别白皙，正是网上很多人追求的牛奶皮肤。
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好了，眼神不再空洞，脖颈和腰也不再佝偻，整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阴沉紧绷，反倒有了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
柳泰英很清楚，他的改变多半与李俊有关。时薰看李俊那个小混混的眼神就跟自己好友看暗恋的女孩一样，克制缱绻，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输了。
就这么放弃吗？不，他还是不甘心。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他握住冰凉的玻璃杯，借着姜时薰低头喝热可可，没空看自己的空当，深呼吸两下，柔声道：“时薰？”
姜时薰闻声抬头，发现他的脸涨红，以为是空调开得太热，“柳哥，你很热吗？”
“没有。”柳泰英调整坐姿，清清嗓子，“时薰，虽然在这里说这些有些不太正式，但我还是等不及。”
姜时薰意识到什么，一时忘了呼吸。
“时薰，我喜欢你，你可以成为我的男朋友吗？”
话说出口，柳泰英觉得自己的胸口的大石落下，原地沉默，等待姜时薰的“宣判”。
放到以前，他肯定会答应。柳泰英这个人温和老实，没有那么多坏心思，和时恩，奶奶她们也相处得很好，要是没有遇到李俊，他就答应了。
想起李俊，他心里泛起苦涩。他总是琢磨不透这个人的行事风格，说他善良，他又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前脚威胁要砍指头，后脚就作主将奶奶送到医院治疗。上次也是，当着柳泰英的面威胁自己交保护费，柳泰英走后就偷偷塞了一张卡给奶奶。
这种前后矛盾的事做多了，姜时薰一开始很疑惑，后来仔细想想，他无论如何都没有伤害他，无非是态度有些不好而已，比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人好多了。
他分神看向窗外，李俊车停的方向，他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和柳哥在一起？
不过...他垂眸勾起嘴角，我怕是不能如他所愿了。
“对不起。”
姜时薰抬头与柳泰英对视，“我一直把哥当朋友，没有那种想法。”
果然。
柳泰英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擦干净的嘴角，强撑着笑，“我知道了。那我们继续当朋友，好吗？”
姜时薰毫不犹豫地答应，“嗯。”
“那作为朋友，我想问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姜时薰的眼前浮现出李俊的背影。他垂眼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这个问题，还是在笑他自己。
“有。”
柳泰英握着拳往前倾，又怕冒犯到他，往回坐正，“那个人，是李俊？”
隐秘的感情被说中，姜时薰的头越埋越低，说话也变得结巴，“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柳泰英被他这个掩耳盗铃的动作逗笑，冲散了心里被拒绝的阴霾，单手撑着脑袋，眉眼含笑道：“他之前还找你要保护费呢，哪里值得你喜欢？”
“这，这都是误会。”
姜时薰整个人都快红成熟虾，柳泰英也识趣停下。李俊虽然作风和街边遇到的小混混没差，但现在看来，他又是替时薰还债，又是送时薰奶奶进医院治疗，暂时都没有伤害他。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日久见人心，李俊最好别被我抓到错处...
心里再怎么咬牙，他表面上还是温和模样，“不管怎样，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如果李俊欺负你，可以来找我。”
头一次有朋友对自己这么说，姜时薰抿着嘴眼里都是感谢，“哥，谢谢你。”
“没事。”柳泰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很快被笑容掩盖，“走吧，他们等急了。”
“好。”
车里的空调吹出阵阵暖风，姜时恩盖着小毛毯，躺在后座睡得正熟。路姚坐在前面，要不是玻璃隔着，脖子都要伸到窗外去了。
这两人干嘛坐那么里面，又不是见不得人，真是...
007跳出来说：“拜托，你这样真的很像那些变态跟踪狂诶。”
路姚翻白眼，在脑子里回道：“你有资格说我吗？你这个逼直为弯的变态！”
007一听炸了，撸了一下不存在的袖口，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我就说我就说，现在周围都没人，我看你能怎么办？”
“你！”007突然一顿，想着积分重要，忍住火气，“他们出来了，你赶紧去看看。”
“嗤。”
路姚乐意看他吃瘪，含笑开门下车，朝走向这边的两人问：“聊得怎么样啊？”
柳泰英听到他的声音，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路姚觉得他好像在用眼神骂自己，一时还觉得有些兴奋。
007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被人骂还高兴，你真的不是变态吗？”
“啧。”
现在在人前，路姚不好意思和007对喷，在脑子里耐心解释，“你看看姜时薰的神情，羞涩，红润，一看就是被爱情滋润的模样，再看看柳泰英，自己的心上人要被别的男人送回家，难免会吃醋嘛，对我有敌意甚至用眼神骂我也是很正常的啦。这种状态，不是热恋是什么！”
哇哦，不愧是“直男”的逻辑，如此简单粗暴，007看他如此胸有成竹，想着自己可以回宿舍偷懒，没有多说什么，默默飞走，留他一人推进剧情。
路姚笃定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觉得自己得给他俩再一次创造独处机会，开口道：“看你们俩聊得挺开心，我就不打扰了，姜时恩我先帮你送回家，姜时薰你就坐柳泰英的车走吧。”
姜时薰眼神一暗，立刻拒绝，“不用了，李先生，时恩睡醒了不见我会哭，我还是坐你的车走吧。”
“柳哥。”他回头，朝柳泰英感谢一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柳泰英笑着摇头，“没事，明天见。”
“明天见。”
平平无奇的对话在路姚心里变了味。
什么叫愿意听他说这些，什么叫没事，什么叫明天见，这不妥妥的更进一步了嘛。
路姚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他们最大的CP粉头，沉浸于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理出他们很爱对方这一理论，做着他们的爱情守护官。
毕竟像姜时薰这种漂亮的男人现在可不多见，他要是柳泰英，早就沦陷了。
和柳泰英道别后，姜时薰坐上后座。姜时恩睡觉不老实，喜欢蹬被子，毛毯刚刚还盖得好好的，现在一半已经垂在地下，自己半边身子露在外面。
他捡起毛毯，替妹妹盖好肚子，前面的李俊轻踩油门，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
车在大路上稳稳行驶，车里静得只有暖气声。姜时薰侧身，直直看向李俊，试探道：“李先生，您今天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路姚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一眼，后者在视线触碰的那一刹那挪开视线。路姚当他是被自己“穷凶极恶”的外表吓到，不愿意和自己对视，对他这个心虚的表现没有特别在意，吊儿郎当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想不想直播？”
“直播？”
姜时薰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词汇，犹豫道：“直播是什么？”
“就是销售。传统销售都是人和人面对面推销，直播呢，是人通过手机这个媒介，向很多人介绍产品。”
“可是...我嘴巴很笨。”
路姚又瞥了一眼后视镜，看他整个人蜷缩着，只留个头顶的旋给他看，大笑出声。
姜时薰抬头，看他笑得眼角挤出几条褶子，臊得脸红，支吾半天，好不容易稳住声，“你笑什么。”
路姚怕吵醒姜时恩，笑两声就停下，“没事，我这人天生爱笑。”
姜时薰皱鼻看向窗外，天生爱笑，就是不喜欢对我笑。
两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007也躺在软床上睡出鼻涕泡，边睡还边砸吧嘴，呢喃道：“积分...嘿嘿嘿，积分肯定是我的...886...不要跟我抢！”
它正沉浸在赢得积分的美梦中，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警示牌，“哔哔”声响起。
007被吓得弹起来，脸皱巴巴地看着那个红色感叹号，“我没违规呀！”
红色警示牌的下方应声出现一行字，“姜时薰对柳泰英的好感度归零。”
“喝！”
007一口气没喘上来，“哐当”一下砸到床头，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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